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山中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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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劉滿是被一陣銀鈴般的歡呼聲給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囡囡,正穿著那件嶄新的紅色小棉襖,站在炕下的地上,像一隻快樂的小蝴蝶一樣,不停地轉著圈圈。
    “爹爹,你看,新衣服,巧雲娘給我穿的新衣服。”
    小丫頭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抑製的喜悅和炫耀。
    劉滿看著女兒那張被新衣服映襯得紅撲撲的小臉,心裏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給填滿了,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揚了起來。
    他暗暗地在心裏恨著自己。
    前世的他,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對這麽可愛,這麽貼心的女兒視而不見。
    他伸出雙臂,一把將還在歡呼雀躍的女兒從地上抱了起來,直接放到了溫暖的被窩裏。
    “來,讓爹爹看看,我們家囡囡穿新衣服,是不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父女倆在暖烘烘的被窩裏,玩起了騎大馬的遊戲,囡囡的笑聲,幾乎要把房頂都給掀翻了。
    孫巧雲正在灶房裏做早飯,聽著屋裏傳來的歡笑聲,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端著一碗剛和好的玉米麵糊糊,走到門口,朝著屋裏嗔怪地喊了一聲。
    “囡囡,別鬧你爹了,讓你爹多睡會兒,他昨天累了一天了。”
    孫巧雲帶著一絲嗔怪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
    劉滿卻毫不在意,他用自己那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地蹭著女兒嬌嫩的小臉,惹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他把女兒高高地舉過頭頂,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笑著對屋外大聲說道。
    “沒事,我自己的閨女,我不寵著誰寵著。”
    他說著,便掀開厚重的被子起了床,連棉襖都沒穿,光著膀子就走到了灶房。
    他熟練地幫著正在做早飯的孫巧雲,往灶膛裏添了一大把柴火,讓那火燒得更旺了些。
    他又走到院子裏,頂著清晨的寒風,壓了滿滿一桶冰冷的清水,倒進了家裏的水缸。
    早飯是熱騰騰的紅薯粥配鹹菜疙瘩,簡單,卻透著一股家的溫暖。
    吃完早飯,劉滿從櫃子最深處,拿出了昨天特意給林栓買的那幾包治跌打損傷的藥。
    他跟正在給囡囡梳小辮兒的妻女打了聲招呼,便推門走了出去。
    走在村裏那條坑坑窪窪的小路上,但凡是遇見他的人,都會停下腳步,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
    尤其是那些前些天幫他抬過野豬,又在他家結結實實吃過一頓大肥肉的漢子們,更是隔著老遠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喲,滿哥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劉滿一路含笑點頭回應,享受著這種前世從未有過的尊重。
    他沒有停留,徑直走到了村子最東頭的林栓家。
    林栓家院子裏的籬笆牆,已經倒了一大片,院子裏亂糟糟的,落滿了枯葉,看著就透著一股蕭條。
    大門虛掩著,一推就開,發出了“吱呀”一聲刺耳的呻吟,仿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劉滿推門進去,一股沉悶的,混合著汗臭和草藥味的空氣,劈頭蓋臉地湧了過來,嗆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屋子裏很暗,窗戶紙都破了好幾個洞,冷風正嗚嗚地往裏灌。
    老頭子就那麽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隻蓋著一床又薄又舊,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子。
    他時不時地,會發出一陣如同破風箱般壓抑的咳嗽聲。
    他病了,病得很重。
    重到連下地給自己燒口熱水,生個爐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滿看著眼前這副淒涼無比的景象,心裏沒來由地一酸。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淒慘的結局。
    到死的時候,身邊也是這樣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口熱飯,最後在無盡的痛苦和悔恨中,孤獨地咽了氣。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大步走到炕邊,將手裏的藥包,輕輕地遞了過去。
    “林栓叔,我昨天進城了,順便給你帶了點治腰傷的藥回來。”
    林栓聽到聲音,掙紮著,想要從炕上坐起來,卻被劉滿伸出手,輕輕地按了下去。
    他看著劉滿手裏那幾個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的藥包,那雙渾濁的老眼裏,瞬間就湧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汽。
    “滿娃,又讓你破費了,叔這把沒用的老骨頭,不值當的。”
    老獵戶的聲音裏,充滿了真切無比的感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劉滿把藥放在炕頭,二話不說,先走到屋角的爐子邊。
    他熟練地把屋裏的爐子生了起來,又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滾燙的熱水,小心地遞到林栓的嘴邊。
    “叔,你說的這是啥話。”
    “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相互幫襯是應該的。”
    “你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我等下就去給你把藥煎上。”
    兩人閑話了幾句家常,劉滿看著屋裏漸漸升騰起的熱氣,驅散了些許寒意和黴味,心裏突然就想起了那隻在後山遇到的,極通人性的神秘白狐。
    他想著林栓在山裏打了一輩子獵,是這十裏八鄉對後山最熟悉的人,或許會知道些什麽。
    於是,他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嘴。
    “對了,林栓叔,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你在山裏爬了幾十年,見沒見過一種通體雪白,連一根雜毛都沒有的狐狸。”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最關鍵的話。
    “而且,那畜生,還好像能聽懂人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