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有時候就很難蚌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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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司明摸了摸下巴上那不存在的胡須,略有所悟。
“居然是複合強化……你還保留了部分身為怪形的性質嗎?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像是黑光病毒,抑或者G病毒那種?”
“嗯哼。”喻知微歪了歪頭,她也不裝了。細長白皙的五指便像是五條慵懶的蛇一般猛地朝著眼前的果盤竄出。每支手指都抓住一片新鮮的水果,又將它們盡數塞入手心處那驟然出現的,宛若絞肉機一般的螺旋口器之中。
那五片新鮮的水果當場就被絞成黏稠的碎末。而這一番操作,便是讓兩位新來的天神隊成員眼角抽搐。
“居然能這樣……”瓦倫蒂娜有些吃驚地看著她,然後立刻又想到了什麽。“等等,這樣說來,你豈不是其實很擅長近戰肉搏?那你先前——”
喻知微擺了擺手。
“看著唬人而已啦。”她的手掌重新回歸纖細白皙的模樣。“雖然怪形血肉重構起來非常容易,但損耗的能量卻也一樣不少。我剛剛那一下子所損耗的體力,就算把那些水果再多吃三倍都補充不回來,至於近身戰鬥嘛……還記得上個世界,菩薩給我的那本心經嗎?”
她頓了一下。
“在拿到那本書之前,我但凡膽敢像是剛剛那樣隨意變換肉體。等穩定下來後,我和大黑佛母之間,哪個更像是邪祟怪物,可就很不好說了。”
“居然還有這種緣由麽……我明白了。”瓦倫蒂娜的眉頭皺起,然後舒展。她並不是一個習慣於懷疑他人的人,所以她選擇了相信。
不過不信也沒啥,反正現在,她已經拿到了那本解鎖近戰能力的書。
而司明也微微點頭。
“看來你在世界二裏的經曆,也相當的豐富多彩啊……喻小姐。”他還記得喻知微曾經說過她所經曆的第二個世界是黑洞表麵,顯而易見,就如同怪形對她的身體產生了一些不可逆的永久影響一般。那座名為撕裂地平線號的飛船,或許也在她的靈魂之中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真是疏遠。”喻知微微微噘嘴。“直接喊我知微不好嘛,非要是喻小姐……好啦,我在世界二確實也經曆了不少啦。不過總是我一個人在說,多少有點無聊吧。其它人就不打算來分享一下嗎?”
她說的倒也有道理。
而兩位新加入的成員,也確實是相當積極地想要融入到新團隊之中。
“你們剛剛……提到‘菩薩’?”最先找到切入話題的是羅應龍。“上個世界,是和民俗神話有關的東方世界嗎?”
“是《咒》。”司明點了點頭。“一部22年才會播出的民俗恐怖片,我們在那裏借助了觀世音菩薩的力量,摧毀了一隻為禍世間的邪祟生物。”
“未來恐怖片?”阿爾瑪利亞也起了興趣。“我之前好像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侏羅紀世界》,15年的電影……那個時候的北海隊隊長還一臉的不可置信呢。結果我和其它人不得不花了兩天的時間來反複研究其中的細節,好在最後那條恐龍打起來還算輕鬆。”
“那時候的北海隊隊長?”雅各偏過頭看她。“是不是一個德魯伊強化的中年男人,額頭上有一道十字形的戰紋?”
“你認得安東尼科夫?”
“我所在的沙洲隊曾經和北海隊團戰過,我見過他……交了一回手,不分勝負。後麵沙洲隊的隊長決定撤退,然後我們就離開,各自去完成主線任務……等等,你……”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記憶中一些關鍵的節點便被他捕獲。
“你是不是那個在開打前還抱著吉他的煙熏妝朋克女?”
“你就是那個戴著白色包頭巾的中東大胡子?”
兩人同時開口,眼中同時浮現出驚嚇大於驚喜的麵容。昔日的非主流朋克女現在變成了幾乎是清水芙蓉的清爽女性,而經典中東沙漠頭巾男,也展現出了一副新約主C的裝扮和麵容。
行走的黑曆史記錄者,出現了!
“我那時候是為了順應沙洲隊習俗,沒頭巾和大胡子在那裏很不合群!”
“我那時候是為了抗議那個神經隊長,他非要我兌換個漩渦血統在後方當醫療血包!”
雙方對視一眼,而下一刻,兩人都相視一笑。交錯的過去帶來了相當理想的共同記憶。而更巧妙的是這份共同的交集之中,並沒有灌滿憎恨與血仇。
看來兩人都有不怎麽友好的前隊長,以及前隊友。而現在,既然兩人都已經來到了天神隊,理所當然的便意味著那不怎麽令人懷念的過去,都已然成為了失落之物。
“看來你現在終於獲得了穿衣自由了,前沙洲隊長。”
“準確來說,是雅各。”雅各點了點頭,露出笑容。“那你現在還彈吉他嗎?前北海隊隊長?”
“北海隊隊長不彈吉他。”阿爾瑪利亞擺了擺手。但下一刻,一把紅色的電吉他,便隨著儲物道具的運作而出現在她的手中。
“但是天神隊的新成員阿爾瑪利亞,很擅長彈吉他。”
她也不用撥片,就這麽直接用手指撥動了電吉他的弦。一陣高亢而又勁爆的搖滾樂隨即便從她的指間響起。演奏很犀利,曲調中活力十足。即便在場的各位都不是專業的鑒賞家,卻也能從中聽出青春的舞動。
喻知微輕輕托起腮,唇角有著一瞬的輕微勾動。她似乎聽出了比常人更加深入的某種事物,但最終,她什麽都沒說。
並在阿爾瑪利亞演奏終末的時候,第一個輕輕拍了起手。
她是第一個,司明是第二個。而在那之後,便是掌聲雷動。
“謝謝,謝謝。”阿爾瑪利亞優雅地謝了個幕。
她擦了擦眼睛,歎了口氣。
“真的是好久沒有人欣賞過我的音樂了……呼。”她搖了搖頭。“安東尼科夫其實是一個好隊長……以我們斯拉夫的傳統觀念而言。他隻是太過大家長了一點,將其它的成員當做是孩子和下屬。就算是我這樣比較……叛逆的類型,他也隻是放任我自由行動,想著我這樣的人或許什麽時候就在輪回世界變成了一具白骨。”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錯了。我認證隊長的前一個世界是《死寂》,那個恐怖的活人偶……我們在封印它的時候出了錯,沒能殺死它,反而讓它變得更加狂暴。結果最後,所有人都死了……我其實也死了,但我先前憑著自己喜歡買下來的魔法少女係道具卻救了我一命。它……改變了我靈魂的形態,讓我假死,騙過了那個人偶。”
她說得有些含糊。但司明猜得出那是什麽……是靈魂寶石,魔法少女小圓中的特殊類型強化。將靈魂變轉成寶石,然後析出願望之力變轉為魔法少女武裝的奇異力量。而一旦完成了那樣的強化,兌換者唯一的致命要害,便也隻剩下了那枚寶石,以及其在變身的時候所轉化而成的奇異飾物。
信任度還不夠,也沒有必要揭破。他就當他沒有聽出這點不自然,而其它人的應對,卻也差不太多。
於是她繼續說。
“……我找到機會,偷襲了那頭從狂暴狀態下跌落的活人偶。最終,我獨自一人回到了主神空間。而在下一個世界,成為隊長之後……我就到這裏來了。”
“團滅確實並不罕見。”向來沉默寡言的宋天突然開口。“原本看上去並不強大的怪物,很有可能便會因為某種不知名的緣由而突然變得極其強大。而團隊若是沒能夠及時調整過來做出應對,往往便會損失慘重。”
他的上一個世界是黑暗侵襲,而他所在的團隊也確實是在那裏遭遇了團滅。現在看來,毀滅了他所在海洲隊的,確實不是單純的穴居怪物。
“誰說不是呢。”羅應龍也附和著歎了口氣。“南海隊也差不多……媽媽的,我都說了讓他們不要去碰那個洋菩薩像了。非要手賤,就要去碰,這下好了吧,被拉萊耶魚人觀光團騎臉了吧……淦,一群聽不懂人話的智障!”
他碎碎念著,嘟嘟嚷嚷地抱怨了好一會兒。倒是有效地將當前的團隊氣氛給活躍了一下。眾人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地吐槽起了自家原本團隊裏的神經新人。而不知不覺間,話題便理所當然地燒到了司明身上。
“隊長,說起來你好像從來沒怎麽說過你在東海隊裏的經曆啊。我就記得你以前好像和某個女人提到過那裏有很多不聽話的新人?”
挑起話題的是瓦倫蒂娜,她在先前的交談中也完成了對新人的自我介紹。而她特意用了‘某個女人’這個詞,就是為了欣賞喻知微不滿地暴跳。
“喂!有點禮貌好嗎?”喻知微果然中招。
而她隻是翹了翹嘴角。
其它的成員們對喻知微的吃癟樂見其成,而雅各甚至稍稍附和了一下。
“是啊,而且隊長你也沒有提過你以前經曆過的世界吧。好像在我們之中,就隊長你隻經曆了兩個世界就來了天神隊?”
“兩個世界!?”阿爾瑪利亞微微瞪大眼睛。“我可是足足過了五個……”
“我三個世界。”“我四個……”
一陣驚歎,然後所有人都看著他。而麵對這樣的場景,司明便也隻是溫和一笑。
“其實沒有特殊的,我所經曆的世界分別是異形大戰鐵血戰士2,以及我是傳奇……”
他沒有隱瞞什麽,但也沒有什麽都說。講述的重點被他放到了東海隊的那些奇妙新人身上。也沒有加入什麽戲劇化要素。而很快……
“……就這樣,石川靜在我麵前揭露了她作為引導者的身份。於是最後,我決定到天神隊這裏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喻知微輕輕抿起唇。“唯一的正常人居然是引導者……這還,真有點打擊人的,我猜,但凡那位石川小姐是正常人。哪怕她天賦和能力都很差勁,你也不會離開東海隊吧。”
“可能吧。”司明抿了口茶,稍稍潤喉。
“我看不盡然。”羅應龍突然插口。“我在南海隊和那些印尼猴子相處就已經很痛苦了,司教授也是純正中國人吧,想要忍那些日本人,可是有點難哦。”
“不,其實是有可能的。”瓦倫蒂娜反駁了他。“我最近研究了一下東亞各國之間的關係。中國人討厭日本人的同時,日本人其實也相當警惕中國人。隊長固然因為自身所擁有的強大力量而選擇獨自行動,但那些日本人其實也因為隊長的力量而警惕他。而這一點,其實在世界二的時候特別顯著。”
她確實很擅長和人交流,一下子就發現了內中的關鍵之處。
“那些人之所以會在見識了隊長你的部分力量後還會反叛,就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日韓一帶出人的東海隊,而在這種情況下,資深者卻隻有一個中國人。那麽在這之前所發生的事自然也就在他們的眼中顯而易見,他們因此而充滿恐懼,這才有了先下手為強的打算——
——而事實上他們也隻是想要抱團,討價還價一番,謀求好處罷了。隻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隊長你對他們的耐心就和他們對你的信任一樣多。”
她抬起頭,看向司明,認真地說。
“你應該也意識到這件事了吧,石川靜是最後的節點。在她消失後,就算你留下來,下一個世界也隻是會重演上一個世界的變故。新人越聰明,越會意識到這一點。但若是新人不夠聰明,那他們對你來說便也隻是累贅。而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在世界三開始的時候,你用日本人的身份來和他們相處……”
“我說得對嗎。隊長?”
她的話說完了。
而司明便也輕輕地笑了笑,喝完了杯中的茶。他對瓦倫蒂娜有多憨憨這件事已然有了充分的了解,而他也不會責怪她。
他隻會將茶杯放下,然後……
“今天的例會就到此為止吧。”他說,臉色沒有什麽變化。
“各位,我們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