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預料，第一個跟上來的居然不是第一個報上名字的小山惠二，而是那個黑眼圈的眼鏡宅男。司明沒理他，他也不惱，而是很快就給自己腦補出了一套邏輯，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是初始好感度比較低的那種類型麽……等等我！老大哥，我要去哪裏拿新手裝備和大禮包啊？”
    他忙不迭地跟了上來。然後才是高瘦的辦公族和那個豔麗女性。高中校服少女的動作稍微慢一點。而那個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美國大兵也勉強爬起，並朝著那個被他一腳踢翻的肥胖白領發出中氣略有不足的咆哮。
    “混蛋！還不過來拉我一把，這麽不懂事的嗎？”
    他顯然經常做這種事，經常仗著自己的身份欺淩這種目標。而經驗既然充足，那麽眼光便也不會太差。
    “是，是。”那個胖白領滿臉堆笑，就好像先前完全沒有挨過那一腳。他恭敬而小心地將美國大兵從地上扶起，然後又被大兵隨手推開，摔在地上。過了好幾秒鍾，才第二次地艱難爬起，而一行人早已走到接近購物商城大門的地方。
    他死死地盯著美國大兵遠去的背影，又有點畏懼地偏開，看向其它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情緒，但很快又被掩蓋在麻木和討好之下。
    一陣寒風吹來，他突然感覺背後有些發涼。荒廢的街道上充斥著一股子難言的寂靜，頓時便讓他的心髒顫抖，陷入恐慌。
    “等，等等我啊！”他連滾帶爬地努力趕上。
    ……………………
    司明推開了轉軸鏽蝕的玻璃門，商城內部頓時回蕩著尖銳難聽的摩擦聲響。他就算不轉頭，後方所發生的一切也都盡數被他所知曉。而此刻的他，大概也沒有了除卻歎氣以外的另一個想法。
    還能怎麽樣呢？
    退一萬步說，總歸要比上一輪的情況稍強？
    至少這次這群蠢貨還懂得跟上來，而不是站在原地等死。雖說這也很有可能隻是因為上次是現代城市，這次是末日廢墟，所以情況才有點變化。
    吸氣，忍住內心的暴躁和殺意。廢物或許也有廢物的用處，自己應當優先專注於自己規劃中能夠做到的事情。
    ‘噠——’裝甲覆蓋的鞋底，踩在地上。
    有這麽一群不知所謂的同行者，自然也不需要小心地匿蹤偽裝。幾個擋在前方的易拉罐被他隨意地踢開，而眼前的購物大廳，也比預想中更加寬廣。
    一樓是各種家電珠寶的展廳，透光吊頂上所灑下的輝光讓這片區域清晰明亮。地麵的縫隙中已然生長出了些許翠綠的青草，而那些貨架，或者跌落在地麵的商品，也都鏽蝕得不成模樣。
    這地方確實像是荒廢了三年的模樣。
    司明的感知在納米生化服的輔助下向著外側延展，他並沒有立刻便捕獲到除卻身後以外的呼吸和心跳。至少地表的部分沒有，但商城的地下，或許便不太一樣。
    “小心點。”他隨口說道：“夜魔是畏懼陽光的變種生物，隻要不離開有光的地方，受到襲擊的可能性便很小。接下來我會前往上層，建立一個安全的臨時據點。你們可以互相交流一下‘我是傳奇’這部電影的劇情和細節，並且最好不要前往地下。”
    一句忠告。
    忠告不一定能換來回報。
    “道具挺逼真的嘛。花了多少錢？你們這次真人秀，成本不小嘛。”豔麗挑剔女打量著四周，雙手環抱。這在心理學上是一種不安的表現，而她也確實隻是抱怨，並沒有主動地到處亂撞。
    亂撞的是另外一個。
    “那這就說明地下區域裏有寶藏！廢棄都市嘛，我知道，就和尼爾係列一樣！”
    黑眼圈青年興奮地嚷嚷了起來，他毫不猶豫地便朝著最近的扶梯口跑向幽暗的下層。或許他確實沉浸於遊戲世界之中，或許這是一次驗證自身地位的嚐試。
    而無論真相是什麽，世界都會代替司明管教他。
    沒有等待，沒有理會。司明隻是在說出了自己的行動計劃後沿著扶梯一直向上。
    “那個……我們不等他一下嗎？”穿著製服的高中少女有些膽怯地說道：“那個叫‘主神’的存在，好像提到過我們都是什麽……東海隊的吧。既然我們都是一個團隊，那果然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好？”
    “誰和那種男人是一個團隊？”挑剔女發出一聲嗤笑。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而另外三位男士，則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
    一秒，兩秒。
    司明沒有停頓，隻是從一層走到了二層。他聽見黑眼圈男以比衝下去更快的速度又跑了上來，又在抵達平層時露出滿不在乎的模樣。
    “下麵太黑了，看不見。我需要關鍵的任務道具。”
    沒人理他，那位JK的嘴唇動了一下。但最終，或許是因為先前的第一印象太糟糕了點。她並沒有說出額外的話。
    眾人因此而繼續向上。第二層主要是衣物商城，這一層也沒有多做逗留的必要。而再往上的第三層，則是視野更加開闊的頂層。陽光透過吊頂灑落下來，也有小型的觀影影院。影院足夠封閉並且櫃台上還有許多放了好幾年的礦泉水和零食袋，以及不少還沒開封的罐頭也被放在櫃子內儲藏。
    這個地方可以，作為據點應該還好。可惜食物補給略有不足，卻是並不足以讓六個人在這片區域度過半個月的安穩時光。
    “接下來我會去探索並清掃一下地下層。把不穩定的因素清理掉。”
    司明走遍了三樓的每一個回廊，打開了每一扇虛掩或者緊鎖的門。地上沒有幹枯的屍骨，牆壁和角落裏也沒有血肉殘渣。就仿佛這座商城隻是被遺棄，而非被災難淹沒一般。而司明其實知曉緣由，因為由KV病毒感染變異而來的夜魔有著非常強大的新陳代謝，所以它們會收集所有的新鮮或者不新鮮的血肉，並一點不剩地全部吃掉。
    他的目光從新人們的身上掃過，直到現在，新人們也沒有就‘我是傳奇’的內容，進行任何程度的商討。
    “所以，你們之中沒人看過‘我是傳奇’？”
    “三次元的東西，我不看的。”
    “天天被一群男人糾纏煩死了，沒時間。”
    “抱歉，鄙人沒有觀影的習慣。”
    三個不同的回複，三個相同的答案。
    JK少女不安地看了一眼其它人，有些不確定地張開口。
    “那個……這好像是今年年底才放映不久的電影。知道的人比較少，也很正常吧……”
    一句正確的廢話。
    但那位挨了司明一掌的美國大兵，卻得意地挺起了腰。
    “哈，威爾史密斯的電影，我每部都看。其實也就是一個人一條狗在廢土紐約裏打吸血鬼的故事嘛。那些怪物怕光，而且很弱，隻要有槍，我一個人就能夠收拾一打！”
    司明看了一眼這家夥，不置可否。他的儲物戒指中確實有不少備用槍械，但他並不打算現在就和這群不知所謂的貨色分享。
    “夜魔的嗅覺很敏銳，但用消毒液可以防止它們注意到安全屋的情況。同時，能夠感染KV病毒以完成夜魔化的除了人類以外還有狗這種犬科動物。反倒是獅子這種貓科，似乎並不會因為空氣或者飲水而被轉化。”
    司明自顧自地補充了一下美國大兵不知道，或者沒有說出的情報。他環繞著第三層的邊界四處檢查了一番。幾個窗戶處的裂口便被他標記起來，而在拉下窗簾布後，庇護所的不透光性也保持了良好。
    “它們具備視覺，也擁有簡單的智慧。所以在夜間，不可發出聲音和光。同時新鮮的血肉對他們非常有誘惑力，尤其是人類的血，甚至能夠讓這些夜行怪物在白天蘇醒。所以，在夜裏，不要做多餘的事。更不要爭執吵鬧。”
    “等等！”挑剔女突然警覺地抬起頭。“你說這些幹什麽？你晚上不和我們一起嗎？你們男人難道連保護女人都不懂嗎？”
    “我有任務指派給你們。”司明沒有理她。
    “在我回來之前，整理這一層的可用物資，將它們堆積在一起，並整理出一個列表。你們可以選擇去二樓的衣物層弄些布料，再去一樓的家電城尋找一些可用的電器。如果有發電機或者太陽能板之類的物品自然最好。然後，我要求你們去尋找一些修補的材料，用以遮擋我先前找到的那些缺裂的地方。”
    “這些事我要求你們至少做到一件，就算做不好，至少要努力去做。我會在清理完地下超市後回來，這段時間不會很短。而到了那時，我再和各位商討下一步行動。”
    他頓了一下。
    “當然，如果有人想要和我一起下去冒險，我也會盡可能保護他的安全。隻要不是遇到過於極端的特殊情況，我保證不會讓你被夜魔咬傷。”
    他的目光從所有人身上掃過，但隻有那位黑眼圈青年露出一副期待著什麽，並且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可以陪你去，但你得先把納米生化服給我。還有那把槍。”他從司明的頭打量到腳，隻看到了司明隨身攜帶的那把源自上個世界的AA12霰彈槍。“反正老大哥什麽的，一般都是會死在新手教程裏的啦。與其之後還得麻煩我給你收屍，還是一步到位比較好啦。”
    司明看了看一臉自信滿滿，又躍躍欲試的青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正經霰彈槍。
    他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我也是肉吃多了，這都開始念佛養生了啊。”
    ‘嘎達’槍已上膛。
    用的是普通的十二號鹿彈，而非威力更大的高爆霰彈。而下一刻，槍口對著青年的雙腳便噴出火光！
    ‘轟——！’
    使用鹿彈的好處，就是人不會在一瞬間就死掉。火光伴隨著鐵砂猛地一掃，黑眼圈青年的雙腳便當場粉碎。
    是腳，不是腿。
    他發出不可置信而又驚恐地慘叫。而其它的新人們也都恐懼地尖叫起來，但司明隻是將槍口微微上揚。
    ‘轟——！’
    現在才是腿，小腿。鹿彈對血肉的破壞力，依舊良好。
    “嗚哇——饒，饒了我！我再也不敢——”
    尖叫。
    尖叫止步於再度迸發的火光。
    左腿後，還有右腿。右腿後，還有左右手。
    而等到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隻能夠在血泊裏蠕動哀嚎的時候。司明才朝著已然嚇得縮成一團的新人們投去目光。
    “新鮮的血液需要立刻處理，這件事，你們必須做好。啊，還有……”
    他的手掌一翻，一把。22LR口徑，加裝了消聲器的格洛克手槍便從次元戒指裏落到了他的手掌上。這是他用以應對特殊情況的武備之一，而現在正好用得上。
    “喂，那個女人。”
    放了好幾次厥詞的豔麗女人下意識抬起頭，而下一刻，她的眼中便閃現了一連串刺目的火光。她的身上頓時就是一陣劇痛，下一刻，便滾倒在地上。
    她發出壓抑不住的痛楚尖叫。
    “我真的很討厭有人對我指手畫腳。”司明收起了格洛克，語氣中甚至帶上了笑。“希望你能夠記住這個教訓。放心，不是致命傷。你暫時死不了。”
    暫時。
    司明的目光在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新人們身上一掃。
    “你們的第二個任務，當我回來時，我不希望再聽見她繼續吵鬧……隨便你們用什麽辦法。當然，如果你們在那之前，已經有夜魔衝過來……雖然那概率非常小，但實際上並不是零，不是嗎？”
    他朝新人們點點頭，提著已經連哀嚎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黑眼圈青年，走向下方。
    心情變好了，又有了引誘所有躲藏夜魔的籌碼。對於黑眼圈青年先前的提問，司明現在也給出了一個確切的回答。
    這是雙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