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 章 右衛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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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儉早已料到對方可能狗急跳牆,手中令旗再次揮動,厲聲喝道:“變陣!玄武圓陣!”
令旗所指,左衛士卒聞令而動,迅速舍棄了分散襲擾的姿態,以驚人的速度和默契向中軍靠攏,瞬間結成了數個大小不一、卻層層嵌套、形如龜甲的圓形防禦陣!
盾牌向外,長槍斜指,將中軍指揮台和蘇烈、裴行儉等人牢牢護在核心,陣型轉換之快,配合之嫻熟,令人歎為觀止。
竇奉節報仇心切,衝得太猛,收勢不及,一頭狠狠撞在最外層的左衛盾陣上!
“砰!哎呦!”
他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包著牛皮的鐵牆,巨大的反震力讓他頭暈眼花,硬生生彈了回來,再次四腳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侯元禮學乖了些,想從側麵尋找縫隙突破,剛催馬接近,忽然馬前地麵彈起數道繩索!
“絆馬索!”
他驚呼一聲,連人帶馬摔了個結結實實。
蘇定方立於圓陣中央指揮旗下,目光鎖定正率親兵猛攻一點、試圖破陣的侯君集,冷靜下令:“弩手預備,正前方,五十步,覆蓋齊射!”
侯君集正揮刀猛劈盾牌,忽聽弓弦震響,一片密集的箭雨撲麵而來,雖然沒有箭頭,但力道十足,射在鎧甲上咚咚作響,親兵陣型為之一滯,攻勢受阻。
就在他咬牙準備不惜代價強攻之時,忽聽身後本陣方向傳來喧嘩和驚呼!
侯君集心頭一凜,猛地回頭——
隻見不知何時,李德謇、李德獎、程處默、尉遲寶林等一眾將門二代率領一支左衛精銳突擊隊,趁右衛全軍注意力被中軍攻防吸引、後方空虛之際,如尖刀般插入了右衛本陣,竟將己方的帥旗一舉奪下,高高舉起!
帥旗被奪!
右衛士卒看到帥旗易手,原本就因連連受挫而低迷的士氣瞬間崩潰,徹底陷入混亂!
竇奉節和侯元禮見狀,魂飛魄散,也顧不得攻打中軍了,慌忙想帶人回援,搶回帥旗。
然而,他們剛轉身,就被一支斜刺裏殺出的騎兵截住去路!
為首者,正是薛仁貴!
薛仁貴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長戟一抖,如同戲耍孩童般,輕描淡寫地一挑,竇奉節那本就歪斜的頭盔應聲飛起,滴溜溜滾出老遠。
再反手用戟杆順勢一帶,侯元禮腰帶應聲斷裂!
“啊!”侯元禮驚叫一聲,手中橫刀一扔,雙手提住即將滑落的褲子。
完了!徹底完了!
侯君集看著身後徹底崩潰、四散奔逃的右衛士卒,麵如死灰,手中戰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知道,這場大比,自己一敗塗地,再無任何挽回餘地。
“當——!”
戰鬥結束的銅鑼被敲響。
戰鼓聲歇,硝煙漸散。
左衛,完勝!
薛仁貴白袍銀甲雖沾滿塵土,卻更顯豪邁,他勒馬而立,意氣風發。
裴行儉從容不迫,開始收整兵馬。
蘇定方依舊一臉沉穩,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大比隻是日常操練。
而反觀右衛一方,竇奉節光著頭,滿臉塵土,失魂落魄。
侯元禮雙手死死提著褲子,一隻腳光著,一隻腳穿著靴子,狼狽到了極致。
兩人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和隱隱傳來的哄笑聲中,羞愧難當。
“哈哈哈……”
程咬金在觀戰台上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竇小子!侯小子!你倆這唱的是哪出啊?一個演土地公,一個演掉褲猴兒?這戲班子都沒你倆會演!”
“不過薛小子是真不賴,有俺老程當年七八分……不,八九分的風采了!裴小子也不錯,鬼精鬼精的!”
尉遲恭抱著胳膊,沉默半晌,忍不住道:“知節兄,你當年除了那三板斧,好像也沒啥了。跟薛小子比……差得有點遠。”
程咬金的笑聲戛然而止,瞪向尉遲恭:“……”
周圍一眾武將看著程咬金吃癟的樣子,一個個忍俊不禁,掩嘴偷笑,肩膀聳動。
李靖鄭重地對李世民躬身道:“陛下,今日觀戰,臣有三歎!”
“一歎薛仁貴,勇武絕倫,有古之名將風範,實乃我大唐之福!”
“二歎裴行儉,機變百出,善抓戰機,假以時日,必為帥才!”
“三歎蘇定方,沉穩如山,調度有方,大將之器也!”
“林侯能識此三人,並能將其所長完美融於新式戰法之中,可謂眼光獨到,讓人歎為觀止!”
李世民龍顏大悅,撫掌笑道:“好!甚好!薛仁貴勇冠三軍,當重賞!裴行儉機變百出,當賞!蘇定方指揮若定,當賞!左衛將士,演練新法有功,統統有賞!”
侯君集麵色灰敗地來到龍台下,朝李世民拱手,心有不甘道。
“陛下!臣……臣不服!林平安他耍詐!竟用那妖異之物,驚擾戰馬,非是堂堂正正之戰法!此非戰之罪!”
林平安瞥了侯君集一眼,淡淡道:“侯大將軍,此言差矣!”
“兵者,詭道也!孫子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火藥便是我左衛之‘奇’!”
“所謂兵不厭詐!難道兩軍對壘,還要事先約定不準用弓弩,不準挖陷坑,不準斷糧道?若是如此,不如大家放下刀槍,坐下來比拚背《孫子兵法》可好?”
“你……”侯君集被噎得滿臉通紅,不知如何反駁。
林平安這話,占盡了兵法的道理,他若再糾纏“耍詐”,反而顯得自己輸不起且不懂兵法了。
塵埃落定,勝負已分。
林平安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看著臉色鐵青的侯君集,冷聲道。
“侯將軍,如今這結果……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我當初的賭約,是不是該……兌現一下了?”
“賭約”二字,如同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中了侯君集。
他豈能忘記?當初林平安提出那套離經叛道、被他們嗤之以鼻的新式練兵操典,在朝堂之上遭受巨大阻力,尤以他侯君集反對最為激烈,言辭鑿鑿,認定那是誤國誤軍的花架子。
兩人針鋒相對,最終立下這“軍令狀”般的賭約:兩衛大比,敗者需向勝者跪下,磕三個響頭,並尊稱一聲“師父”。
彼時林平安還曾冷笑著擺手,說“我可沒有侯將軍這樣的弟子,別侮辱了‘師父’二字,磕三個頭便罷”。
當時他隻覺這黃口小兒狂妄至極,自取其辱。
誰能料到,短短一月之後,形勢竟徹底顛倒!
當著陛下,當著滿朝文武,當著左右兩衛將士的麵,向一個後生晚輩下跪磕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傳揚出去,他侯君集半生戎馬掙下的威名,必將淪為笑談!
可若是不認……這賭約是當著陛下和百官之麵立下的,人盡皆知。
若他侯君集今日食言而肥,出爾反爾,那他在軍中、在朝堂,乃至在天下人心中,豈不成了毫無信義、輸不起的小人?!
一時間,侯君集僵立在原地,進退維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