第一節·從異土到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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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司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微微蹙起眉頭——他的手掌白皙,光潔,指甲柔軟而不堅硬。沒有傷疤,也沒有老繭。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學生,或者辦公室文員的手。
他曾經的確有過這樣一雙手。
但他同樣記得自己在一次突如其來的交通事故中便魂飛天外——穿越,重生,在異界的屍山血海中再度睜眸。而在那之後,便是戰鬥。
不想再死一次,就得戰鬥。
和那些饑腸轆轆,雙眼通紅的狼群戰鬥。
和那些身材矮小,晦暗皮膚,揮動著簡易武裝,不知道該說是地精還是哥布林的嗜血集群戰鬥。
和那些能夠噴吐出烈火,劇毒,刃型的風的,或許是魔獸,或許是奇美拉,或許是異世界經典風狼的怪物,不斷戰鬥。
戰鬥,戰鬥然後殺戮。用拳頭,用石塊,用撿來的鏽蝕劍刃,用奪來的骨質戰戟。來和所有阻止自己在異世界重活一次的生命戰鬥。
直到身體愈發強壯,直到武藝愈發精熟。直到自己的意誌能夠像是那被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所打倒的亡骸巨人一般,在劍刃上點亮燒蝕靈魂的幽暗氣焰。而從那時起,他終於切實擁有著活著的感受。
黑夜鬥氣——他如此稱呼著自己所精煉出的這股力量。在夜幕的掩護下,這股氣焰將不會發出動靜和光。
而在擁有這樣的力量,並將它融入到自己的戰鬥風格之後。儼然化身為陰影刺客的自己,便也獲取了能夠保護自己的強大。
險惡的異世界終於不再寸步難行。自己終於擁有了安心的資格和倚仗。而當自己終於適應了那片四麵皆敵的異界規則,有了立足之地,容身之處,正準備稍作沉澱,然後大展身手之時……
——我回來了。
——我居然回來了?
身上穿著的是穿越之前直麵泥頭車時的休閑服。而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病床之中。病房裏還有好幾個躺在各自床位上,從呼吸和心跳來看應該是陷入了沉睡的陌生人。而在病房之外,還有金發碧眼的護士正在走廊間匆匆路過。
什麽時候三線小城醫院也會招收歐美人來當護士了?——這不重要。
重要的在於自己確實回到了地球,自己的身體確實恢複。手肘上那在初中時因騎乘自行車而摔傷留下的疤痕就和過往一般沒有任何變化。而自己體內原本所奔湧著的氣息,那因血戰而磨礪鍛煉出來的力量,卻是——
“嗯?”五指,輕輕握緊。
柔軟的文員手掌之中,湧動著的卻是能夠輕易在鐵製病床護欄上握出凹陷的強大力度。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官超乎預想的敏銳。甚至比起在異界的時候,還要耳聰目明上不止一籌。
原來如此,不是還原,而是融合。異界的強壯身體,已經和身為地球的凡俗之軀匯聚混同。甚至就連軀殼深處所流轉著的幽暗氣息,也隨著身體和靈魂的重疊而提升了一個微小的幅度。
——已經到了可以被稱之為騎士的等階麽……就是可惜了那些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裝備和寶物了。
司明閉上了眼睛,鬆開了手。感受著軀殼內那無形之力的緩慢湧動。地球的熟悉之風在他的感知之中甚至顯得有些陌生。但他確實不再像是身處異世界的每一分一秒一般,時刻覺得危機四伏。
回到了故鄉也不錯。
至少也可以上演一出都市龍王歸來的爽文劇目。
就是有些可惜,明明自己已經適應了戰鬥,適應了廝殺。鮮血都在自己的鼻腔中變得甘冽甜美。屍骸的腐臭也不再讓自己惡心反胃。揮動武器時的肢體舒展逐漸成為享受且擊敗強敵的愉悅令人滿足——然而這樣的自己,卻又從那弱肉強食的異世界,毫無征兆地回到了這和平的故土。
有些過於戲劇化了。
“呼——”
深呼吸,放鬆心跳和肌肉。
就當是一場度假,一段休整。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像是過去那樣再度回返到那片不知其名的晦暗廢土之中。
冷靜。
——不要將異世界裏遇見什麽都先砍一刀的習俗,帶到和平的地球之中。
冷靜。
——不要看見什麽都想打爛。這裏沒有躲在草叢裏的傀儡兵,也沒有那麽多藏在木箱桶子後麵的腐敗惡狗。
就先和房間裏的病友打個招呼開始重新適應地球的節奏好了。還有那將自己從泥頭車事故現場送到這裏的好心人。也得好好回報這份幫助……
閉上的眼睛隨即睜開。青年的嘴角勾勒起二十一世紀的標準白領笑容。撐起手,便要從這座病床上起身。然而直到這時,他卻察覺到了一點奇怪的違和之處。
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何時多出了一副黑色腕表?
思維有些雜亂,零碎的記憶湧上心頭。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種情況。或許是某部電影,或許是某本小說。而這便意味著——
聲音響起。
陌生的聲音。
“異形大戰鐵血戰士二?怎麽是這部電影!?它什麽時候出的二?”
司明猛地回頭。
他清晰地看見三個模糊的人影突兀地浮現於病房的最中間。而他們身上都有著和當前環境格格不入的裝束。
地球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還是說這地方其實並不是地球!?
思維在腦海中激烈碰撞。遠比過往更加清醒的大腦讓他捕獲到了關鍵的線索。在那三人的形體凝實瞬間他們身上的關鍵位置便盡數映入司明的眼中。而司明便也翻身下床,確保行動便利的同時視野餘光也鎖定了周近所有的可用事物。
三個人,兩男一女。站在中間的青年身著短打,帶著護額。腰間挎著一把款式奇特的武士刀。一側的劉海遮擋住了他的右眼,看上去像是某個日本動漫中的忍者角色。他的氣勢最為突出,頭腦的部位,有著司明能感覺到的微弱警兆。
他左側有一個微胖的同齡人,身上穿著防彈衣。美款,規格有點複古。武裝帶上有著手槍和子彈,手中還提著一把看規格像是HK416的步槍,但配件多得像是聖誕樹。
而右側則是一個時尚麗人,提著的隨身小包內有著女士手槍的輪廓。她的容貌有著簡直像是P圖軟件生成一般的異常豔美,身材也完美得像是二次元產物。但在此之外,她身上卻沒有更多的可取之處。
三人的肉體強度都大於普通人,呼吸沉穩,腳步穩定。但隻有中間的青年身上有著些許的肅殺氣息,並且也不怎麽重。而除此以外,他們三人的身上,便也隻剩下一樣相似之處。
他們都佩戴著黑色的腕表。
而躺在其它病床上的睡著的人,手上也有著相同的裝飾物。
記憶的珍珠相互串聯,和先前所聽所見的情報要點一起構建成束。無限流,輪回世界,主線任務,基因鎖。許許多多以前隻在鬥獸群裏看見過的名詞成為了可以觸碰到的實物。那麽,現在便還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醒著的新人?”那個短打青年最先注意到司明,而先前大呼小叫的則是站在一旁的武裝小胖——他的下巴微微一挑,一個命令,便理所當然地發出。
“喂,你,去把其它人叫醒。”他說。
而司明的目光隻是淡然掠過。
“我姑且問你們一個問題。”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但卻自有威嚴壓迫。“你們是幾幾年來的這裏。”
他問,而那緊緊抓著槍的小胖已然下意識開口。
“平成十八……你問這個做什麽!?”
“零七年?”司明微微皺起眉頭。“怎麽把我送到日本這邊來了?”
“喂!你就是這樣尊重前輩的嗎?別太囂張了啊——”持刀青年,語氣帶怒。
寫輪眼。或者某種類似的事物。
司明猜測出了他劉海下的秘密,感知到了他肌肉的繃緊,手指的移動,某種特異的力量,或許即將發動。
‘嘭——’日本青年猛地向後仰頭。而一個被司明隨手從病床旁撈起,擲出的藥瓶。便像是一發低速炮彈一般朝著他的右眼砸落——
他閃開了。
反應很及時,但是動作不算迅速。身體的參數或許跟得上,但終究還是在實戰層麵上有所不足。
藥瓶撞上了牆。
巨大的響聲讓所有裝睡或者未醒的新人們都起身抬頭。
走廊的外的護士對病房內的動靜依舊不聞不問。
而重裝小胖下意識端起了槍,時尚麗人護住了自己的臉和胸口。
‘格拉——’骨折的聲音,響起。
太刀青年躲閃避讓的瞬間,司明的身形已然如同彈射一般迅疾撲出。避開了目光相觸的可能性,一記肩撞直接撞斷了青年的數根肋骨。而他腰間的太刀也被司明隨手摘下,並不拔出,而是連著刀鞘一起,掃向小胖的咽喉!
‘咕——’‘哇——’
一聲悶哼,一聲慘叫。
小胖捂著喉嚨跪倒在地,青年撞上了病房的牆。而司明隨即頓足,墊步,站穩腳跟,一記鞭腿便從側麵擊中了青年的頭!
骨裂的聲音再度響起,這足以踢爆椰子的一擊成功地撼動了青年那被強化過的顱骨。小規模的腦震蕩足以讓他眼冒金星,注意力無法集中。他跌倒在地又想要爬起來,然而司明已然大步向前,踩住了他那想要抬起的頭。
“首先,我是中國人。”司明的聲音,清晰並且冷漠。“其次,我很不愉快。”
很開心,但是很不愉快。
開心是因為自己正要投身於另一場新的戰鬥。不愉快,是因為自己居然被扔到了從零七年撈人的東海隊輪回世界,以至於要和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在接下來的時日裏共處。
時尚麗人發出尖叫,她的慌亂讓她沒有做出送命的危險舉動。而在司明腳下,那比預想中恢複得更快的短打青年,發出憤怒的嘶吼。
“少得意忘形了!你這支n——”
‘嘎——’頸骨斷裂,他的生命和言語,一起結束。
而司明微微挑起眉頭。
他還真沒想到二五年了還能聽見這種不知死活的稱呼。啊……忘記了,現在應該還是零七年左右。
但也無妨,畢竟——
——【輪回者司明,殺死同隊輪回者一名。扣除1000點獎勵點數。】
還真是元祖的第一世代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