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浮雀又說要去附近的大賣場看看，像是要買什麽硬件。
    林詩瑤看了眼時間：“我喊個人陪你去吧。”
    她叫來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九，戴著眼鏡，氣質有些幹巴的男生，像一棵老竹子。
    “你叫他小文哥哥吧，他也住在我們小區，正好要去購物，回家的時候可以順帶送你回來。”
    林詩瑤和對方也算熟悉了，他也是物理係的，讀研之後就在小區租房住，和其他教授都相熟。
    不過，林詩瑤喊他，也是因為他恰好“很”有空：小文的前任導師剛辭職，事情鬧得突然，對方出家去了，在那之前還失聯了半年，導致學生們都像是無家可歸的小鳥。
    小文目前還沒有找到新的導師，看著也有些心灰意冷。
    但林詩瑤和他研究方向不同，提供不了多少指導。
    就看小文能不能聯係到合適的導師，或學院怎麽安排了。
    林浮雀乖乖打招呼：“哥哥好。”
    小文笑了下說：“你好。”
    七月末的太陽不小，離開食堂時小文哥哥似乎想幫林浮雀打個傘，但在包裏摸了一圈後放棄了。
    林浮雀：“？”
    小文：“傘……好像上次下雨被偷走了。”
    好在大賣場距離這不遠，他還有個小電瓶，兩人在烈日下風馳電掣到了商場，林浮雀轉了一通，手機上計算器也按完了，深吸一口氣：“好貴。”
    小文撇了眼，林浮雀應該剛小學畢業，看著比他同齡的外甥要乖巧文靜很多，既不說髒話也沒有大吵大鬧，來商場應該隻是買些零食玩具，錢不夠的話他悄悄墊付一下就——
    這怎麽還有電飯鍋？
    他瞪大眼睛，發現林浮雀手機便簽上記錄的根本不是零食和玩具，而是一些奇怪的東西，電飯鍋就算了，打孔器也能理解，一大堆型號的螺絲就當她是要做手工，買晶體管是要幹什麽？
    看了看，他沒忍住提醒道：“你這些東西一定要買全新的嗎？要不看看二手呢？”
    “啊！”林浮雀仰頭看他，“可以嗎，但是我不知道在哪裏買？”
    其實她還想過網購，但不能親自上手去看，沒法判斷質量是否達標，而且零碎太多，網購速度也偏慢。
    小文蹲下來和她一起研究了一會兒，拎上自己買的代餐麵包：“跟我走吧，我們學校就有個二手市場。”
    兩人又坐上小電驢，迎著風，通過小文哥的介紹，林浮雀了解到，這二手市場其實就是學校裏一個學長做的，抓住了每年學生畢業要清理掉宿舍裏日用品的商機，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倉庫，在附近幾個大學低價掃貨。質量什麽的不說，便宜是真便宜。
    ……而且一定有林浮雀要的電飯鍋。
    小電驢又一路顛到了倉庫，這裏架子很高，但隻裝了一個空調，灰塵在日光下浮動，空氣中有股潮悶的氣味，但東西的價格是真的便宜。
    是負責人學長的女朋友接待的他們兩個，當發現是要帶小朋友買東西時，雖然是趁著林浮雀別過頭時低聲聊天，但她還是看到了兩人頭頂的氣泡——
    【“我不太想做未成年的生意……這不會被家裏人帶來退款吧……”】
    【“應該不會的，嗯，這是林教授的女兒。”】
    【“噢，那你小心點，這裏灰塵大……對了，我們這的狗比較凶，而且不喜歡被小孩摸……”】
    【“沒事沒事，我會看著點她的。”】
    在他們說話時，趴在電扇旁邊的一隻大黑狗抬起眼，瞥了客人們一眼，又搖搖尾巴繼續趴著。
    林浮雀看了眼小文哥頭頂的lv4，又看了眼大黑狗頭頂的lv5。
    她拉了下對方的衣角，示意他離狗也遠點，自己也明顯不準備湊過去的樣子——兩人就在這種互相理解的氛圍下開始……掃貨！
    林浮雀是對著“蝶形環營地自主回充微縮監控器圖紙”上標注的材料買原件的，不過，大學生二手倉庫裏顯然不會有完美的製作材料，而且要買似乎也隻能買到推薦的替代品。所以林浮雀需要先買其他製品，從製品中拆出原材料，進行二次加工，再想辦法組裝起來。
    更幸運的是，林浮雀本來以為【物品識別（已開啟）】這個功能沒什麽用，隻是方便她找出受潮的曲奇，但當圖紙到手後，物品上懸浮的信息就變得更詳細了，還會綠字標注出這物品是否能作為圖紙製作材料的替代品。
    挑揀了快三個小時，林浮雀終於把材料都買齊了。
    “雖然有的是替代品的替代品……”但她想，“反正湊合湊合又不是不行？”
    即使是廉價的二手，倉庫這邊還看在林教授的麵子上又打了個88折，還是花了林浮雀三百多塊錢。
    大概是因為付了錢，連門口大黑狗的態度都好了不少，站起來嗅了嗅林浮雀的衣角，還搖著尾巴。
    而小文哥也買了點清掃房間用的工具，帶著林浮雀風馳電掣地回到了小區。
    太陽熱得地麵都在發燙，天空中沒有一絲雲，他看著林浮雀進了家門，而後轉頭要走，小姑娘又探出頭：“小文哥哥，你吃冰淇淋嗎？”
    不知道為什麽，林浮雀總覺得這位友善溫和的哥哥一臉苦相：是因為傘被偷走，太陽還太曬了吧！
    吃個冰淇淋再走好了。
    小文哥哥全名叫文策。
    文策之前並沒有來過林教授家，但這裏房子的格局應該都差不多，林教授家也是兩室一廳，臥室一大一小，林浮雀的臥室稍小，但推拉門和陽台聯通著，采光最好。
    他自己是和人合租的，在機械論壇上認識了現在的同租室友，兩人住得還挺和諧，家裏甚至有個小工作間。
    但因為林浮雀開著門，他發現她臥室居然也有個小工具台，文策在客廳坐著，就能看到林浮雀像是在“做手工”。
    她坐在一個窄而長的手工台麵前，那一大包像破爛的東西就擺在腳邊，她時不時伸手從裏麵拿出什麽，文策把冰淇淋吃完，發現那東西（比如電飯鍋內膽）就消失了，而桌上多了一些金屬片樣式的東西。
    放暑假的小學生也有手工作業嗎？
    自認為自己技術還不錯，看林浮雀也皺著眉不動了，文策便敲了敲門：“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啊，”林浮雀捏了捏自己的腮幫子，順便回答，“其實快做好了，但和圖紙上的誤差有點大。”
    小學生都會做的手工誤差大也沒什麽大不了吧，文策安慰道：“你應該是第一次做吧，第一次誤差大很正常的，你又不是熟手。”
    “嗯……”林浮雀把桌上的“成品”拿出來，“但圖紙要求誤差不能超過0.002毫米，我沒有一個部件是合格的。”
    你這是給十級鉗工看的圖紙嗎？
    更何況，林浮雀這根本不是專業技工室，隻是個家裏的小操作間啊。
    “沒……沒什麽問題吧？”文策努力辨認，“你做了個小燕子風箏？”
    林浮雀：“……是蝴蝶。”
    她眨眼，又打開麵板看了眼。
    【你正在製作[蝶形環營地自主回充微縮監控器]……】
    【你獲得了[蝶形環營地自主回充微縮監控器（自改放大版未完成品）]x1】
    【正在提交數據。】
    【你獲得機械師經驗值x2】
    【當前機械師職業等級：lv1（2/100）】
    林浮雀手裏的東西的確不能稱為“蝴蝶監控器”，它看上去就像一隻比例不太協調的大胖扁鳥。
    “我一開始是想按圖紙做的……”但圖紙上的監控器實在太小了，就是正常枯葉蝶大小，即使有工作台輔助，要把那麽多需要自己打磨切割的零件塞進去，林浮雀覺得自己辦不到，“圖紙太難了，所以我自己按照比例放大了一下。”
    應該改改數值就行？發現有的原材料質量就達不到圖紙的要求，有的怎麽也磨不到完美，又湊合著拚起來，最終得到了一個有成年人腦袋那麽大，而且沒上色的“蝴蝶監控器（大）”。
    但隻是一開始有些嫌棄，畢竟是自己做的，多看了兩眼，林浮雀又覺得還不錯，旁邊文策努力誇獎了兩聲，她也矜持點頭，覺得可以略微膨脹一點。
    “哥哥，我們下去放飛試試吧！”
    文策：你還說這不是風箏==
    但這個看上去不像是能飛起來的樣子，而且如果從天上掉下來很可能變成高空拋物，文策跟著林浮雀下樓，看到她在“蝴蝶”的翅膀下麵摸索兩下，又按了下腹部，這個醜醜的東西……居然真的滑翔了起來！
    林浮雀：“哇！”
    文策：“！”
    當大蝴蝶從她掌心中滑出時，林浮雀才感覺到自己手指麻麻的，是剛剛用多了，她想起物品介紹：
    [“蝶形環營地自主回充微縮監控器”擁有智能識別營地坐標，隱蔽自身，監控低空環境的功能……監控器能耗低，充能便捷，會自行返回營地充能……]
    它就像是一個會運動的監控器，能高頻地向係統麵板輸入室外環境的畫麵，就這麽幾分鍾，林浮雀就發現係統麵板上多了一些在運動的黃色小點，而且上麵有標注姓名和等級。
    它充能也的確方便，因為把體型放大了，林浮雀幹脆摸索著讓它使用電能，比如紐扣電池。
    正常來說，塞一枚紐扣電池就能用一周了。
    但滑翔出去沒多遠，大蝴蝶飛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然後，在林浮雀和文策目光炯炯的注視下，它降到了離地差不多三十厘米高的地方，翅膀也側了過來，開始斜著飛。
    林浮雀眨眨眼：“啊！好像是因為兩邊翅膀的重量不同……”
    其實圖紙有建議先鑄模，但林浮雀沒那麽多錢，隻能手工敲敲打打。
    林浮雀感覺自己的麵板就像中控電腦一樣，她在麵板的機械製品列表選中了“大蝴蝶”，讓它飛回來，大蝴蝶就貼到了她的小腿上，翅膀緩緩扇動，雖然形狀不對，但光看動態真的很像一隻真正的蝴蝶，顯然有努力在偽裝了。
    文策眼睛瞪得很大，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很正常——也有其他人看到了“大蝴蝶”，他聽到他們說“這是新玩具麽”“應該很貴吧？”。是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林浮雀怎麽把那堆二手貨變成這個製品的，他大概也覺得會是什麽國外來的新玩具，雖然看上去醜，但它這自動回航的姿勢，分明是真正的智能識別和回航！
    在文策原地發呆時，林浮雀已經把大蝴蝶又放了出去，自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仿佛是出來遛狗的……
    但其他人遛的是狗，她遛的是蝴蝶。
    雖然這蝴蝶看上去飛不高，就是隻能在維持在離地三十厘米左右的高度，但顯然也是小區樓下最酷炫的崽了。
    文策保證，林浮雀要不是小朋友，而是他這種成年人，早就來一堆大人過來問“這是什麽”“在那裏買”了。
    文策自己都心癢癢，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林浮雀，他盯著小朋友圓圓的後腦勺，莫名看出了一股大智若愚的味道……說不定這是個小天才……
    就在這時，他發現林浮雀突然抬起頭，看向道路旁那三個綠色大垃圾桶：
    大蝴蝶轉了個向，直直地往垃圾桶後麵飛，硬是把一個黃色的影子嚇了出來。
    那是一隻大黃狸花，看上去髒兮兮的，但表情很凶，此時“嗷嗷”兩聲，轉頭就往草叢裏跑。
    隻有林浮雀看到，貓咪頭頂是這樣的——
    【小黃】
    【等級：lv6】
    【敵對】
    【小黃對你開啟了攻擊模式！】
    狸花貓邦邦給了大蝴蝶兩拳。
    原來，小黃是貓的名字，她營地周圍唯一的敵人是一隻貓！
    雖然大蝴蝶被打了，但林浮雀眼睛亮晶晶的：隻要擊敗這隻貓咪，她就可以開機甲了！
    林浮雀豪氣擺手：“蝴蝶，跟上！”
    落在後頭，眼睜睜看著林浮雀控製著蝴蝶追貓的文策：“……”
    他一定是猜錯了，這哪裏小天才了。
    分明還是個熊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