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破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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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雨消跡,山林一片新綠,被雨水沁潤的日光照進山間隱蔽的洞穴裏。
瓏玉習慣性地翻身,身側的江殷夢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被悉數卷走,再這樣的雨天尤顯得涼颼颼的。
這一夜他睡的足夠委屈。
瓏玉的睡姿確實端莊,可等她睡熟了卻不停地往他這邊擠,要不是旁邊有桌子,這會兒他應該是睡在地上的。
若是睡在床上,這會兒大概也是在地上。
她擠不動了就安分了,可這大清早又開始卷著被子往空的地方滾,滾過去埋頭繼續睡。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江殷夢也沒有心思睡了,他起身穿上鞋邊理衣服邊朝山洞外去,門口禁製他伸出手試探了一下,毫無阻礙地就伸了出去。
門外的風更涼了,昨夜的風雨太大,吹來的樹枝七零八落地倒在洞口,其中好幾根都趕得上小腿粗了。
江殷夢收回視線看著自己的右手,沒有手套的遮擋,皮膚白的瘮人,經脈突兀直入指尖。
昨夜雖痛苦了些,他卻能感覺到自己丹海凝實了不少,那股被靈力撐地痛苦的感覺也淡化了。
江殷夢五指猛縮成拳,靈力自此蕩開,途中遇樹斷枝,遇山斷石……但這不過是所有普通修士都能做到的而已。
他確認那丹藥藥效與柴娘子預設的差別不大,隻不過服下丹藥後火熔鹿血的灼性尋常人難以抵擋。
當然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兒。
江殷夢掐了個訣,一個白點自他腰間的芥子裏飛出化作一巴骨劍,他看了眼站在骨劍上對著他拱手的虛影,問,“有事?”
從他動用靈力開始,浮光就操縱著鮫骨劍在他芥子裏撞擊。
浮光目光從江殷夢身側掃過,見沒有第二人目光便又朝洞口看去,可他這個位置是看不進山洞裏麵的。
這一夜浮光百爪撓心,生怕尊上入世不深,被那女子蠱惑了去。
他猜不到尊上如今是怎麽想的,說的太直白又怕弄巧成拙,不說又覺得心中有愧,他再三斟酌後才開口,“尊上以為,昨夜那女子模樣如何?性格如何?人品如何?”
江殷夢就猜到他是為了什麽事兒找他。
浮光,“屬下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若此女性格好,人品重,尊上能與之交好成友,屬下自然樂見其成。”
“嗯,”江殷夢沒拆穿浮光,隻不過他這個問題問的倒是刁鑽。
“除樣貌外,萬般皆下品。”
性格好,人品重,這兩樣都和瓏玉不沾邊。
浮光大大地鬆了口氣,雖說江殷夢肯定了那女子的容貌,但尊上一定不是那等子重色輕德之人。
性格下品,尊上必然不會喜歡她的。
“雖是如此,可那女子的身份卻是能襄助尊上,若可以尊上大可忍耐一二,借其扶搖直上。”
“此事我自有定奪,”江殷夢。
浮光以為江殷夢是同意了,“陛下聰穎,那屬下先告退了。”
他的身份並不能長久出現在鮫骨劍之外,若是被人察覺到蹤跡,那才是害了尊上。
浮光回到鮫骨劍中,江殷夢剛將鮫骨劍收起來就聽見山洞裏有了動靜。
瓏玉醒來時發現山洞裏空蕩蕩的,她以為江殷夢已經走了,連忙起身穿衣服穿鞋。
等她走出山洞時,江殷夢正站在一片綠意盎然之中,不像是要走的樣子。
瓏玉哼了聲,“你沒走啊。”
江殷夢似笑非笑,“昨夜睡的可舒服?”
啊???
瓏玉有點兒懵,不過想想昨夜,她搖頭,“不太舒服,地上太硬了,連著做了好幾個噩夢。”
都是夢到有人要害她。
瓏玉揉了揉太陽穴,“下次我們還是睡床比較好。”
江殷夢,“你還想有下次?”
下次他應該在哪裏?
床底下?
瓏玉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氣,她又沒招惹他。
“你是不是有起床氣啊?”
江殷夢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麽,“走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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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木溪峰時,煉器室旁邊的房子正冒著炊煙,大開的房門裏,柴娘子穿著圍裙正鐺鐺鐺地切著菜。
刀法流利,聲音連貫。
江殷夢敲了敲廚房門,喚了聲柴娘子。
柴娘子轉頭看了眼二人後繼續扭過去將剩下的一點兒青菜切完,“效果如何?”
江殷夢,“效果同你說的相差並不大,隻不過鹿血的灼熱需要在調和壓製。”
“哦,”柴娘子將刀放下,在旁邊的水盆裏洗了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向江殷夢,“伸手。”
江殷夢順從的遞上去手腕。
柴娘子隔著一層布料探上江殷夢的胳膊,片刻後咦了聲,“你的靈脈和丹海似乎比尋常人的更粗壯,龐大。”
江殷夢嗯了聲,也沒多解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柴娘子還見過其他更為奇形怪狀的靈脈。
隻是這樣粗壯龐大的靈脈,丹海,柴娘子卻依舊能察覺到鹿血還未徹底散去,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燒死了。
這副丹藥中最重要的藥材之一就是鹿血的灼熱,劑量也是柴娘子精心計算了的,灼性她之前也考慮到了,特意加了其他草藥中和。
還是失敗了嗎?
看來,那草藥得換一換了。
隻是藥效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子錯滿盤皆落索,該換成什麽才合適呢?
柴娘子心中毫無頭緒,但她也很豁達,“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煉製好了。”
說著,柴娘子抬手一個小木盒子出現在她的掌心,“這就是你要的破靈丹。”
江殷夢從柴娘子手中取下丹藥,小小的盒子卻沉甸甸的,他掀開蓋子,一顆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的丹丸正立在盒子裏的凹陷處。
瓏玉湊上前,剛好看到那丹丸上紫色的閃電一閃而過。
不說江殷夢,瓏玉都有種苦盡甘來的喜悅之感,為了這麽一顆丹藥,他們可是折騰了許久。
江殷夢合上蓋子,對柴娘子拱手,“多謝。”
“好說,粗茶淡飯就不留你們二位了,”柴娘子擺擺手,又回到她的菜板上拿起了刀。
二人辭別柴娘子,離開的路上一男一女迎麵而來,女子麵容冷峻,抱著劍亦步亦趨地跟著個穿的很是富貴的少年郎身後。
少年郎生的清秀,雙眼明亮,脖子上掛著根碩大的金項圈,不管看著什麽都一副新奇的模樣。
重要的是,他是個凡人。
瓏玉待了十年了,從來沒有在這裏看到過凡人,她也覺得這個少年哪哪都新奇。
瓏玉像看猴子一樣的目光過於專注。
江殷夢,“感興趣?”
瓏玉,“啊?”
感什麽興趣?
江殷夢笑了笑,“你不是喜歡少年嗎?”
瓏玉明白了,他以為自己看上那個金項圈了。
“我就是從來沒有在長情天見過凡人。”
江殷夢,“我還以為你看上他了,想替你問問他的名字嗎。”
這就是好感度四十的魅力嗎?
都學會主動給她當僚機了。
好姐妹不愧是好姐妹啊。
瓏玉高興地挽住江殷夢的胳膊,“我現在的目標隻有你。”
江殷夢任她挽著,再不看那金項圈一眼。
四人漸漸靠近,白楊看了一眼迎麵走來的兩人,低聲對身旁的女子道,“仲夏,她們好漂亮啊,和你一樣漂亮。”
仲夏,“她們聽得到。”
“啊?”白楊的臉瞬間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惜,實在是沒有地縫讓他鑽,他隻好裝模作樣地讓自己忙起來,“那個仲夏,你說這是木溪峰的柴娘子煉丹如何了得,可我怎麽瞧著她這住的地方還不如我家的鄉下莊子。”
這和白楊想象中的仙人洞府完全不一樣。
他確實有這樣的擔心。
“你打聽清楚了嗎,”白楊扯著仲夏加快腳步,“我們這顆引雷香可是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可不能給了徒有虛名之輩給浪費了啊。”
仲夏目光警惕地掃過瓏玉二人,“前輩之所,不得妄言。”
白楊連忙閉嘴,“哦。”
仲夏,“走吧。”
“哦好。”
瓏玉同這二人擦肩而過,走遠了才停下來回頭,“我方才沒聽錯吧,他們在說雪上引雷香?”
江殷夢,“沒有聽錯。”
瓏玉,“這少年的聲音有些耳熟啊。”
江殷夢,“甲第十二號房。”
瓏玉了然地哦了一聲後緊盯著仲夏的背影,這人的修為在她之上,且高她不止一星半點兒。
她微微挑眉,“難不成鄭元嬰拿走的引雷香被人截胡了。”
短時間內,應該很難再出現第三株引雷香的。
江殷夢點點頭,“很有可能。”
瓏玉本想罵上幾句,不過轉念一想,鄭元嬰可是男主之一,萬一以後和女主勾搭上了,她今天的話可就是罪證了。
她連忙閉嘴,抓著身邊人的手,“我們先回山洞突破要緊。”
瓏玉二人返回山洞的路上,鄭元嬰踏上了長情天的大門。
山門口,他向值守弟子遞上身份玉牌和拜貼。
長情天作為修仙界第一大宗,宗門內部的升門大比一向會引得其他諸派的弟子前來觀瞻,鄭氏並非是第一位客人。
值守弟子查驗過身份後,對著鄭元嬰拱手,“鄭少主,請隨我來。”
“好,”鄭元嬰人模人樣地笑了笑,跟著那弟子去往玉瓊峰。
下榻後,他的屬下在值守弟子離開後風塵仆仆趕來,“少主。”
“買到了嗎?”鄭元嬰近日可謂是焦頭爛額,本來按照計劃他與三叔一同從家出發前往黑市拿到雪上引雷香,在借助黑市的傳送大陣來長情天。
可自從那隻死兔子出現之後,一切計劃全部跑偏,他不僅被她耍了一頓,成了修仙界的笑柄,十四億拍到的引雷香丟了還連累三叔慘遭奸人毒手。
他一向是族中的天驕,辦事利落,今日吃了這麽大一個虧,族裏的那些廢物指不定要怎麽編排他,想要踩著他往上爬。
若是不抓到凶手和那隻兔子碎屍萬段,他鄭元嬰絕不回家。
下屬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在一起的紙,攤開後遞給鄭元嬰。
黑市能買賣任何東西,自然也能夠買到各個房間貴客的線索,隻不過黑市隻會告知你線索。
鄭元嬰單手夾著紙張,抬眸一瞥。
白紙黑字幾行,上書。
——甲第十二號房,一男一女,男子為凡人,女子為七境中期修士,用刀,使用傳送陣去往惠寧郡。
——乙第一號房,一男一女,男主為九境巔峰修士,女子為三境巔峰修士,使用傳送陣前往惠寧郡。
最後另起一行。
——兔子,惠寧郡,十六歲骨齡五境初期實力,用劍。
鄭元嬰五指將白紙揉成團。
長情天,十六歲女子,五境初期實力,用劍,能使出千劍決。
用得著篩選,全修真界大概隻有一個人。
“砰——”
鄭元嬰一拳砸在桌子上,目光駭人,“長情天,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