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警察問話，王老板擦了擦汗，誠懇謙卑回答：
    “哎，你好，我叫王元，有人托我找的這些人。”
    “這一切都是誤會，其實就是遷墳。”
    “挖土機也好，跳大神也好都是必要步驟。”
    老警察沒想到還有意外，他眸色沉了沉，低聲問：
    “有什麽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話？”
    聽到還有反轉，討論的人群立刻驚覺。
    一個個都像好奇寶寶，期待馬上出現。
    ——“我可不想去警局，我媳婦要是知道我因為看熱鬧進去做筆錄，出來就得弄死我。”
    “我家裏一堆活可沒幹呢。”
    ——“誰不是！？就尋思看個熱鬧，咋還看進警局了？”
    “艸，以後再也不好奇了。”
    ——“他們自己家的事情，就自己處理唄，幹啥還捎帶上我們？”
    ——“就是就是！”
    ……
    看得出，眾人對去警局做筆錄是相當反感的。
    張蘭也聽到周圍人的抱怨，哭著坐在地上：
    “鄉親們啊，我們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縱使我之前有多錯，可死人是無辜的。”
    “錯不牽連死人，再怎麽樣都是死人為大，你們說對不對。”
    “老一輩，少一輩，咱們都住了這麽久，也和親人差不多了。”
    “嗚嗚嗚……求求鄉親們了。”
    聽到張蘭淒慘哀傷的哭聲，很多人都動容了。
    ——“對啊，禍不及死者，其實他倆就是對女兒不太好，平時愛占點小便宜。”
    ——“沒錯，愛占便宜的習慣誰都有，也不是啥大事。”
    ——“都說入土為安，總不能消費死者。”
    ——“所以就說，挖墳的人真缺德，什麽事都敢幹！”
    ——“薑家也挺可憐的，你們想想他們為啥喜歡占小便宜？因為兒子在外麵花錢大手大腳。”
    “我聽說他們種地的錢都給兒子了，還被兒子嫌棄。”
    ——“我理解，就像我家孩子，家裏就一個男孩，我們寵得無法無邊。”
    “現在啊，可他吃可他穿。”
    ——“這麽一想，薑家也挺不容易的。”
    ——“就是不容易，都說他們看不上大女兒，看不上還把她養這麽大？”
    ——“對對對，肯定是謠言！”
    “……”
    薑妍聽到畫外音，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自己的切身利益不被侵犯，就有各種理由為別人辯解。
    這群人不是聖母，隻是刀沒紮到他們身上，並不覺得疼。
    僅此而已。
    聽到村民都想幫忙，達到目的張蘭心裏笑得格外燦爛。
    她表麵低著頭，展露出無精打采，心傷不已的表情。
    薑峰見此，走到警察身邊，高昂抬著頭，似乎隻要不低頭他就代表了正義。
    而此時的老警察，看向王元。
    “你繼續說。”
    王元拿出和薑妍視頻的手機，態度謙卑和緩，十分尊敬警察。
    “警察同誌，是這樣的。”
    王元指向停靠的挖掘機，以及圍城一圈的跳大神人員。
    “今天確實有些擾民，這點我承認。”
    “但是吧，我們今天是遷墳，讓我們遷墳的人就是薑峰的大女兒。”
    “薑妍。”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不止是震驚，應該說萬萬沒想到。
    ——“啥？大女兒？”
    ——“薑妍？我上次看到她還是小學，她學習特別好。”
    ——“薑妍遷墳？之前從沒聽他們對這個女兒好，咋想起遷墳了？”
    ——“不知道啊，看看他們怎麽說吧。”
    “……”
    村民開始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來的。
    後發現禍不及死人，特別譴責挖墳掘墓的人。
    現在又說是遷墳？！
    弄得他們也是一頭霧水。
    反應過來的張蘭歇斯底裏，撲過去就要搶王元的手機。
    “你撒謊！”
    幸好瘦高警察眼疾手快，直接就把張蘭攔住了。
    “不許鬧！”
    張蘭摸了兩把眼淚，因為臉上全是土，這麽一抹都搓泥了。
    “警察同誌啊，你要相信我啊！”
    “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真的沒讓她遷墳，就是她，大逆不道，逆子！”
    “這樣的孩子，怎麽能活！我後悔讓她出生了，就是個畜生！！！”
    薑峰氣急敗壞，指著王元手中的電話，罵罵咧咧：
    “小比崽子，你在說什麽！”
    “滾回家，快點滾回家！”
    “別在外麵丟人現眼，老子弄死你！！！”
    照比張蘭，薑峰要更惡劣。
    他當著警察的麵，就要弄死一條人命。
    毫！不！避！諱！
    胖子一時間也弄不明白啥情況，訕訕看著師傅還有瘦高同事，隻能去攔躁動的薑峰。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薑峰不是好說話的人：
    “我冷靜個屁！”
    “你爺奶的墳墓被挖了，還能冷靜？！”
    “滾！”
    “你們能解決，就把薑妍給我抓來，解決不了，老子自己弄！”
    胖子屁都不敢放，生怕被這種人招惹上身，隻能好言相勸。
    “大叔，氣壞身體不值當，咱看看她怎麽說哈。”
    “慢慢來，我們會解決的。”
    此時老警察已經與薑妍麵對麵，原本還懷疑對麵人在撒謊。
    不過聽到薑峰的嚎叫發怒，完全確認薑妍就是他們女兒了。
    都不用核查戶口本。
    “既然你遷墳，那找人威脅，又找人跳舞，還鬧得這麽大。”
    “造成不太好的影響，下不為例哈。”
    老警察厲聲提醒，很明顯是站在薑妍這邊。
    他從業30來年了，什麽樣的人一打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況，真相已經在村民口中，呈現得七七八八了。
    警察自然明白這是重男輕女到極致的家庭。
    他內心偏向這個被壓榨的大女兒。
    礙於村民過多，作為警察，不可能啥也不說，必須‘警示’做做樣子。
    薑妍連連點頭，她擺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長歎口氣解釋。
    “其實我也不想，隻是今天上午我和家裏聯係。”
    “老媽逼著我要讓我挖墳遷墳。”
    “原本我想下午再弄，也覺得晚上打擾村民休息。”
    “但我……我……”
    說到此，薑妍吸了吸鼻子。
    她眼睛紅腫，鼻尖通紅，肩膀一顫一顫的，隻聽聲音就知道受了很大委屈。
    “我沒湊來錢……”
    “借了一圈，又弄了網貸，這才有錢遷墳。”
    “我其實應該也到場，隻不過……我在弄墓碑的事情，就沒按時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薑妍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在害怕什麽東西。
    看到全程的顧城特別佩服薑妍的演技，完全吊打國內一線小花。
    無論是動作神態，還是舉止行為，哪怕是細節，都不像演的。
    不過能這麽真情實感表演出來，還沒有為何痕跡，就說明之前受了不少苦。
    老警察看到如此狀態的孩子，想起家裏的那個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眉頭的川字紋越來越重。
    他握著手機的力道加重，瞥向旁側顛倒黑白的父母。
    “行了，今天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墳地接著也得弄完。”
    “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自己家的。”
    原本這句話是收尾的。
    老警察說完就會帶著兩人離開，可張蘭不依不饒：
    “我沒說！”
    薑妍抿了抿嘴，眉頭皺緊，好似下了很大決心般開口：
    “警察叔叔，我……我……我還有事情要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