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將計就計
字數:5672 加入書籤
蘇棠歡知道躲不過了。
深吸口氣,把心一橫,上前緩緩跪下。
唬得紀夫人忙去扶她:“哎呀,我的兒,你這是做甚?有話就說,跪不得。”
玉芝趕緊將人攙扶起來。
紀衍冷睨她:“難道鄭府找的表姑娘就是你?”
蘇棠歡眼圈紅了:“母親對我這麽好,我不想騙母親。”
紀衍挑眉。
倒是誠實。
待看她如何演。
紀夫人驚愕地看著她。
小姑娘咬著嬌唇,強忍著眼淚,是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好孩子,不怕,有什麽就說,我定為你做主的。”
蘇棠歡聞言,暗暗鬆口氣。
鎮定心神,道:“鄭府二夫人的確是我親姑母。我爹娘過世後,叔伯強占了我家田產和宅子,還要將我嫁給七旬老翁做填房。”
紀夫人大驚:“這麽可惡!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啊!”
紀衍冷冷地盯著她,捕捉她臉上的細微表情。
可少女臉上的哀戚十分真實,眼淚控製不住一顆顆下掉,眼眸清澈通透,一點不像說謊。
騙術了得啊!
“幸好姑母將我接來,安排我暫住在距京三十裏地的鄭府別院。恰好,我就在附近遇到了受傷的大郎。我們相處半年,直到大郎傷勢好些,勉強可行走,他說先回家向母親稟報我倆的婚事,我是又歡喜又自卑。”
紀衍眉心緊蹙。
距京三十裏地?
的確是他遇到救他的女子的地方。
蘇棠歡怯怯瞥一眼紀衍,見他滿臉疑雲。
可她顧不了這麽多了。
抽泣道:“我覺得自己出身小門戶,怕配不上大郎。幸好姑母十天前將我接回鄭府,以滎陽表姑娘身份住下。我因害怕與大郎無媒無聘,被世人不容,不敢對姑母明言,想著待我見到大郎後再商議……”
紀衍眼皮子一翻。
這會子知道無媒無聘,被世人所不容了?
那她敢與野男人苟合,暗懷珠胎,還無恥地另找高枝替她背鍋?
女騙子不僅不要臉,還可惡至極!
“可誰承想……”
少女哭泣的聲音蜿蜒流轉,好不可憐。
“姑母接我回來竟讓我為重病的表哥衝喜。眼看表哥不行了,姑母未經我同意,強行於今天辦喜事。可我怎能讓大郎的孩兒認他人為父啊。”
她激動地抓住紀夫人的手,身子微微顫抖:“無奈下,我隻能偷偷出來尋大郎。誰想到,大郎竟在回家的時候再次遭遇不測……我為了腹中孩兒認祖歸宗,隻能不顧禮義廉恥了。”
“是我不好,不該欺瞞母親和二郎君。我這就回鄭府,是打是罵,任由姑母懲罰。若姑母又幽禁我,我就在鄭家替大郎戴孝,待誕下麟兒,定會想辦法送到紀府。”
蘇棠歡嗚咽:“……之後、之後,我便出家為尼,終身青燈古佛為大郎祈禱。”
說罷,蘇棠歡淚流滿麵,朝著紀夫人福了福,站起來就往外走。
紀衍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女騙子有些手段哈!
她就是瞅準母親心慈,不會讓大哥的血脈流落在外,所以演這麽一場苦情戲。
紀夫人瞬間回神,趕緊一把抓住蘇棠歡。
“可憐的孩子,此事你不用出麵,讓二郎與鄭府交涉就好。”
紀衍:……
哈?
讓他替騙子向騙子娘家交涉?
蘇棠歡一雙哭腫的眼睛,哀怨地看向紀衍:“我不想麻煩二郎君……二郎君也瞧不上我。”
紀夫人斬釘截鐵:“你既是我紀家的人,不管你是何出身,我們都當護你。誰敢欺負你,我絕不答應。”
她轉向紀衍:“長安這支鄭氏的德行我聽聞了些。二房的鄭二郎重病臥床快一年了,二房夫人竟讓花骨朵般的親侄女衝喜,簡直不幹人事兒。
手指向門口:“你去和他們說清楚,歡兒是我紀家大少奶奶,讓他們哪涼快哪待著去。”
蘇棠歡沒想到紀夫人竟如此維護她,心裏感動得不行。
她很清楚,若不解決與姑母之間的事情,不僅紀衍會查出來,姑母也不會放過她。
到時候,她就被動了。
讓姑母準許她留在紀府的辦法已經想好了,但她必須單獨見鄭大管家。
但絕對不能讓紀衍跟著。
蘇棠歡哽咽道:“母親,事情是兒媳惹出來的,我應該說清楚,免得讓他們有借口糾纏紀府。”
她轉向紀衍,恭敬地福了福:“我的私事,我自己會處理好,不勞二郎君費心。”
紀衍半眯眼眸,審視女騙子。
她又想耍什麽花招。
紀夫人不忍看著這麽好的兒媳婦受委屈,抓住蘇棠歡的手:“我陪你去,我倒要看看你姑母要如何欺負你。”
蘇棠歡忙道:“母親,來人是奴,不配讓您親自見。您放心,若是鄭家硬要我回去繼續衝喜,二郎君定會出手,他不會看著他的小侄兒認他人作父的。”
她扭頭,看著紀衍:“二郎君,是吧?”
紀衍氣笑。
皮笑肉不笑:“是。”
當著母親的麵,他沒法不說是。
紀夫人嚴肅看著小兒子:“你若是一會不能將歡兒囫圇個的帶回來,我就跟你沒完。”
紀衍努力展現孝子笑:“母親放心。”
他要被氣瘋了!
平生第一次被人拿捏成這樣。
還是個女人!
還是個女騙子!
紀夫人不放心:“玉芝,你帶多些人跟著大少奶奶,不得讓她受到丁點兒傷害。”
玉芝立刻點了四名丫鬟、四名壯婆子跟著蘇棠歡。
紀夫人不放心:“扶著大少奶奶,她身子弱。”
玉芝趕緊托住蘇棠歡的胳膊。
蘇棠歡適時軟了腰,展現扶柳若風的姿態。
她盯著前麵勁鬆般的背影,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一會兒,她得想辦法單獨見鄭大管家。
萬一紀衍在場,發現她說了謊,一切可都白費了。
蘇棠歡一咬牙。
鼓起勇氣,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蘇棠歡朝前恭敬喚一聲:“紀大人,請您留步。”
沒有紀夫人在,她不敢叫他二郎或小叔,萬一把他氣到原地爆炸就麻煩了。
紀衍回頭冷冷地看她。
蘇棠歡被唬得後退一步,小臉一白,一雙杏眸驚懼地瞪著他,身子微微發顫。
紀衍眸色冰寒。
嗬,表演層次還挺豐富。
還會演害怕?
蘇棠歡聲調有些發抖:“您是堂堂太傅,陪我進去,顯得過於重視我了。鄭家一直想攀附您,豈不給他們借口了?”
這話說得,好像她站在自己一邊似的。
她很清楚鄭府要攀附他嘛。
紀衍冷漠臉,等她繼續編。
蘇棠歡被那雙冰寒陰森的眼神盯著,感覺自己被剝光了,恐懼又透心涼。
緊張得手心出汗,艱難咽了咽口水。
“可、可否容我單獨與鄭大管家見麵?有些事情,我需與鄭家說明白……我不想鄭府拿這件事來侮辱大郎的名聲。”
隻要能讓她單獨見鄭大管家,能與姑母談好條件,就有時間繼續籌謀。
紀衍:不讓跟著,容你們串通是吧?
蘇棠歡緊張得背脊都是冷汗,幸好聽見他冷冷的聲調。
“你最好能拿回印信,否則,就滾回鄭家。”
他懶得見鄭家人,但他想要回兄長的印信。
蘇棠歡暗暗鬆口氣。
印信啊?
她也不想落在姑媽手裏。
若拿回印信,他就該信她救過紀大郎了吧?
蘇棠歡趕緊道:“好。我也正要拿回印信呢,大郎的信物當然不能落在他人手裏。”
紀衍手指飛速摩挲著碧玉扳指。
說得好聽。
一會他就坐在隔壁聽著。
五年習武,已練就敏銳的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