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果然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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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國棟滿頭大汗。
    他喉嚨發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臉上極力擠出滿是歉疚的笑容,聲音都有些變調:“江書記,實在抱歉!”
    “局裏那邊臨時協調點事,我來遲了,來遲了……”
    “不,你安排的劉所、魏教他們來得及時。”
    李國棟一愣神,對這話,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他不知道江昭寧說這話是出於諷刺,還是真不知情?
    李國棟後背有冷汗細密地滲出。
    李國棟心裏清楚,劉洋意和魏明君能趕到,跟他李國棟半毛錢關係沒有!
    江昭寧這話,無論怎麽接都燙嘴。
    他隻得堆起一臉笑容,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江昭寧將他這一瞬間的愣神和含糊其辭盡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李國棟真是圓滑世故。
    這位副縣長兼公安局長大人,看是“不粘鍋”,好處要沾,責任要躲,風吹兩邊倒。
    今天肖新安鬧事,背後有沒有他李國棟的影子?
    或者他是否在暗中觀望?
    江昭寧無法確定。
    但李國棟此刻的反應,無疑暴露了他的心虛和騎牆心態。
    江昭寧懶得再與他虛與委蛇,直接揮了一下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李縣長,你去忙你的吧,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李國棟如蒙大赦,剛要應聲告退,江昭寧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話鋒陡然一轉,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清晰地補充道:
    “不過——”
    李國棟剛抬起的腳又定在了原地,心提到了嗓子眼。
    “將魏教導員給我追回來,”江昭寧的目光銳利如刀,一字一頓道,“我有話說。”
    “是!”李國棟急忙出去了。
    林夕此時走了過來。
    看著那扇被暴力踹開、門框明顯變形、鎖舌整個崩壞,以及門框上深刻的裂痕和剝落的木屑,臉上滿是後怕與歉疚。
    他低聲對江昭寧說:“書記,我馬上就找人,這鎖被……被暴力撞壞了,門也不堪使用,得換新的。”
    江昭寧隻從喉嚨裏低低發出一聲“嗯”,視線短暫地掃過那扇殘破的門,隨即微微點了下頭:“去吧。”
    林夕如蒙大赦,迅速轉身,幾乎是踮著腳尖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那扇已經無法鎖閉、隻能虛掩的破門。
    江昭寧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長長噓了一口氣。
    室內重歸寂靜。
    但這寂靜卻比剛才的喧囂更令人心悸。
    江昭寧的目光落在桌麵上那份被小心壓在一疊文件下方的《關於成立東山縣交巡警大隊的批複意見及人員調整安置方案》上。
    他之所以不立即公布《關於成立東山縣交巡警大隊的批複意見及人員調整安置方案》,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是精心布下的一著險棋。
    他要“爆雷”。
    他要讓巡警大隊裏那些爛透了根子、卻隱藏頗深的毒瘤,自己主動爆裂開來!
    任何觸及核心利益的改革,都會攪動水底的淤泥,讓那些依附在舊體製上吸血的螞蟥、盤踞在陰暗角落裏的毒蛇驚惶失措,繼而瘋狂反撲。
    與其讓這些隱患在方案實施後暗中使絆、處處掣肘,不如在啟動前就將它們徹底引爆,置於陽光之下,一次清掃幹淨!
    他要看看,在巨大的利益變動麵前,到底是誰會按捺不住跳出來,又是誰在背後牽線搭台。
    這一招引蛇出洞,果然奏效。
    魑魅魍魎,牛鬼蛇神,烏龜王八,都按捺不住跳出來了。
    現在原巡警大隊的害群之馬顯出原形了。
    肖新安與這幾個人,無疑是張彪留下的鐵杆黨羽。
    他今天的舉動,已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就是原巡警大隊最頑固的勢力,是這顆毒瘤上最活躍的癌細胞!
    這哪裏還是什麽執法人員?
    分明是橫行一時、魚肉百姓的惡霸!
    在自己這位縣委書記的辦公室裏尚且如此肆無忌憚,而且糾合社會人員,不,是犯罪分子,搞打砸,囂張跋扈到了極點。
    平日裏對待無權無勢的普通百姓,他們的手段隻會更加狠辣無情。
    什麽敲詐勒索、強拿索要、吃拿卡要……江昭寧幾乎可以肯定,這些人的劣跡罄竹難書!
    “好啊……”江昭寧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銳利。
    張彪雖然倒台了,但他盤編織的關係網如同老樹的根須,盤根錯節,滲透極深。
    這些餘孽不除,新組建的交巡警大隊就難以真正煥發生機,成為守護一方平安的利劍。
    今天這場鬧劇,正好給了他一網打盡、徹底“燴”了這些渣滓的絕佳契機!
    證據確鑿,性質惡劣到無以複加,處理起來名正言順,阻力也會小得多。
    思緒流轉間,江昭寧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門口的方向。
    魏明君……這個名字在他心頭激起一陣複雜的漣漪。
    就在剛才,他對這位原巡警大隊教導員的看法,經曆了一次劇烈的顛覆。
    此前,基於對原巡警大隊整體風氣的極度失望和接到的種種負麵反映。
    江昭寧對魏明君的印象是模糊而負麵的——一個在其位卻未能謀其政、未能有效約束隊伍、甚至可能同流合汙的“老好人”或者“無能者”。
    巡警大隊的潰爛,作為教導員,魏明君難辭其咎。
    這是他內心早已打上的標簽。
    然而,剛才魏明君的表現,絕非敷衍了事或和稀泥。
    他麵對肖新安的狂悖,沒有絲毫退縮,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厲聲嗬斥,態度堅決得如同磐石。
    那些話更是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凜然正氣,瞬間鎮住了場麵。
    這哪裏是一個懦弱無能或同流合汙的人能有的表現?
    江昭寧的思維飛速運轉。
    他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可能過於武斷和片麵了。
    他隻看到了原巡警大隊整體的腐爛,便理所當然地認為作為教導員的魏明君要麽是幫凶,要麽是廢物。
    卻忽略了更複雜的背景和更艱難的處境。
    看來,肖新安之流,仗著張彪的餘威和自己的潑皮無賴,在隊內拉幫結派,陽奉陰違,甚至架空領導。
    魏明君這個教導員,或許真的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動!
    他可能長期處於被孤立、被架空、甚至被威脅的境地。
    他試圖整頓隊伍的努力,可能一次次被張彪的舊部聯手化解或粗暴抵製。
    他向上反映的問題,也可能被那張無形的關係網層層過濾、消解。
    在這種環境下,魏明君能勉強維持住大隊不徹底散架。
    甚至在關鍵時刻還能調動起一部分尚有良知的警力,比如今天跟著他來的那十來位民警。
    這本身就需要極大的智慧和堅韌的意誌,以及……對組織原則從未動搖的忠誠。
    “黨性……非常強。”江昭寧在心中默念著,對魏明君的評價瞬間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