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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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荷一點都不想和厲樾年扯上關係,但金錢的誘惑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反正隻是在外麵守著他又看不到自己,再說他和她的接觸也就寥寥幾麵,都這麽久了他這麽日理萬機,估計早把她這號人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江荷把周程給的一千塊放好塞進口袋,然後拿出手機在omega廁所外麵點開備忘錄繼續修改演講稿。
    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也正是因為太安靜了,以至於廁所裏的動靜她全都聽得到。
    江荷走開了些,效果微乎其微。
    她發現自己的五感在這個月易感期紊亂後因禍得福,反而變得敏銳了不少。這種變化沒有影響到她的日常生活,江荷也就沒過多在意,現在她站在omega廁所外麵,她卻不那麽認為了。
    一牆之隔的裏麵,水龍頭的流水聲下男人的喘息灼熱清晰,空氣裏隱隱的玫瑰冷香在水的稀釋下存在感依舊強烈。
    在嗅到那熟悉的香氣時,一些塵封的不美好的記憶不受控製湧上來,江荷幾乎應激般地抬腳就要走。
    “哐當”一聲,因為走得太急加上視野被過長的劉海遮擋,她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垃圾桶。
    “誰?”
    江荷整個人都繃直著,一動不敢動。
    “誰在外麵?”
    她聽到了厲樾年腳步漸近的聲音,怕他出來撞見自己,江荷忙壓低聲音道:“厲先生,我是prelude的員工,剛才為你布過菜。你的助理說你喝多了可能需要幫助,讓我過來看看。”
    “……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江荷之所以答應幫忙,除卻錢到位之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了解厲樾年的性子,他對外一向強勢傲慢,不會輕易讓別人看到自己醉酒失態的樣子。
    不然那個周程也不可能找上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侍應生。
    果不其然,厲樾年拒絕了。
    “不用。”
    江荷鬆了口氣:“好的,我還有不少工作需要完成,如果你不需要幫助的話那我就先離開了。”
    厲樾年在聽到她說是周程讓她過來時心下一陣火大,他是什麽瓷娃娃還是小孩子嗎,上個廁所都要人看著?
    於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結果對方似乎就在等他拒絕似的,立刻順著杆子就下了不說,還迫不及待要走。
    厲樾年氣笑了。
    剛才周遠東那個老東西說有事要先走,故意把他晾在一邊給他施壓,外麵這個侍應生也說有事要忙要離開。
    前者就算了,至少勉強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個侍應生在他手底下打工把老板撇下,這麽囂張的嗎?
    厲樾年承認自己心情不好有點遷怒了,可誰讓她運氣不好撞他槍口上了呢。
    而且她不提自己是給他布菜的還好,知道她是誰之後厲樾年就更沒什麽好臉色了。
    剛才他聽她發音很流利漂亮,抬頭看了她一眼,結果她立刻把頭低下去了,一副避他如蛇蠍的樣子。
    就連離開包廂的時候也是第一個抬腳的。
    她怕他,甚至有點討厭他。
    厲樾年覺得有些好笑,怕他他能理解,沒有哪個員工不怕老板的,討厭他又是為什麽?
    厲樾年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平時也不會無聊到在意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對自己的看法,更不會同對方計較。
    偏偏他現在很不爽。
    想走是嗎?他偏不如她願。
    “等一下,我頭有點暈,你進來扶我下。”
    &nega廁所……”
    “裏麵就我一個人。”
    這不是裏麵有沒有人的問題……罷了,她現在是beta,beta無論是在A還是O麵前都沒什麽太大的性別概念,畢竟他們既沒有信息素,也沒有標記的腺體。
    江荷把額前的頭發又扒拉了一些下來,這才硬著頭皮進去。
    厲樾年背靠著洗手台,手撐在上麵,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對方磨磨蹭蹭過來。
    她在自己麵前一步位置停下,低著頭盯著腳尖,不敢往周圍多看一眼。
    厲樾年倒是對她有些改觀,他剛才把她叫進來隻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欲擒故縱引起他的注意還是真的膽小如鼠。
    現在看來是後者。
    她是真的怕他,不然真對他別有居心的人不可能放著這樣的機會傻乎乎跟木頭杵在那裏。
    &nega,尤其是像厲樾年這樣的頂級omega這裏不為所動可不是什麽值得他高興的事情。
    厲樾年的美貌在整個上層圈子都是遠近聞名的,不然當初顧家那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腺體都萎縮無法標記了,也還能對他一見鍾情,給出那麽豐厚的彩禮娶他。
    他既惡心於周圍人對他的覬覦和凝視,但又不能忍受對方真正無視他。
    江荷又恰好踩中了厲樾年的雷區。
    本意隻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表裏如一的厲樾年生出了刁難她的念頭,先前坐著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beta意外的高,現在麵對麵站著,對方竟然隻比他矮半個頭。
    看她樣子應該二十歲左右,以後估計還會竄幾厘米,到那時或許就和他一樣高,甚至更高。
    他又不爽了。
    厲樾年發現眼前這個人可能天生克他,明明她什麽也沒做,他就是哪兒哪兒都看不慣。
    “防溢貼會貼嗎?”
    他把防溢貼遞給她,一雙桃花眼頗有壓迫感地盯著她。
    江荷一愣,看向眼前這隻皮肉精貴,細膩白皙的連一點瑕疵都找不到的手。
    “你……醉得連防溢貼都貼不了了嗎?”
    厲樾年哪裏沒聽出對方語氣的懷疑和排斥,他扯了扯嘴角:“是啊,醉得不輕,都看不到你長什麽樣子呢。”
    江荷也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
    自己都遮成這副樣子了,他看得見自己長什麽樣就有鬼了。
    江荷不知道哪裏招惹了這位祖宗,她猜想大概是這次談判沒成,自己恰好撞他槍口了。
    怪不得他助理寧願花錢也不肯來。
    要是知道對方這麽難搞,江荷也不會貪那一千塊錢了。
    “快點。”
    厲樾年不耐煩地催促,在他眼裏江荷是他的員工,命令她做事理所當然。
    江荷接過防溢貼,撕下外層的包裝,抿著嘴唇靠近。
    厲樾年沒有低頭配合,就這樣撐著洗手台居高臨下看著她,他本身個頭高,骨架也不似普通omega纖細,寬肩窄腰,似要把她籠在其中,這讓江荷很不自在。
    她竭力無視頭頂如炬的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脖頸。
    男人的脖頸修長,薄薄一層的皮肉下青色的經脈顯露,透著清潤的玉澤,而頸側的腺體又泛著點兒緋紅,像誰在這塊無瑕美玉上落下的一片花瓣,亦或是一個吻痕。
    江荷睫毛顫動了下,不敢多看,小心避開對他的觸碰把防溢貼覆上。
    隻是厲樾年剛才用水降溫過,腺體上有水珠,防溢貼沒完全貼上。
    江荷又把防溢貼取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去給他擦水,手帕剛碰到他的腺體,一直沒有不動如山的厲樾年身子一僵,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這是誰的手帕?”
    江荷被嚇了一跳:“我,我的。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厲樾年死死盯著江荷想看她有沒有撒謊,偏偏厚重的劉海和眼鏡遮擋了她大部分的麵部表情,他隻能看到她因為緊張嘴唇微抿,中間那顆飽滿的唇珠像是被她含著,看得人喉嚨發緊。
    眼前的人無論怎麽看都是beta才對,如果是alpha早就被他刺激得信息素溢出了。
    可是她身上卻帶著沾染著alpha信息素的手帕。
    很淡的味道,如果不是接觸到腺體了恐怕他也覺察不到。
    清甜的,夏日荷花的香氣。
    厲樾年呼吸亂了一分,原本穩定下來的信息素有了溢出的跡象。
    江荷也感知到了他的異常,荊棘玫瑰在封閉的空間裏靜謐盛放,馥鬱的香氣讓她警鈴大作。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被厲樾年刺激的失控醜態,臉一下子就白了。
    “厲先生,你先放開我。”
    “我最後問你一遍,這是誰的手帕?不,是誰給你的手帕?周遠東,還是別的alpha?”
    他幾乎咬牙切齒質問,偽裝的溫和假麵徹底碎裂,露出帶刺的尖銳。
    江荷覺得莫名其妙,手腕的力道重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厲先生,沒人給我手帕,這真的是我自己的東西。”
    她其實也有點慌,她的信息素是水,無色無味,加上她等級不高,即使手帕上沾染了她的信息素對厲樾年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想到這裏江荷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江荷道:“厲先生,會不會剛才你自己不小心沾染上了你口中所說的那位周總的信息素,畢竟你們剛才共處一個包廂那麽久。”
    她發誓她這麽說隻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並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
    但她向來不是很懂說話的藝術,好吧,她其實也是生氣的,而且她又很討厭厲樾年,下意識語氣就不是那麽好。
    硬邦邦的,聽著就讓人火大。
    厲樾年的注意點則是在江荷把他和周遠東扯在一起,什麽叫我沾染上了他的信息素?那個老東西?
    “哈,你是在暗諷我為了拿下那塊地皮故意勾引他嗎?”
    江荷一愣,聽他點出才意識到自己那番話的確有些歧義。
    “不是的,我隻是合理推測而已,你接觸到的alpha隻有他,隻有可能會沾染到他的信息素……”
    “閉嘴,說來說去還不是在說我和他有一腿。”
    厲樾年胸膛起伏,從未有過的燥熱在身體蔓延,腺體更是火燒一樣灼燙。
    江荷離得近,那股玫瑰的香氣幾乎要把她淹沒。
    她連忙屏住呼吸。
    盛怒下的厲樾年看到她這個動作給氣笑了,可下一秒他臉色一變。
    “你聞得到?”
    江荷心下一咯噔,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不是,我……”
    她的辯解戛然而止,因為厲樾年已經撥開了她脖頸的頭發,看到了她的腺體。
    厲樾年有些意外,顯然沒想到有人膽子大了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A裝B,更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沒有存在感的alpha。
    要不是她壓製不住本能主動露出了破綻,他估計會一直蒙在鼓裏。
    難怪她這麽怕他,原來是怕身份被發現。
    被戲耍的厲樾年臉一下沉了下來,荊棘玫瑰刺痛著江荷的腺體。
    江荷害怕的身體顫抖,幾年前被厲樾年信息素壓製的恐懼再次席卷而來,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厲樾年自然感覺到了她的反應,嗤笑道:“既然這麽害怕還敢幹這種事情?真不知道該說你啥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他用力把人拽過來,江荷猝不及防撞進了對方結實的胸膛。
    緊接著她的下巴被厲樾年鉗製,強迫她抬起。
    隔著鏡片和劉海的縫隙,江荷終於對上了那雙她一直躲避著的眸子。
    冰冷,帶刺,和他的信息素一樣。
    “知道prelude為什麽隻錄用beta當侍應生嗎?因為之前有個alpha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給我下過藥,被我發現後我不僅把他辭退了,還讓他在津雲都無立身之所,隻能灰溜溜滾回他老家去了。你呢,明明是alpha卻裝成beta,和他比有過之無不及。”
    “你知道欺騙我的後果嗎?”
    江荷被迫仰著頭,以至於她的脖頸完全展露在厲樾年眼中。
    纖細,白嫩,好像柔軟的花莖,一掐就斷。
    怎麽會有這麽弱的alpha?
    厲樾年不由想到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柔弱無害,任人拿捏。
    兩人唯一不同的隻有信息素。
    湊近了那荷花香氣更濃了,溫和,清甜,絲絲縷縷縈繞著他,沒有一點攻擊性。
    厲樾年喉結滾了滾:“你的信息素是荷花?”
    江荷眼皮一跳,以為他發現了端倪,故意詐她。
    因為她名字裏就有個荷字。
    她抿著嘴唇:“不是。”
    厲樾年笑了聲,鉗製著她下巴的手鬆開,往下,虛虛放在了她的脖頸。
    先前一直高傲的頭顱低下,在她腺體處細細嗅聞。
    煙霧一樣淺淡的香氣,比起其他alpha而言她的信息素濃度連腺體未發育完全的孩子都不如,可他很喜歡。
    安心,平靜,讓他躁動的信息素得以撫慰。
    這是連抑製劑都無法做到的,還是在沒有標記的情況下。
    他們的信息素一定和契合,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很弱。
    &nega被標記後就無法離開標記對象。
    脖頸處噴灑的氣息灼熱,江荷也被燒得腦子要宕機了。
    厲樾年看著她的皮膚一寸一寸變紅,從臉到脖子,荷花香氣在他有意的刺激下不斷溢出,縈繞在他腺體周圍。
    他眯著眼睛,久違的放鬆和愉悅讓他發出一聲喟歎。
    江荷就這樣被勾著被迫一遍又一遍給對方進行信息素安撫,不知過了多久,厲樾年神清氣爽的把有些脫力的江荷輕攬著靠在自己肩上休息。
    “帕子,真的是我的,我裝作beta來這裏工作隻是因為缺錢……”
    她已經被荊棘玫瑰的香氣弄得暈頭轉向了,卻還記得為自己的清白辯駁。
    她此時沒有壓著嗓子,聲音有些軟,整個樣子像被驟雨打過的荷花,花瓣被打落,可憐又委屈。
    厲樾年心頭那個念頭更強烈了。
    他伸手想要撥開她的劉海,摘下她的眼鏡看看她長什麽樣子,可又忍住了。
    alppha對自己相貌這麽不自信那是有多醜?
    算了,他看重她的也不是臉。
    “好,我答應你,不會趕你走。”
    厲樾年的語氣可以稱得上溫柔:“但是規矩就是規矩,prelude不招收alpha,我不能因為你破例。”
    江荷眼眸黯然:“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
    “真這麽缺錢?”
    江荷扯了扯嘴角:“我說缺錢你就不會辭退我了嗎?”
    厲樾年微笑道:“當然不會,不過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份薪資更豐厚的工作。”
    他托起江荷的臉,寬大的掌心溫熱。
    “我很喜歡你的信息素,你要不要考慮做我的標記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