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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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瞬間驅散了剛才的激動和憤怒,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責任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惶恐。
    書記親自參加,這會議的性質和規格瞬間拔高了數個層級,容不得半點差池。
    他必須確保會議過程順利,結果……必須符合書記的預期。
    他立刻轉向旁邊臉色發白的劉博文,語氣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政委!別愣著了!立刻通知所有在家黨委成員!”
    “半小時後,不,二十分鍾後!緊急黨委會!”
    “地點就在局黨委會議室!一個都不能缺席!”
    “就說……就說江書記有重要指示!”李國棟刻意加重了“江書記”和“重要指示”幾個字,意圖不言自明。
    劉博文像是被驚醒了一般,身體微微一震。
    他看著李國棟急切的眼神,又飛快地瞥了一眼端坐如山、麵沉似水的江昭寧。
    後者的目光似乎正落在他身上,又似乎隻是空洞地望著前方,但那無形的壓力卻如同實質般籠罩著他。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
    但最終,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任何多餘的話都是徒勞,甚至是危險的。
    “……好吧。”劉博文的聲音有些幹澀,帶著深深的無奈和沉重。
    他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不再看任何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虛浮和沉重,仿佛腳下不是光潔的地板,而是泥濘的沼澤。
    那身筆挺的警服,此刻似乎也承載了難以言說的重量。
    厚重的大門再次被拉開。
    門,再次在他身後沉重地關上。
    “哢噠”一聲輕響,如同落鎖。
    室內,徹底陷入了死寂。
    隻剩下兩個人。
    李國棟依舊保持著立正的姿態,但肩膀微微塌陷下去,額頭上的汗珠更加明顯。
    他微微側身,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江昭寧。
    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紋絲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隻有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似乎聚焦在桌麵上方虛無的一點,瞳孔深處仿佛有幽微的光芒在流轉,那是高速運轉的思維和難以揣測的權衡。
    他在想什麽?
    是對喬國良不識抬舉的震怒?
    還是對整個事件背後更深層次問題的考量?
    這種深不可測的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李國棟感到惶恐不安.
    仿佛自己正赤腳站在即將破裂的薄冰之上,冰層下是深不見底、暗流洶湧的寒潭。
    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隻能垂手肅立.
    等待著書記下一步的指示,或者,僅僅是等待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結束。
    辦公室的時間仿佛凝固了。
    窗外城市的喧囂被厚重的玻璃和窗簾隔絕,隻剩下空調係統發出單調而低沉的嗡鳴,像一頭蟄伏巨獸的心跳,規律地敲打著令人心悸的節奏。
    牆壁上懸掛的巨大警徽,在頂燈照射下反射著冷硬的光芒,無聲地注視著這間權力漩渦中心的房間,以及房間裏兩個心思各異、卻同樣被無形的壓力束縛住的人。
    暴風雨,似乎已經隨著喬國良的離去和劉博文的通知而醞釀完成,隻等那黨委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便要轟然降臨。
    而此刻這間辦公室裏的死寂,正是那風暴眼中,最令人膽寒的平靜。
    畢竟是準軍事化管理的單位,黨委成員們接到“江書記蒞臨、有重要指示”的通知,無異於一道不容置疑的緊急集合令。
    下班時間?
    那隻是個概念。
    家近在咫尺?
    此刻也必須拋在腦後。
    人人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書記親臨局黨委會,這本身就透著非同尋常的氣息。
    更何況還關聯著剛剛內部已隱隱傳開的“喬國良事件”——那位以硬骨頭著稱的大隊長,似乎捅了大簍子。
    不到十五分鍾,急促的腳步聲便紛紛匯聚到局黨委會議室門口。
    每個人都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來不及掩飾的緊張和凝重,互相之間隻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便魚貫而入。
    會議室裏,頂燈全部打開,照得纖塵畢現,橢圓形會議桌主位肅然端坐著江昭寧。
    他的左右兩側,分坐著李國棟和劉博文。
    李國棟臉色鐵青。
    劉博文則垂著眼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麵前的會議記錄本,神情複雜難辨。
    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黨委委員們各自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動作輕巧,生怕弄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有人悄悄調整了一下座椅,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引來幾道責備的目光。
    整個會議室裏隻剩下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以及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主位那不動如山的身影上.
    又小心翼翼地瞥向主持會議的李國棟,試圖從這兩位核心人物的表情中捕捉一絲端倪。
    喬國良的名字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到底做了什麽?
    書記的“重要指示”又是什麽?
    李國棟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翻騰的怒火和急於表現的衝動都壓下去,又像是給自己鼓勁。
    他環視了一圈在座的黨委委員,目光刻意在幾個平日裏與喬國良關係尚可的人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然後猛地一拍桌麵——聲音不大,卻像驚雷般在寂靜中炸響,震得幾個委員肩膀微微一縮。
    “同誌們!”李國棟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激憤,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就在今天下午,就在我們這棟大樓裏,發生了一起性質極其惡劣、影響極其嚴重的事件!”
    他刻意停頓,讓“事件”二字在每個人耳邊回蕩。
    “喬國良同誌,在江書記找他談話期間,公然頂撞書記!”
    “其態度之蠻橫,言辭之無禮,行為之放肆,簡直……簡直令人發指!”
    李國棟的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親曆了那場衝突的每一個細節,此刻仍餘怒未消,“我進去的時候,那股邪氣!那股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的匪氣!簡直是衝天而起!”
    “都刻在骨頭裏了!哪裏還有半分對組織的敬畏?哪裏還有半分對領導的尊重?!”
    他的描述極具畫麵感和煽動性,仿佛喬國良當時不是站著說話,而是拍案而起、怒目而視。
    黨委成員們屏住呼吸,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局長親口用如此激烈的言辭證實,還是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頂撞縣委書記?
    這在他們這個層級,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大逆不道”。
    是個人都不會這樣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