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馬上給您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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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邊的老伴也像是被他的話觸發了身體裏最後的閘門,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她突然伸出枯柴般的手,拚盡全力挖刨腳邊濕冷的泥土碎石,指甲縫裏很快滲出血絲混著汙泥:“我的鐲兒啊!埋在下麵了啊!”
    “我娘……我娘留給我的啊!”
    哭聲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骨頭。
    “蔣文光……他……他就是我們這裏的土皇帝!”
    “他說拆就得拆,說打就打……沒人敢管啊!”
    “我們……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嗚嗚嗚……”
    “我的孫兒…我的小孫孫……他才七歲,剛上學啊!”老婦人淒厲的哭號又陡然爆發。
    帶著野獸瀕死的呼號穿透了破敗的牆壁,直刺灰蒙低垂的天空。
    她身體猛地前撲,伸出枯幹如雞爪的手,越過鋒利的瓦礫,死死攥住那破碎的相框照片。
    不顧玻璃碴子刺破了掌心,鮮血瞬間沾染了照片上孩子柔軟圓潤的笑臉。
    “我把他護在身子下頭…鉤子差點……差點勾著了他的腦殼……那麽大的鐵爪子落下來…風…帶著腥風砸在頭上……轟隆一聲!”
    “瓦片…劈裏啪啦掉下來……”她攥著那帶血的碎照片,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利斧劈中,佝僂的背脊劇烈地、無聲地起伏顫抖著。
    “娃娃嚇破膽了…眼睛瞪得老圓…喊有鐵爪子挖他……”
    “現在…現在嚎叫著跑到老師家裏去了…”她哽咽得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將那張碎成蛛網的相框死死按在臉上,指縫間溢出絕望和血的溫熱。
    她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被巨大痛苦徹底摧毀的破布袋,跪伏在祖宅僅存的斷牆陰影下,發出野獸垂死般的嗚咽。
    每一根骨節、每一寸肌肉都在無聲嘶喊。
    一種如同地殼深處湧動的熔岩,在江昭寧胸腔裏無聲地咆哮、沸騰。
    江昭寧的聲音在殘破的磚牆間沉沉落下,帶著一種撫平創傷的沉靜力量:“大爺,您叫什麽名字?”
    “羅……羅大山!”老人嘶啞的聲音從嗚咽中擠出,像粗糙的砂紙刮過木頭。
    “羅大爺,”江昭寧眼神如同寒鐵般沉凝,卻也流淌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您就在這裏,安心等一等。”
    “我馬上給您解決問題,現場辦公。”
    說完,江昭寧翻出隨身帶的一個通訊錄。
    這本通訊錄裏麵記錄著全縣所有重要部門一把手的姓名、職務、辦公室電話、手機號碼。
    當然,日後還要在不起眼的角落,用隻有自己能看懂的符號,標注著一些初步觀察到的關鍵信息:性格特點、可能的派係傾向、甚至一些需要重點關注的“關係”。
    這是他掌控全局、撬動權力的杠杆目錄。
    手指在略微泛黃、帶著他體溫的紙頁上快速而精準地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的目光如探針般掃過一個個名字:公安、住建、國土……最終,停留在一個名字上——宗文明,職務:民政局局長。
    民政!主管社會救助、救災救濟、基層政權建設……此時此刻,這片廢墟之上,這對被打傷、被拆家、兒子住院的老夫妻,正是民政部門最直接、最迫切的救助對象!
    沒有絲毫猶豫,江昭寧直接拿出另一個備用手機,對照著通訊錄上那個私人號碼,一個鍵一個鍵地按了下去。
    他的動作穩定而有力,指尖落在屏幕上的力度,仿佛能穿透電波,直接釘在接聽者的心上。
    “嘟……嘟……嘟……”
    忙音在廢墟的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伴隨著老人壓抑的抽泣和遠處隱約的警笛聲。
    終於,電話接通了。
    “喂?誰呀?”
    一個聲音懶洋洋地傳了過來,拖著長長的尾音,帶著一種午後飽食後的慵懶和漫不經心。
    背景音裏似乎還有隱約的、舒緩的音樂聲和茶杯蓋子輕碰的脆響。
    這聲音與廢墟現場的慘烈、與江昭寧此刻內心的冰寒,形成了天壤之別的割裂感!
    仿佛電話那頭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溫暖、悠閑、與這片人間煉獄毫無瓜葛的世界。
    江昭寧握著手機的手指,無聲地收緊了一分。
    “你是宗局長嗎?”江昭寧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半點情緒起伏。
    他目光掃過廢墟,掃過羅大爺被瓦礫割破的手掌,掃過老太太身上蹭滿的灰黃泥汙和手上血跡斑斑的相框照片。
    “是的。”那邊的聲音依舊懶散,甚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煩,“你有什麽事?”那語氣,仿佛是在打發一個無關緊要的訪客或者推銷員。
    江昭寧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下抿了一下。
    “我是江昭寧!”沒有職務,沒有前因後果,隻有簡簡單單四個字,名字如一塊冰冷的鎮紙,壓了下去。
    “薑……釗寧?”電話那頭宗文明的聲音明顯卡殼了,那點慵懶被瞬間撕開一道縫隙。
    他明顯愣了一下。
    這個名字他一時半會兒又對不上號。
    他大腦裏飛速過濾著縣裏大大小小的領導、市裏下來檢查的幹部……姓薑的?
    印象模糊。
    信息碎片拚湊不起來。
    或許是某個不太重要的部門副職?
    或者哪個企業的老板?
    總之,這名字帶來的壓力感還不夠。
    他的語氣依舊帶著一絲疏離和公事公辦的敷衍:“哦……你是公事嗎?”
    “是!”江昭寧的回答斬釘截鐵,一個字,重若千鈞。
    “是公事的話,”宗文明的聲音裏那份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了,他熟練地打起了官腔,這是他們應付“麻煩”的慣用伎倆,“你按規定找相關部門嘛!”
    “該誰牽頭誰負責!”
    “或者打電話到局辦公室登記一下,按程序來,他們會給你解決。”
    說完,他似乎就想掛電話了。
    就在這瞬間,江昭寧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刀鋒劃破空氣。
    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威嚴,狠狠刺入宗文明的耳膜:“他們都解決不了!要你來!”
    “到城中村拆遷現場來。”
    “你?!”宗文明像是被滾油燙了一下,聲音猛地拔高,尖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和被冒犯的巨大怒氣,“好大口氣!”
    “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