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沒死！！”
    三秒過後，陸維一臉錯愕的跳了起來。
    因為他剛剛確實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
    而“死屍複活”這種事雖然不算恐怖，但也足以嚇人一跳了。
    “會不會是自己搞錯了，其實是胸部的反彈。”
    “再確認一下......”
    片刻之後，陸維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帶著懷疑再次蹲下身子。
    試了試鼻息，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雖然各項生命體征已幾近於無，不過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呼吸卻證明了這個身負重傷的少女確實還活著。
    “簡直不可思議。”
    看了一眼少女小腹處足足有十幾公分長的傷口，陸維對前者的生命力大為驚訝。
    同時也有些猶豫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首先，《冒險手冊》裏是有麵對這種情況的“處置建議”的。
    【如果遇到受傷的冒險者，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對方一些幫助，生命女神會祝福每一個善良的人。】
    可問題是，陸維認為自己不太需要生命女神的祝福。
    也不覺得幫助這位隨身攜帶各種調料包的“廚娘”屬於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
    尤其是在危機四伏的森林裏。
    血腥氣隨時會引來潛伏在暗中的哥布林和狼群，冒然救人的結果極有可能就是自己也變成屍體。
    況且這個女人傷的實在太重了。
    應該很難救得活......
    “抱歉，明天我會回來，到時候你的屍體如果沒被野獸吃掉，我可以給你收屍。”
    “這已經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拿起火把，陸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打算繼續趕路。
    可還沒走出幾步，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中竟突然浮現出了許多與此刻毫不相幹的麵孔。
    願意賒欠貨物給他的老約爾。
    傻乎乎的冤大頭弗倫。
    還有那個告訴他巨蛛屍體位置的男人。
    不得不說，雖然也有伯莎夫人那種無良商販，但陸維穿越之後所遇到的人基本都是很善良的。
    仿佛這個世界的底色就是如此。
    嗯......這麽說可能有點絕對了。
    不過至少陸維所看到的黑苔鎮確實是這樣。
    熱情、質樸、單純。
    所以......
    “算你運氣好！”
    腳步突然停住，陸維回頭看向蜷縮在地上的少女，惡狠狠的嘟囔一句，然後就不情不願的折返了回去。
    他手中緊握的火把像是一道脆弱的屏障，劈啪作響的火焰頑強對抗著夜霧與林影，也堪堪照亮了一條即將被永恒黑暗吞沒的生命。
    不過身為奸商，哪怕是自我安慰也好、趁人之危也罷，陸維總是不可能吃虧的。
    “止血藥膏一枚銀幣，你應該不會覺得貴吧？”
    “還有繃帶，30銅幣。”
    “止痛粉40銅幣。”
    “沉睡粉末......這玩意兒你可能用不上，不過是跟上麵這些捆綁銷售的，也是40銅幣。”
    “全部加起來剛好兩枚銀幣，這個價格你同意嗎？”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
    ......
    黑苔鎮，水仙巷。
    臨近午夜，巷子裏全部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就隻有一家小診所門口還掛著油燈。
    昏黃的光暈投灑在不拘一格的招牌上，赫然映照出“鋸骨與縫合”五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字。
    連名字都如此粗獷，就注定了這家診所的服務態度不可能多麽熱情周到。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診所主治醫生、綽號“屠戶”的老埃爾德的口頭禪就是——
    “這裏是診所！不是他媽的妓院！”
    嗯，不過平心而論，雖然脾氣不好，但老埃爾德的醫術還是過硬的。
    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夠根據客人的傷情給出準確的治療方案......隻要沒有在喝酒後遇到綠色皮膚的顧客。
    幾年前就有個倒黴蛋獸人，在老埃爾德喝醉時來縫合傷口，結果被後者誤認為是大型哥布林，差點被截肢掉了腦袋。
    後來小診所被砸了個稀巴爛，而老埃爾德也多了一個幫手、又或者說學徒。
    專門用來提醒他世界上不存在身高超過六尺的哥布林。
    “艾莉安！去看看那個矮人！他該換藥了！”
    “然後把煤燈弄亮一點！我都看不清酒瓶的瓶口了！”
    身體陷在髒兮兮的躺椅裏，老埃爾德猛灌一口烈酒，聲音沙啞且暴躁。
    但正在屋子另一邊忙碌的少女卻根本不害怕，依舊在用石臼研磨著某種散發出薄荷與硫磺氣味的藥粉，大聲回應：
    “銅須先生已經換過藥啦！”
    “還有，您看不清瓶口是因為喝醉啦！跟煤燈沒有關係！”
    “......”
    老埃爾德一愣，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很不服氣的罵道：
    “十個矮人有九個都他媽的姓銅須，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哪個！”
    “咱們診所現在隻有銅須先生一位矮人！”
    “放屁！明明還有一個！小腿受傷的那個！”
    “那是巴林先生！”
    “對！我說的就是他！”
    “老師，巴林先生是侏儒！”
    “......”
    握住酒瓶的手抖了一下，老埃爾德再次尬住，絞盡腦汁思考著要如何挽回尊嚴。
    而就在此時，小診所的門卻突然被人撞開，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埃爾德大叔，快點救人！”
    氣喘籲籲衝進房間，陸維大喊一句，然後就把生死不明的少女直接撂在了地上。
    這一路把人背回來好懸沒給他累死。
    哪怕他的力量和體質都比普通人高一些，哪怕少女並不算多重，但畢竟是七八英裏的路程，能在兩個小時之內將人帶回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肚、肚子受了傷，我已經給她包紮了傷口，但還是失血過多......”
    扶著膝蓋，陸維喘著粗氣把情況簡單說完，然後抄起桌上的水壺就咕嘟咕嘟往嘴裏灌水。
    為了救人，他把背包都藏在森林裏了，就隻帶了錢袋回來。
    而就在他喝水的時候，那個名叫艾莉安的學徒也趕忙放下手裏的藥杵跑過來，跪在地上，用力撕開少女的外衣，同時衝老埃爾德喊道：
    “老師！快點！”
    “來了來了......”
    老埃爾德嘟囔一聲，慢悠悠離開躺椅，走過來隻是看了一眼，就醉醺醺的得出結論。
    “送來的還算及時，應該死不了。”
    好！
    一聽少女死不了，欠自己的錢有了著落，陸維當即大喜過望。
    “埃爾德大叔，那就麻煩您趕緊救救她吧！”
    “著什麽急，先把錢付了，然後把人抱到裏麵去。”
    “好的好的，那我需要付您多少錢？”
    “兩枚銀幣。”
    “啊？可是我隻有不到一枚銀幣......”
    陸維愣了一下，沒想到竟然這麽貴。
    當然了，這錢肯定是早晚都要從少女身上找補回來的。
    可問題是他現在確實沒有這麽多。
    今天在弗倫身上賺了七十銅幣，再加上前主那一點點存款，總共才不到九十枚銅幣。
    連一半都不夠。
    “埃爾德先生，我能不能先給一半，剩下的明天再付給您？”
    有些緊張的看著老埃爾德，陸維生怕自己白忙活了半天。
    好在這年頭的醫生還不算太過絕情，老埃爾德隻是瞥了他一眼，然後就不耐煩的點了點頭。
    “行吧行吧，夜間加急費用以後再說吧。”
    “呃，加急？”
    “廢話！這麽晚了當然要額外收費了，要不然就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
    好家夥，明天早上怕不是屍體都要長蛆了。
    陸維嘴角微微抽了抽，默默在心裏撤回了“不算太過絕情”的評價。
    而一旁的艾莉安則是狠狠瞪了老埃爾德一眼，然後衝他說道：
    “陸維哥哥，老師他喝多了，你隻要付一枚銀幣就好了。”
    “啊，好......”
    陸維一愣，目光移向艾莉安。
    他恍神的原因並非是省下了一枚銀幣，而是後者對他的稱呼。
    哥哥？
    我們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