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霜染有些奇怪，時而警惕，時而放鬆。
    每一次，蘇舒窈以為殿下來了，貓咪又舒服的躺下了。
    等到半夜，殿下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一早，蘇舒窈晨起梳妝的時候，秋霜來報，“大小姐，聽說昨兒晚上侯府進賊了。”
    “進賊？侯府丟了什麽東西？”蘇舒窈問道。
    秋霜搖搖頭：“什麽都沒有丟，就堂屋屋頂破了個大洞。”
    蘇舒窈過去一看，管事正指揮下人修繕屋頂。
    “究竟怎麽回事？”
    管事回道：“大小姐，好像是有人在屋頂上打架。看起來像是生死戰，戰況很激烈。”
    堂屋屋頂幾乎被掀了，牆上也破了好幾個洞。
    碎磚廢瓦散落滿地，桌椅板凳也被打得缺胳膊少腿兒。
    堂屋離蘇舒窈的院子很遠，昨晚風大，她完全沒有聽到動靜。
    蘇舒窈看向地上的碎磚瓦片，忽然發現裏麵有一抹熟悉的靛藍色。
    像是她送給殿下的香囊？
    “大小姐，還請站遠一些，以防磚瓦掉下來砸傷大小姐。”管事道。
    蘇舒窈讓人把那抹靛藍色撿過來，拿到手中一看，果然是她送給殿下的香囊。
    香囊上麵的流蘇纏得亂七八糟，能看出斷線處是被硬生生扯壞的。
    仔細分辨就能發現，香囊上還有少許血跡。
    殿下昨夜來過，殿下不知道和誰打鬥了一晚。
    如果她沒猜錯，殿下打贏的時候，霜染警惕，殿下打輸了，霜染放鬆。
    回想昨晚霜染的表現，殿下應該和對方打了個平手。
    究竟是什麽樣的歹人，竟然能和殿下平分秋色。
    蘇舒窈有些擔心，親自找到魏千戶：“今日下午想和殿下去梨園聽戲。”
    魏千戶：“蘇大小姐放心，在下一定轉告指揮使大人。”
    蘇舒窈對魏千戶的辦事能力比較放心，未時三刻，她梳妝打扮之後，去了梨園。
    梨園今日的壓台戲是《西廂記》，《西廂記》講述的是崔鶯鶯與張生衝破禮教束縛、私定終身的愛情故事。
    這部戲尤其受閨閣女子追捧，更別說今兒表演的是秦大家，梨園門口早早就停滿了馬車。
    馬車停靠，蘇舒窈踩著馬凳，扶著秋霜的手剛下車，就看見了蘇明芷和周慕雲。
    蘇明芷看到蘇舒窈，眼神有些躲閃，側身藏到馬車後麵，生怕被蘇舒窈看到。
    周慕雲眼神暗了暗。
    被熟人看到和他一起來聽戲，有這麽丟臉嗎？
    周慕雲道：“崔鶯鶯私會張生，也被世人傳頌勇敢追愛。蘇姑娘和周某本就有婚約在身，蘇姑娘實在不必如此避忌。”
    蘇明芷被鼓勵，忽然就抖擻起來：“蘇舒窈也不檢點，我怕她作甚！”
    她大搖大擺走到蘇舒窈麵前，笑了笑：“想不到舒窈姐姐也來聽此等愛情戲，想是蘇舒窈姐姐也是紅鸞心動了。”
    蘇舒窈看了她一眼，“私會男子本就該低調行事，妹妹這般張揚，是生怕別人不知妹妹的婚約是私相授受才定下的嗎？”
    蘇明芷一張臉羞得通紅，“你——”
    蘇舒窈淡淡一笑：“這裏好多熟人，妹妹別再鬧了。到時候丟了侯府臉麵，侯爺又要生氣了。”
    說完，不等她回應，便跟著梨園夥計上了花樓。
    梨園設有花樓，專供大戶人家的女眷使用。花樓包廂和一樓男賓的池座分開，空間相對密閉安靜。
    蘇舒窈要了兩個包廂，進入之後，她就將秋霜和秋水趕到了隔壁包廂，靜靜等著殿下出現。
    沒一會兒，蘇舒窈後背感受到熟悉的黏膩的感覺。
    殿下來了。
    忽然，包廂門口響起敲門聲。
    蘇舒窈疑惑，殿下什麽時候這麽正常了，竟然會主動敲門？
    她把門打開，卻見門口站著一位陌生的男子。
    “這位姑娘，這是梨園為花樓客人提供的千裏眼。”男子雙手捧著千裏眼，笑得很溫和：“花樓離舞台太遠，怕姑娘看不清楚。”
    蘇舒窈疑惑：“怎麽以前沒有這種服務？”
    千裏眼那麽貴，如果用壞了，豈不是虧大了。再說了，千裏眼是外邦傳來的稀罕物件，整個京城數量也不會太多。這麽多包廂，一個包廂一個千裏眼，她都要懷疑梨園的東家是某位皇子了。
    見對方警惕，男子主動開口：“有客人反應，最近才試著運營。姑娘放心，我是梨園的少東家，這千裏眼姑娘請放心使用，用完放到桌上，自有夥計收回。”
    蘇舒窈想了想，將千裏眼接了過來：“多謝少東家了。”
    千裏眼有些溫熱，帶著少東家的體溫，蘇舒窈微微蹙了蹙眉。
    接過千裏眼的時候，兩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隔得近了，蘇舒窈聞到少東家呼吸的氣味，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少東家嘴裏剛嚼過香料，呼出的氣味是好聞的。
    但就是令人不適。
    好在關上門之後，這種不適很快就過去了，她把千裏眼放到桌上，不準備使用。
    隔壁包廂裏，蘇明芷和周慕雲小聲說話。
    “少東家進包廂了。”
    蘇明芷眉眼一睨：“整日裝得跟個大家閨秀似的，骨子裏真是騷，單獨一個包廂，也不知道在私會哪裏來的野男人！”
    說完之後，她小心觀察著周慕雲的眼神，覺得有些不妥，找補道：“周公子，我不是想害她，我沒有壞心。”
    周慕雲道：“蘇姑娘，我懂你。大小姐如果身正，不管是誰找上門，她都不會行差踏錯。但，如果她心思不純，就算沒有少東家，她也清白不了。”
    蘇明芷抿嘴笑了笑：“周公子真是明白人。”
    那少東家長得油頭粉麵，聽說哄了不少夫人小姐。
    現在是送千裏眼，待會兒會去送果盤，要是蘇舒窈看不懂，少東家還會親自講戲。
    這一來二去，接觸多了，關係就不一般了。
    蘇舒窈重新坐回圈椅上。
    這一回等了好久，都沒有感受到殿下的視線。
    忽然，外麵傳來喧嘩聲。
    秋霜過來敲門：“大小姐，戲要推遲一刻鍾才開演。”
    蘇舒窈問道：“怎麽回事？”
    秋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說這梨園的少東家腳滑，從二樓摔下去，摔斷了腿。手好像也斷了。”
    蘇舒窈勾了勾唇。
    少東家斷手斷腿，定然是殿下的傑作。
    忽然，熟悉的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麽？擔心他？”
    蘇舒窈抿嘴笑了笑：“殿下，我巴不得他去死。”
    楚翎曜的五官淹沒中在陰影中，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