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姑娘一身單衣蜷縮著身體，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
    四肢無規律地顫抖著，眉心狠皺，眼下全是淚打濕了枕頭，嘴裏發出喃喃的聲響，像是在求救。
    “不要，求求你們，嗯...”
    “不要，我不是精神病，我真的不是，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求求你，霍湛江，求求你...”
    霍齊雲徹底陷入夢魘之中：
    她的意念不受控製，夢中好似有個隱形的大手在帶著她看著某個女孩子的未來，可正當她思考這個女孩是誰的時候，她被推入了那被鎖在牛棚中女孩的身體之內，開始經曆一切。
    這夢境太真實了，她使勁扯自己的頭發掐自己的皮膚，可就是醒不過來...
    霍湛江結婚了，但新娘不是她，她為此發瘋，可相處十幾年的霍湛江卻一臉決絕地將她鎖到後院的牛棚之中，不給吃不給喝；
    整整三日，她被蚊蟲啃噬，體力殆盡，口幹舌燥；
    外麵的辦婚禮的嗩呐聲鞭炮聲遮擋了她聲嘶力竭地哭喊求救，三日間，隻有林芝，趁著全家人休息來悄悄看過她，威脅她不離開霍家就給她好看；
    她精心伺候對待的霍家二老，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不顧她的死活；
    好不容易被從牛棚放出，霍家為了甩開她這個麻煩，竟然還要給她介紹一個年齡很大的二婚老男人；
    她怨毒的眸子盯著霍湛江和林芝，以死抗爭不嫁。
    後來她為了生計不得不主動離開了霍家，去了省城，明明老實學藝，可林芝卻不停地刁難她，還聯合或家人在外散布謠言，她氣不過去找他們說理卻中了圈套；
    最後他們以她有精神病為由，強製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不見天日的陰暗房間，寒冷潮濕的病床，床下吱吱叫著的老鼠，破舊牆上的蜘蛛網；
    過的簡直不是人的日子；
    被折磨被打罵，還會被看守的人，性侵，折磨；
    她就是案板上的豬肉，任人切割。
    霍齊雲再也堅持不下去，她跑不掉，反抗不了，最後咬斷了自己的舌根了結這一切。
    巨大的疼痛襲來，而她終於夢醒了。
    舌尖還在隱隱作痛。
    她大口喘著氣，睜開眼看到漆黑的屋子，爬起來開了燈。
    身上的冷汗浸濕了衣服，一雙大眼到現在還是驚恐。
    雙腿發軟，霍齊雲呆呆地坐在炕上，想起夢裏的那些細節，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幸虧，隻是夢啊...
    可是，她擰著眉頭，這夢太真實了，讓她知道明明是夢，卻怎麽都走不出來。
    眼睛不經意瞟到她和霍湛江的合照，想起明天霍湛江就從部隊回來，後天就是她和霍湛江大喜的日子，頭腦清醒了些。
    她又回到炕上，可卻怎麽都睡不著，天蒙蒙亮就起來準備燒火喂牛做飯，今日霍湛江回來她要做些吃的。
    霍齊雲收拾利索出了屋子，看到霍軍和吳秀珍的屋子早早地就打著燈。
    她走到窗邊去抱柴火，卻聽見裏麵吳秀珍的著急的聲音：“老霍啊，你說我這也一宿沒睡好，今天湛江領著林芝回來，咱們怎麽跟齊雲說啊！”
    霍齊雲一下就僵住了身子。
    腦袋裏嗡嗡的，林芝？
    昨晚讓她難受至極的那個夢？難不成，是真的？
    霍軍清完嗓子：“讓湛江去說，他小子惹的禍事，讓他自己去解釋。齊雲從小懂事，她會理解的。”
    吳秀珍白了一眼霍軍：“現在你又賴到老三身上，我把齊雲抱回來的時候，我說就當閨女養著，你非要讓她給老三做童養媳！
    他們倆除了最後一步，幾乎什麽都幹了，現在老三自己又處了對象，部隊那邊結婚報告都打下來了，人家林芝父母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到時候齊雲要是鬧起來，咱們咋整！”
    霍軍也急了：“那幾個月前我就跟湛江打電報，讓他早點跟齊雲說，他自己不讓說，還說兒媳婦們都幫不上忙，要是齊雲再不幫著準備，咱們兩個太累，心疼咱們，孩子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那不就隻能等著他回來說！”
    吳秀珍低低歎了口氣：“晌午前他們就回來了...”
    霍軍不吭聲，兩口子隨後又小聲說了點什麽，霍齊雲沒聽清。
    可是就剛剛他們說的那些話，就足夠她明白一切。
    原來那場夢，不隻是一場夢而已，那就是在提前告訴她，她會有什麽樣的未來。
    而所有的人也都像夢中一樣，都知道霍湛江和林芝的事兒，隻有她自己傻嗬嗬的...
    她在小窗邊站了許久，臉上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回憶一波一波像潮水般湧來。
    想到那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她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三哥，曾經以為的未來丈夫，霍湛江。
    從小她就被所有人教育等她長大後，她就會嫁給他。
    即使，三年前，他也曾言笑晏晏對她說：“齊雲，等三哥再次休假回來，等你成年，我們就結婚！這輩子，我非你不娶！”
    她害羞又幸福地笑，他也笑。
    曾經他們用數不清的時間坐在一起，偷著拉手擁抱，聊天看星星，直到，這一刻。
    就連昨晚睡前，她都控製不住自己的笑，霍湛江終於要從部隊休假回家了，霍齊雲想起他曾經的誓言，期盼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美夢，終於要成真了！
    霍湛江終於要回家娶她了！
    這些天霍家早就開始準備她和霍湛江結婚要用的東西，要請的客人，備的食材，她忙裏忙外，心裏全是對未來的憧憬。
    她不知道有多高興，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過得好慢，恨不得擁有一個時光機器，直接跳躍到兩人結婚那天。
    可，沒想到一直在給他和別的女人準備婚禮。
    很好啊，霍湛江，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發現霍軍和吳秀珍已經起床出來。
    吳秀珍的聲音有些虛：“齊雲，這麽早在這站著幹啥嘞？”
    霍齊雲趁著吳秀珍不注意把眼淚擦幹：“沒事，我拿點柴火做飯。”
    隨後，抱起柴火，大步往廚房走。
    她走過吳秀珍的時候，吳秀珍看到她紅腫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
    難不成，她聽到了？
    吳秀珍趕緊跟了過去，霍齊雲卻沒說一句廢話，她燒火做飯，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吳秀珍見她一言不發，臉色也很差，更是確定心中猜測，小心翼翼地詢問：“齊雲，你，你沒事吧？是不是聽到...”
    霍齊雲深呼吸一口氣：“媽，我確實聽到了你們說話，不過沒事，我都理解，三哥前途重要！”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如果沾上霍湛江這個男人，就會換來夢裏頭那樣悲慘的未來，那這個垃圾，她堅決不要！
    隻不過，有些賬，也應該一筆一筆算清楚了！欠了她的，都得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