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娘心事重重回到浮光閣，進屋之前，她揉了揉臉，再次恢複成之前那個嬌軟單純、不諳世事的柔弱女子。
    “世子，妾身回來了？”
    蘇明沛正趴在床上看書，見愛妾回來，立馬丟下書本：“蘇舒窈有沒有為難你？”
    月姨娘柔聲道：“大小姐待妾身極好，聽說妾身胃口不好，大小姐還說，讓我想吃什麽，隻管派人告訴她，她院子裏有小廚房，吃什麽都方便。”
    蘇明沛得意一笑。
    蘇舒窈還是像之前那樣，一叫就到。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這段時間他對蘇舒窈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些過分，雖然他嘴上很硬，還是擔心蘇舒窈不管他了。
    沒想到蘇舒窈表麵桀驁，實際上還是和之前那樣。
    聽說是他讓月姨娘過去的，馬上就接納了月姨娘。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他多慮了。
    月姨娘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他沒憋好屁，她軟軟地貼過去：“世子爺，用膳了嗎？”
    蘇明沛：“用過了。”
    “世子用了些什麽？看起來心情不錯啊。”往日，蘇明沛一見到水煮菜便麵露菜色，今兒這般高興，想必是吃了什麽好東西。
    “父親讓人送來的補湯，我喝了感覺極好。”
    “原來這樣，侯爺對世子真是器重。”
    月姨娘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隻是從現在開始，密切注意蘇明沛的飲食起居。
    蘇明沛平時的吃食，都是來自大廚房，世子的份例，比她要多一些。
    她一碗水煮菜，蘇明沛則有三碗，隻不過，威遠侯偶爾會派人送湯來。
    她私下裏悄悄問了明畫，威遠侯送來的是什麽湯。
    明畫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每次的湯都不同，有時候是雞湯、有時候是菌菇湯，有時候是藥材湯。
    送湯的時機也毫無規律，有時候一周送兩次，有時候一周也沒有一次。
    這天，威遠侯的湯又送來了，石斛老鴨湯。
    這湯一看就是火候到位，鴨肉軟爛，月姨娘看著連咽了好幾次口水。
    月姨娘想偷喝兩口，又怕有什麽貓膩。
    她用茶碗裝了一點起來，剩下的給蘇明沛喂完了。
    到了晚上，月姨娘假裝散步，又去了倚蘭居。
    “大小姐，這湯不會有問題吧？”月姨娘讓春杏把裝了湯的茶碗遞了過去。
    要是沒有問題，她以後也跟著蘇明沛喝一點。
    劉媽媽把茶碗接了過去，大約半盞茶時間，劉媽媽回來，伏在蘇舒窈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蘇舒窈眉頭微微皺起。
    月姨娘手上攪著帕子：“大小姐，不會是侯爺想讓世子絕育吧？”
    說完之後，月姨娘也覺得匪夷所思。
    怎麽可能？
    蘇明沛可是威遠侯嫡長子，威遠侯極其看著嫡長子，早早就封了世子。
    讓蘇明沛絕育，不是讓威遠侯府斷子絕孫嗎？
    難道，威遠侯早有了換世子的打算？
    就算想換世子，也不可能讓人絕育啊？
    難道是二少爺蘇明添幹的？
    蘇明添和蘇明沛關係不太好，平時也沒什麽來往，但，蘇明沛也從來不去二少爺那裏用膳，二少爺也不會無緣無故給世子送吃食......
    月姨娘忽然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她看向蘇舒窈，露出一抹請教的神情。
    蘇舒窈也在思考。
    “侯爺不管後宅，這湯是外麵買來的，還是威遠侯拿錢讓大廚房做的？”
    月姨娘道：“聽說是夫人送給侯爺的，夫人經常給侯爺送湯，以前蘇明沛每日去請安的時候，侯爺會分一半給蘇明沛。”
    “夫人就更不可能害世子了......”
    威遠侯、萬氏不可能害蘇明沛，蘇明珠蘇明芷也不可能害他......究竟是誰......
    侯府水好深。
    月姨娘腦子都快想冒煙了，還沒有頭緒，蘇舒窈淡淡一笑，一下就想明白了。
    月姨娘：“大小姐，您快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
    蘇舒窈笑道：“世子是被夫人誤傷了。”
    威遠侯尤其好色，同僚送的女人，出門喝花酒看上的窯姐兒，不管髒的臭的，隻要被他看上，都往侯府裏塞。
    早些年，萬氏因為此事和威遠侯鬧過好幾次。
    蘇明珠走失，也和威遠侯一個愛妾有關。當時那個愛妾極為得寵，剛進門一個月就有了身孕，後來不知為什麽流產了。
    愛妾攀咬是萬氏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報複將蘇明珠給扔了。
    萬氏氣不過，直接將愛妾打死了。
    威遠侯罵萬氏善妒，還曾說要休了她。
    後來，萬氏消停了下來，對威遠侯納妾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氏便把和威遠侯的矛盾，轉移到了妾室身上。
    妾室一個接一個懷孕，但，懷上的孩子，一個都沒能生下來。
    自從蘇明芷出生後，萬氏便更不管威遠侯納妾的事了，奇怪的是，從此之後，威遠侯的妾室，一個懷孕的也沒有。
    原來萬氏把威遠侯給搞不育了。
    送湯，是後宅女子爭寵的慣用手段，不僅萬氏給威遠侯送湯，那些個妾室，偶爾也會送湯。
    威遠侯不喜歡萬氏，平時沒妾室送湯的時候，就喝萬氏送的湯，其他妾室送湯來，便把喝不完的給蘇明沛。
    威遠侯萬萬想不到，萬氏不是來爭寵的，而是來毒殺他的。
    萬氏也想不到，她這一舉動，竟然害了她的好大兒。
    不知道蘇明沛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又會是什麽表情。
    月姨娘聽到真相，驚訝之後，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底蔓延。
    萬氏還真是毒啊。
    竟然還敢對威遠侯下手。
    “大小姐，咱將這件事捅破，讓她們狗咬狗去。”
    蘇舒窈端起白玉茶盞，好似捏著一枚白色棋子，在手中揣摩半晌，方道：“這件事不能由我們捅破，隻能讓他們自己發現。”
    月姨娘歎了口氣：“大小姐，這可太難了。”
    蘇明沛那頭豬自負又蠢笨，等他自己發現，比登天還難。
    蘇舒窈淡淡地笑了笑：“他笨才更好操控。”
    月姨娘將身子挪過去半分，擺出一副臣服的姿態：“願聞其詳。”
    蘇舒窈小聲將自己的法子說了。
    月姨娘聽得連連點頭。
    “這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慢慢來。今後月姨娘沒有太重要的事，最好別來我這兒了。”
    “妾身聽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