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路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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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們的認知裏,迎娶一位公主,其禮儀之繁瑣,堪比登基大典。
李秀寧對著銅鏡,任由侍女為她梳理如瀑的長發。
“他不是尋常人,自然不會行尋常事。”
她淡淡開口,目光落在鏡中自己那張清冷的麵容上。
那個男人為她準備的,絕不會是尋常女子所期待的十裏紅妝,或是繁文縟節。
他要給她的,是另一種東西。
“可是……”
何婉還想說什麽。
“咚——!咚——!咚——!”
城中,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戰鼓聲,突然擂響!
一聲接著一聲,如同巨人的心跳,撼動著整座幽州城,也撼動著房中每一個人的心髒。
李秀寧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她站起身,沒有去看那件華貴的玄黑鳳袍,而是徑直走向一旁的衣甲架。
在那裏,一套嶄新的,樣式與她的鳳袍相得益彰的女子軟甲,正靜靜地等待著它的主人。
“更衣。”
…………
幽州城,中央大道。
寬闊的街道早已被清空,數以萬計的百姓被允許在街道兩側觀禮。
沒有繁瑣的儀仗,沒有吹拉彈唱的樂班。
取代這一切的是一支從城門處,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緩緩走來的軍隊!
狼牙營!
五千名狼牙營的士兵,身著漆黑的板甲,肩扛著令人生畏的破虜長槍,其中領頭的則是五十條步槍。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們每一步就好像規劃好了一樣。
“咚!咚!咚!”
他們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所有觀禮者的心跳之上。
那股純粹的殺戮氣息,讓來自長安的使團眾人,臉色再次變得慘白。
“瘋了……他瘋了!”
一名唐使喃喃自語,渾身發抖:“大婚之日,竟行閱兵之禮!這哪裏是婚禮?這分明是在向陛下示威!”
他的同伴們無人反駁,因為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這種做法,已經不是無禮可以形容,這簡直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可是相對於他們,幽州的百姓們反倒是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看!那是王爺的親軍!是守護我們的天兵!”
“王爺威武!鎮北軍威武!”
在這山呼海嘯的聲浪中,李岩身著一襲玄黑王袍,牽著同樣一身玄色軟甲,英姿颯爽的李秀寧,並肩登上了城樓。
他看著下方那支屬於他的軍隊,又看了看身邊這個與自己並肩而立,眼中同樣閃爍著熾熱光芒的女人,心中湧起萬丈豪情。
秀寧,你看。這,便是我為你準備的,最盛大的聘禮,這金戈鐵馬,血火硝煙,才是我李岩,贈予王妃的,獨一無二的浪漫。”
李秀寧的心,被這句話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轉過頭,看著李岩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
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霸道與柔情,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這世上,恐怕也隻有這個男人,會用一場殺氣騰騰的閱兵,來當做自己的婚禮。
也隻有她,能讀懂這份血色浪漫背後,那沉甸甸的分量與承諾。
當狼牙營的方陣在城樓下站定。
五千道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高台之上的那對璧人。
李岩牽著李秀寧的手,向前一步,聲音如洪鍾大呂,傳遍全場。
“今日,我李岩,迎娶平陽昭公主李秀寧為我鎮北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他沒有說王妃,而是直接用了女主人這個詞。
一詞之差,天壤之別。
而後,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佩劍,那正是昨日李秀寧所贈的貼身佩劍,名曰秀君。
“我,李岩,在此以我身後北境百萬軍民,及我手中之劍起誓!”
“自今日起,李秀寧與我,福禍與共,生死相依!”
“我的劍鋒所指,便是你的疆土!我的榮耀,便是你的冠冕!這北境的天下,有我一半,便有你一半!”
這番誓言,充滿了獨屬於李岩的風格。
沒有一句花前月下,卻比任何情話都更能撼動人心!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比剛才更加狂熱十倍的歡呼!
“王爺千歲!王妃千歲!”
“生死與共!生死與共!”
李秀寧怔怔地看著身旁的男人,隻覺得一股熱流直衝眼眶。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動。
從腰間解下那枚代表著鎮北王府女主人的玄鳥玉佩,高高舉起。
“我,李秀寧,今日在此立誓!”
“此生,與君同袍,生死與共!”
“你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你的天下,我為你守護!”
她不是被動的接受者,她是並肩的同行者!
這番回應,徹底點燃了全場的氣氛!
李岩看著她,眼中滿是欣賞與愛意。
這個女人,天生就該站在他身邊,與他一同俯瞰這萬裏江山!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將秀君重新係在自己腰間最貼身的位置。
而李秀寧,也鄭重地將玄鳥玉佩佩戴好。
這便是他們的交換信物。
一場震動天下的大婚,在五千鐵甲精銳的見證下。
在萬民的狂熱歡呼中,達到了最高潮。
…………
夜,深了。
鎮北王府,新房之內。
龍鳳紅燭靜靜燃燒,將整個房間映照得一片溫暖的橘紅。
李秀寧已經換下了軟甲,穿著那件玄黑色的鳳袍禮服,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床沿。
她摘下了發冠,一頭青絲如瀑般垂下,少了白日的英氣,多了幾分令人心動的嬌豔。
隻是那張絕美的臉龐,依舊帶著一絲清冷。
“吱呀!!”
房門被推開,帶著一身淡淡酒氣的李岩,緩步走了進來。
他揮手屏退了所有侍女,親自將房門關上。
一時間,房內隻剩下兩人相對的呼吸聲,和燭火偶爾爆開的輕響。
李岩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先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李秀寧倒了一杯,緩步走到她麵前遞給她。
“今日,累了吧?”
李秀寧接過茶杯,卻沒有喝,清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這點場麵,還累不倒我。”
李岩看著她這副故作堅強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了。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頰。
李秀寧下意識地向後一縮。
李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沒有再進一步,隻是看著她的眼睛。
“在我麵前,你不用時刻都穿著那身盔甲。”
“從長安到幽州,從大唐的公主,到我李岩的王妃,這一路……委屈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