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
    說能理解。
    但想到什麽，她又問：“你們有按照我的圖案做出成品嗎？我想看下。”
    謝蘭說：“有，不過得明天，我等會兒還要處理這件事，可能沒時間帶你過去，明天你可以來我們工廠看下。”
    林妙妙點頭應了下來。
    謝蘭便著著急急的走了，這會兒估計也不想她過去，畢竟這事兒一出來，工廠裏的人意見最大，最是惱火。
    林妙妙要過去，那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謝蘭剛走，林妙妙正準備進屋，在正對著門的大樹下看見陸延州時，愣了一下。
    見他手上還提著行李包，林妙妙趕忙走過去問：“你怎麽就回來了，不是要去一個星期嗎？額，本來今兒個還想跟你打個電話問的。”
    其實，她忙著學校，照顧阿寶，又要請人吃飯，所以把陸延州提醒她給他打電話的事兒都忘腦後去了。
    但是說一句也無妨，就當哄他開心了。
    嘿嘿，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看來考上了插班生，讓她心情變得好了很多，陸延州看著他笑，連日奔波的疲憊都隨之減輕了。
    “忙完就回來了，趕的今天的飛機，要是坐火車又得耽擱兩天。”
    林妙妙沒坐過飛機，覺得他真是奢侈啊，飛機可貴了吧。
    陸延州看了眼剛走到的謝蘭。
    “我站在這裏看你們好一會兒了，出什麽事了？”
    林妙妙也沒瞞著，說了圖案的事兒。
    “謝經理還好來找我說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的筆記本是被偷了，我還以為是找不到了。”
    “不過謝經理的反應大了一些，隻是圖案而已，我看她臉色很難看，又著急的，還好我之前去看過一次，覺得他們做出來不大好看，所以把顏色版型都畫了，不然這會兒還真是有點說不清。”
    陸延州皺了皺眉說：“這兩個廠，也不是第一天鬧出這種事了，謝經理著急也是情理之中。”
    “以前也有同樣的事兒？”
    “國營廠的那些會做衣服的師傅，還有一些老人，都被私營服裝廠高資挖走了，不僅挖人，還搶合作，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之前國營廠和周圍的廠區都合作，從頭到腳的廠服，校服，都是他們廠做的，現在有百分之八十都不同他們合作了。”
    “都是私營服裝廠搶走的？”林妙妙很吃驚：“多大的仇啊？”
    陸延州說：“他們價格給的低，又會走關係。”
    林妙妙大概明白了。
    私營服裝廠價格跟國營的也不一樣，國營工廠原料都是有指標的，太低了就要虧本。
    可私營的就不擔心了，用的什麽材料也沒人知道，反正成品就行了。
    剛剛謝經理給她看的那衣服布料就很差，還有一股味。
    林妙妙想到什麽，狐疑的看他：“我們，不，你們廠也是跟林妙語他們合作的？”
    林妙妙因為皮膚原因，穿太差的布料會起疹子，所以衣服布料上的挑選，她會比較注重。
    但工服又不能不穿，隻能拿回來自己處理。
    很是麻煩。
    陸延州說：“是，我來之前的這兩年，工服這方麵都是和私營服裝廠合作。”
    林妙妙露出一個果然的表情。
    “我每年穿我們工廠的工服，身上都會起小疙瘩，我懷疑他們的服裝化學物質超標，還好我已經辭職了，不然還要被禍害。”
    每次過敏吃藥的錢，都夠她再買一件了。
    陸延州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你的意見我會采納。”
    林妙妙沒當這話一回事，反正她都辭職了，換了好處也輪不到她了。
    “你要進去坐會兒嗎？阿寶在張嬸家，我正要去找他，晚飯叫上張嬸一塊吃。”
    “不了，我過來跟你說一聲就回去。”
    陸延州忙活了幾天，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這樣毫無準備地草率登門吃飯，不免讓人覺得輕浮。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說：“要不你陪我去食堂吃一口吧？”
    “去食堂？你平時都是在食堂吃飯？”
    林妙妙好奇。
    她還真沒關注過陸延州這些問題。
    “你平時住在工廠宿舍裏？”
    陸延州點點頭。
    “你家不是就在這邊嗎？你不回家？”
    “不愛回去。”
    陸延州有些冷淡。
    林妙妙以前就知道他跟家裏人關係不大好，這會兒聽到他這樣說，突然覺得他還有些可憐。
    有家不回，買了房子也不要，自己住宿舍？
    果然有錢人的腦回路跟她不一樣。
    這樣想著，她心底難免也有些愧疚，“好吧，去吃吧，我請你。”
    他們食堂的師傅做飯和國營飯店的一樣好吃，主要是還便宜。
    林妙妙走了還有些可惜呢。
    工廠有些部門的三班倒，所以食堂是全天供餐的，離他們這邊過去就是有些遠。
    不過這會兒人不多，走進食堂的時候，吃飯的也就小貓兩三隻。
    大師傅正靠在椅子上核查，看見陸延州忙站起來，“陸廠長回來了，您好幾天沒來食堂吃飯了，今天有紅燒肉和筒骨湯，來點不？”
    陸延州其實沒什麽胃口，點點頭，就回頭問林妙妙：“想吃什麽？”
    林妙妙也不餓，不過她想吃紅燒肉，這種麻煩的菜她平時也不太愛做，畢竟一天事兒太多，沒太多精力。
    “兩份紅燒肉，一份西紅柿炒雞蛋，再打一碗湯吧。”
    大師傅一邊忙著打菜，一邊往兩人身上亂瞟。
    林妙妙和廠長他都認識，但從來沒把兩人往一塊想過。
    之前工廠炸出了一顆大炸彈，大家才知道財務科的會計居然和陸廠長是夫妻，還有孩子。
    不過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林妙妙了，大家說她是辭職了還是怎麽的，眾人還有些唏噓呢。
    沒想到會再見到她，還和陸廠長走一塊。
    “這不是妙妙嗎？你回廠裏上班來了？”切菜阿姨聽到動靜，也走過來，看到林妙妙更是吃驚。
    林妙妙也認識她，是住在筒子樓那邊的。
    “嬸子，沒呢，就是和陸廠長來吃個飯。”
    “哈哈，還陸廠長，孩子都楞大了，咋還這麽生分呢？”
    大師傅笑著打趣。
    說完卻見場麵有些尷尬，剛剛說話的嬸子用力的使眼色。
    別人不知道，他們筒子樓的人是知道的。
    林妙妙以前帶著阿寶回來認親的時候，說是已經離婚的。
    這會兒突然鬧出兩人這層關係，筒子樓的人都鬧翻天了。
    後來聽說林海想進來都進不來，才意識到，這兩人是真就離婚了。
    不然為啥關係一傳出來，林妙妙就辭職不幹了？
    雖然這會兒兩人又走在一塊，讓她很是疑惑，但要真關係那樣好，能不聞不問四年，任由娘倆討生活？
    大師傅一下閉了嘴。
    嬸子又說：“對了，妙妙，你大哥工作賠了一千塊的事兒，跟你說了沒？”
    “最近我看他以前那個妹妹林依依回來了，還說要供她上大學啥的，我就想，不會是要用這筆錢給她上大學吧？”
    林父林母去世之後欠了不少錢，林依依知道後立即就走了。
    現在又突然回來了，他們都覺得很奇怪。
    “一千塊錢？”林妙妙愣了一下。
    “他居然沒跟你說？這筆錢，說來還是多虧你才能拿回來的。”
    林海工作丟了之後，就一直不太順利，不但筒子樓的人跟他拉開了關係，工廠那邊也覺得他家那事兒鬧得太難聽，不願意要他，找了借口把他辭退了。
    後來他妹妹和陸延州的關係傳出來之後，林海借著這層關係回去找麻煩。
    工廠那邊聽說這事兒是真的，估計也是怕得罪了陸延州，所以賠了他一千塊錢。
    大家還沒少羨慕呢。
    可現在看林海不但沒把這筆錢分給林妙妙這個親妹妹，居然還供起了林依依上大學。
    大家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這會兒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所以看到林妙妙回來了，就趕緊跟她說這件事，免得便宜了外人。
    林妙妙確實是沒想到這段時間還發生了這件事，難怪林依依纏上了林海，原來是因為他有錢了。
    想著養父母被她害成那樣，如今掏空了他們，又跑回來繼續吸血。
    林妙妙說：“我確實是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嬸子提醒了我。”
    “當初你爸媽去世的時候，你大哥可是說的好好的，要照顧好你這個親妹妹，把你找回來，你爸媽才把房子工作都給他的。現在他房子給林依依住著，錢給她花，我們這些老鄰居哪能看得下去。”
    其他人一聽這話，也是紛紛為她打抱不平。
    在這食堂幹活的都是附近的人，不少筒子樓的。
    隻有個女人卻忍不住開口說：“林大哥也挺慘的，妻離子散，現在壓力也大，也沒個人願意幫他……林依依雖然不是親妹妹，但我聽說她還給介紹了個工作，林大哥也是感激，所以才會幫她吧。”
    說話的人是筒子樓的一個寡婦，因為身段好，會說話，經常有男人幫她幹活。
    林海也幫過她，這會兒說話的語氣還帶著幾分埋怨。
    好似是林妙妙先不講情義的，不能怪他一樣。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覺得有道理。
    不管怎麽樣，都是一家人，打斷骨也連著筋的，林海之前是做錯了，但現在已經很慘了，之前丟掉工作的時候，林妙妙都沒回去幫下忙，一點也不顧兄妹情義。反而是林依依這個養妹關心他。
    本來剛剛大家聽劉嬸那樣說還以為林海是不想給她分錢，所以才沒告訴林妙妙的。
    但聽王寡婦這麽一說，都覺得，林妙妙都這麽無情了，難怪林海不願意告訴她。
    聽說之前林海還找過她介紹工作，林妙妙都不願意。
    她跟陸廠長這個關係，想安排一個工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而已。
    林妙妙看了那女人一眼，一臉羞愧的點頭說：“是啊，王大姐你說的對，都怪我該死沒能阻止大嫂犯錯，隻把寧寧從人販子手裏救回來。更沒有介紹他進工廠的能力，我跟陸廠長再有關係，工廠也不是我家開的，不能隨便往廠裏麵塞人，這樣的我又和以前的那些靠關係進來的人有什麽區別呢。所以我不如林依依那樣有能耐，大哥願意供她上大學，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妙妙又紅著眼睛說自己不會跟大哥搶房子，至於錢她也不會要求他給的，他願不願意是他自己的事兒，希望大家不要為難他。
    大家這才想起來，是了，林海的兒子寧寧是林妙妙從人販子手中救回來的。
    不然林海現在可就不是妻離子散那麽簡單，而是家破人亡了！
    林海現在卻隻顧著關心養妹，都那樣對她了，她還這麽幫這個大哥說話。
    這樣好的妹妹哪裏找。
    大家頓時一臉羞愧，都覺得林海太過分了。
    說林妙妙這樣勇敢的救了林海的兒子，她明明是英雄，林海不把錢分給她，才不應該，說他們會去說他的！
    王寡婦咬了咬唇。
    林妙妙雖然並不想跟林海爭搶這些，但可她也不會便宜了外人，她以前總是對林海這個大哥抱有感恩所以沒說什麽。
    他幫了自己一次，自己也救了他的兒子一次。
    林妙妙不欠他了。
    但工作和房子，都是他答應父母會照顧她這個親妹妹才給他的東西，不然按道理這些都是要跟幾個哥哥平分的，現在憑什麽要便宜林依依？
    林妙妙見情緒拉到位了，便跟陸延州找了個位置坐下。
    “就這樣就夠了？”陸延州坐到她麵前。
    “夠了，林海那個人最是怕被人說他自私。”
    “他以前也這樣對你？”
    “前幾年還好，沒有發生過什麽太大的矛盾，我大嫂懷二胎之後才開始發生的矛盾，後來的事兒你也知道了。”
    “人真是很奇怪，說變就變。”林妙妙還有些感慨，畢竟她是真的感謝過林海的。
    可現在兩兄妹的關係變成如此。
    陸延州若有所思的看她：“或許不是他變了，隻是露出了原本的真麵目。”
    林妙妙頓住。
    是了，林海是答應找到她照顧她的前提，所以才得到的房子和工作。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這個大哥還會對她好嗎？
    以利益為前提的關係，最終也會以利益結束。
    林妙妙陪他吃了晚飯，還吃了不少，回去的時候還打包了一份帶給張嬸和阿寶吃
    ，見他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倦意，便催著他回去休息了。
    她提著打包盒子回家，本打算明天問問二哥三哥知不知道這件事兒，誰知剛到家門口就瞧見了三嫂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