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感受到一道極為強烈哀怨的視線，她抬眸掃了一眼，瞧見了陸延州和沈京兵，隨後像是沒看見似的，又收了回來。
    她又抓了個橘子給徐元，剩下的都被於美靜搶過去了抱懷裏了，誰也不給。
    徐元謝了一聲，林妙妙說不客氣，“雖然你是小組長，但到底是新來的，我們這些老人當然得多照顧照顧你。”
    還老人，她統共坐上來也就半個月。
    還照顧起來新人了。
    徐元自然也知道，也不戳破她，覺得她很有意思。
    “你要辭職了，打算之後去哪裏發展呢？有想好去的地方了？”
    於美靜一邊剝橘子也偷偷看向林妙妙。
    那天林妙妙說辭職的事兒之後，她其實不太敢多問她這件事，回去跟她媽哭了這事兒，想請她媽幫忙給林妙妙介紹個附近的工作的。
    可她媽嚴厲的拒絕了，不是不想幫林妙妙，而是這樣不是幫她，是給她壓力，本來如果沒有她一直給的壓力，林妙妙說不定當初考核的時候，就已經不打算做了，是因為她對她太期待了，不想她走，所以林妙妙才硬著頭皮扛了下來。
    現在她又要這樣，對林妙妙來說不是幫助，而是禍害，她媽媽說，不管林妙妙想去哪裏，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讓她尊重林妙妙。
    於美靜才想起來，林妙妙那段時間又生病又為了考核每天埋頭苦讀的事兒，她之前就說過她不太合適這個崗位，做的很累，但她非要勉強林妙妙，現在林妙妙不想做了，她就因為自己想跟她每天一塊玩，而給她介紹她不一定想要的工作，她太自私了。
    於美靜心裏很愧疚，也想通了。
    不管林妙妙想做什麽，去哪裏，她都支持她。
    “還不確定，可能會先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於美靜繃不住，明顯是想說什麽。
    憋不出兩秒，就壓低聲音開口了。
    “你不會是去找你前夫吧，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五年都忘不掉，可他就是個臭狗屎，把你當別的女人的替身，就算是再帥技術再好，也不能原諒……”
    林妙妙被橘子差點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徐元忙翻出手帕遞給她，林妙妙嗆的眼淚都出來了，下意識伸手接過捂住嘴，於美靜堅持說完道：“你要是回頭了，指不定他還以為你多愛他，放不下他，連工作都不要了都要回去看他……男人這種東西，你多看他一眼，他都以為你要愛死他了，你可千萬別犯傻啊。”
    林妙妙捏著手帕，總算是緩過來了，“我不是去見他。”
    她隻是隨便找了借口敷衍過去罷了。
    免得以後還要問。
    於美靜：“想也不行。”
    林妙妙非常後悔自己就不應該跟她說跟陸延州的那點子破事，於美靜因為沒有怎麽談過對象，導致對那些事非常感興趣，表麵對男人不屑一顧，實則內心黃黃的。
    那些大媽談論丈夫行不行的時候，她最愛湊熱鬧了。
    “我沒想。”
    兩個人麵對麵說悄悄話，徐元也不好奇，隻是笑著。
    總之就十分刺眼。
    要不是這裏人多眼雜，陸延州都要繃不住了。
    沈京兵吃完飯私底下叫了林妙妙出來問她關於劉慧慧的事兒。
    林妙妙沒想到他今天是來找自己的。
    “你別擔心，隻是例行調查，公安局那邊擔心你會被她欺騙威脅，所以才讓我來問問，如果你要是被威脅了，一定要求助公安這邊，不要讓她得逞。”
    林妙妙點點頭說：“放心吧，我不會同意的，也不可能去改證詞。”
    沈京兵見她堅定的立場，鬆了口氣：“那就好，隻要你不改，就算是劉慧慧真的去頂罪了，隻要劉航跟人販子密切接觸引導了對方，那就絕對不會被放過，頂多就是少判兩年。”
    林妙妙聽到這話，也鬆了口氣。
    不管判多久，反正到時候出來她都走了，也不擔心被報複。
    陸延州一大早到工廠開了早會，中午被氣的沒吃下飯，到了下午，胃部的不適感湧了上來，一旁的助理將應聘的員工資料遞過來。
    “這些都是閱曆比較優秀，在其他工廠當過經理或者主管的人的資料。”
    “剛剛市長打電話來，說想約您晚上六點的飯局。”
    “紡織廠劉廠長家孫子滿月，也想請你去吃酒……”
    “這裏是什麽地方？”
    周助理道：“工廠。”
    陸延州神情冷淡：“既然是工廠，為什麽要接這些跟工廠無關的事？”
    “如果你不敢拒絕，或者是拒絕不了，你或許不合適這個位置。”
    周助理臉色一白，“是。”
    以前的廠長跟周圍的廠長市裏麵的領導們來往都很密切，現在換了廠長，不少人也想拉攏他，周助理一時沒拿捏好方寸。
    忘了陸延州最是厭煩這些事。
    “我馬上去處理。”
    他意識到，今天的廠長心情可能有點差，自己居然還拿這種事煩他。
    忙完手上的事，已經快下班了，陸延州是廠長，經常忙到大晚上才會回去，工廠的事務太多，之前的漏洞都需要他來填，之前的技術工因為去出差學習的事兒也發生了矛盾，好幾個內部技術員工被叫了過去，討論的很激烈。
    林妙妙從經理那裏得知，陸延州還沒有批她辭職的事兒，說可能廠長太忙忘了，讓她實在著急去找廠長說明情況，廠長也不是很難說話的人。
    林妙妙忙完手上的活兒就過來找陸延州了。
    辦公室內有人討論的聲音。
    他還在忙。
    周助理看她來了，倒是進去匯報了聲，陸延州出來的很快，開門的瞬間，林妙妙看見裏麵站著很多技術工。
    “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林妙妙的錯覺，竟然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受寵若驚。
    “陸廠長，打擾了。”
    “不打擾，不過稍等我一下。”
    陸延州回了辦公室，不知道說了什麽，一群工人便啞巴了，個個麵色凝重的走出辦公室。
    林妙妙這才走進去。
    陸延州沒坐在工位前，看她進來了，給她倒了一杯茶，“下班了？”
    林妙妙嗯了聲，問他：“你現在有空嗎？”
    陸延州說：“有。”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辭職批一下？”
    陸延州神色一下就淡了下來。
    秋天的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 帶動了林妙妙的發絲，以及桌上那盤他刻意拆開的甜膩糕點的香味。
    是她最愛吃的甜食。
    可林妙妙沒看一眼。
    她第一次主動找他，隻是因為自己沒批她辭職，無關其他。
    “周助理，市長約的飯局是幾點？”
    周助理走了進來，有些茫然的說：“六點。”他不是說不去？
    陸延州收回了目光，看向林妙妙：“六點還有個飯局，暫時抽不開時間給你處理。”
    “剛剛你不是說有空？”
    “剛剛……我忘了這事。”
    他看著她，“你也知道，我剛上任沒多久，事很多，也忙。”
    “那我明天過來。”
    “明天我要帶技術工去出差，不來工廠。”
    林妙妙皺起眉頭，倒不是她為難他，而是陸延州不同意，經理就不敢批，他同意的越晚，那自己待得時間就得拉長。
    她說：“那你現在就說，你同意。”
    陸延州:“……”
    “妙妙，工廠有自己的辭職流程，不可能說你要辭職就立馬同意了，大家都是這樣的，我總不能對你特殊。”
    “……”
    林妙妙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的。
    可他說的有理有據，她怎麽反駁。
    “明天我確實是要出差，剛剛那些技術工就是因為這件事來開的會，不信你可以問周助理，我有沒有騙你。”
    周助理：“……”
    不是，他要幹什麽什麽時候還需要跟別人證明？
    他們廠長對女同誌態度這麽好的？
    周助理覺得不對，陸廠長的畫風不對。
    雖然聽說他很珍惜人才，可這是不是太珍惜的過頭了？
    他又看了看林妙妙，林妙妙居然真看自己。
    周助理張了張嘴。
    “是，是的，廠長明天確實是要出差。”
    林妙妙這才不好再問。
    “那你回來再說。”
    陸延州唇角微揚，爽快的對她說：“好，會早點回來。”
    林妙妙並不關心他什麽時候回來，但這次確實是希望她早點回來，畢竟之前經理他們去其他工廠，動不動就是十天半月的……
    有些過去了直接被調任了，不回來了。
    不過陸延州到底廠長，應該不至於不回來。
    要是他不回來了，那也更好，她說不定還不用辭職了呢？
    林妙妙這樣想著，心情變好了許多。
    眉眼都溫柔了。
    陸延州一大早就出發了，本來約好的是九點集合出發包了輛客運大巴。
    但他一大早就先開車出發了，畢竟跟林妙妙撒謊了，怕在工廠遇到她，於是自己先走了，其他人等著客運大巴車來接，聽說廠長已經先出發了，姍姍來遲的大家很是羞愧，廠長日理萬機，卻連出差都比他們更勤奮。
    大家這次是去兩個工廠交流學習技術，陸延州過去的時候，對方的廠長親自來接，手上還牽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胖墩，長得簡直就是他爹的翻小版。
    “陸廠長，沒想到你來的這麽早，我這還忙著送我家兒子去上學呢，要不然您先去我們工廠轉轉，等我送完了孩子再來招待你？”
    “爸爸，我要吃烤山藥。”
    “吃，吃大塊的！”胖廠長寵溺的帶著小胖墩去買烤山藥去了。
    陸延州其實不太喜歡小孩子，又吵又鬧，總覺得很煩，但這會兒看著平時那些老狐狸廠長對孩子慈愛的樣子，心底深處竟也泛起了一絲豔羨。
    五年前他要是早點意識到林妙妙知道了自己和林妙語的事兒誤會了，解釋清楚，或許他們的孩子也有這麽大了。
    林妙妙長得那麽好，記得當初她跟著離開的那個男人長得實在是一般，可阿寶都完美的繼承了她的基因，如果是他的兒子，那肯定更精致更漂亮，說不定還會跟他一樣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