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
    京城。
    六扇門衙署外。
    聒噪的蟬鳴裹著暑氣撲在臉上，葉江南剛跨進那道黑漆大門，就被一個肉乎乎的巴掌拍在了肩上。
    “葉兄弟，恭喜恭喜啊！”
    “從此咱哥倆就是六扇門的編外捕快了！”
    說話的是田圓圓，跟葉江南差不多年紀。
    一身肥肉把粗布短打撐得緊繃，笑起來眼睛擠成兩道縫，手裏還拎著兩套疊得齊整的黑衣，看那樣子，是早等他半天了。
    葉江南盯著那“編外”兩個字，隻覺得後槽牙都要咬碎。
    他娘的，這是被耍了！
    昨天的事還曆曆在目。
    為了買個帶編製的鐵飯碗，他咬牙賣掉了穿越過來時唯一的家底。
    城郊那間漏雨的小院，還有院裏那匹瘦得掉毛的老馬。
    一共計價一百五十兩，他自己隻留了十兩傍身，剩下一百四十兩，全塞給了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舅。
    表舅當時拍著胸脯保證：
    “江南啊，放心！”
    “這錢花的值，保你進六扇門，管的都是正經差事，權利不小！”
    結果呢？
    六扇門編外捕快！
    沒這“編外”倆字，他就算砸鍋賣鐵也認了。
    可加了這倆字，性質就天差地別。
    這半年在京城摸爬滾打，葉江南早就把行情摸透了。
    陳國看著像前世的唐朝，卻處處不一樣。
    就說這六扇門。
    唐朝是大理寺、刑部、禦史台合稱，管的是審案監察。
    可陳國的六扇門是獨設的機構，有點像錦衣衛，卻沒那“先斬後奏”的特權，更像是專管京城治安的精銳。
    而他這個“編外捕快”，說穿了就是古代版輔警。
    髒活累活全是你，正經案子挨不上邊，日常就是在街頭巡邏，管管攤販吵架、丟雞摸狗的破事。
    沒權利、沒編製，想轉正式的？
    要麽考文試和武試，要麽立天大的功勞。
    文試還好說，四書五經、陳國律法，他憑著穿越前的底子，啃幾個月書說不定能過。
    可武試……
    葉江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細胳膊細腿，心涼了半截。
    這世界是有內力的。
    習武之人按內力深淺分九境。
    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後天、先天，往上是宗師、大宗師、陸地神仙，還各分初、中、巔峰三期。
    他現在別說內力，連套正經內功心法都沒有。
    上乘心法一年能練出內力，五年衝一流。
    差的心法，十年未必能入門，一輩子隻能是不入流的廢物。
    心法哪那麽好得？
    要是大街上隨便撿，京城早遍地高手了。
    “葉兄弟？想啥呢？衣服拿著啊！”
    田圓圓的聲音把他拽回神，葉江南回神時，那兩套黑衣已經遞到了跟前。
    他勉強擠出個笑，指尖碰到布料時頓了頓。
    料子是細棉布，比他之前穿的粗麻衫軟和不少。
    針腳也齊整，兩套換著穿，倒還算貼心。
    “我就是……太高興了，沒反應過來。”
    他接過衣服，聲音有點幹。
    “嗨，這有啥好激動的？”
    田圓圓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肥肉跟著晃了晃。
    “咱就是個編外的，又不是正式捕快。”
    “等以後咱哥倆考上正式的，再好好激動也不遲！”
    葉江南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正式捕快？
    說得跟逛大街似的。
    田圓圓也沒察覺他的不對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對了葉兄弟，這兩套衣服要一兩銀子，你待會記得去賬房交了。”
    “交完錢換好衣服，咱趕緊去報道，別誤了時辰。”
    話音落，田圓圓拎著自己的衣服就往旁邊的耳房走，留葉江南僵在原地，腦子裏“嗡”的一聲。
    一兩銀子？！
    他瞬間瞪大了眼。
    一兩銀子能買兩千斤米，夠普通人家吃小半年的！
    這六扇門是搶錢嗎？
    可轉念一想，一百四十兩都砸進去了，總不能現在撂挑子走。
    錢要不回來，工作也沒了，他喝西北風去？
    葉江南閉了閉眼，把那點心疼咽下去。
    行，算你狠！
    等下次見著那遠房表舅，非得把這事問明白不可！
    說好的權利大？
    說好的編製呢？
    他攥著衣服往耳房走，屋裏就一張木桌兩條長凳，倒還算幹淨。
    黑衣是短打樣式，領口和袖口縫著一圈灰線，胸前繡著個小小的灰白色“捕”字。
    隻是那字比正式捕快的繡得淺，一看就透著股“編外”的敷衍。
    換好衣服剛係上腰帶，葉江南還沒來得及整理衣領，腦子裏突然“叮”的一聲，一道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炸了出來：
    【罪犯係統綁定成功！】
    【警告：身為專業罪犯，行動前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提示：精準選擇犯罪時機，可降低80%被捕風險！】
    【當前任務：混入陳國京城西市六扇門，三日內打探出西市捕快巡邏路線，並上報係統！】
    葉江南：“？？？”
    他猛地頓住動作，差點被腰帶絆個趔趄，下意識低吼：
    “什麽係統？”
    “回答我！”
    “你到底是什麽係統？！”
    罪犯係統？！
    他剛穿上六扇門的衣服，就算是編外的，那也是半個捕快！
    結果綁定個罪犯係統？
    這是玩他呢？
    穿越半年，無父無母，就剩個小院和老馬，他忍了。
    半年沒係統，砸鍋賣鐵買個編外工作，他也忍了。
    可這罪犯係統……忍不了！
    是他長得像罪犯？
    還是係統綁錯人了？
    他在腦子裏吼了好幾聲，係統卻半點反應沒有，隻有一塊淡藍色的麵板懸浮在眼前，上麵清清楚楚寫著任務要求：三日內，打探巡邏路線及時段，逾期無懲罰提示。
    “葉兄弟！換好沒？報道去了！”
    屋外突然傳來田圓圓的催促聲，葉江南攥了攥拳。
    算了，先報道再說。
    係統的事，回頭再琢磨。
    他深吸一口氣，拽了拽黑衣的領口，推門出去：
    “來了！這就去！”
    陽光晃得他眯起眼，六扇門的黑漆大門在眼前鋪開，遠處傳來巡邏捕快的腳步聲。
    誰能想到，剛入職的編外捕快，腦子裏裝著個要他打探巡邏路線的罪犯係統？
    葉江南跟著田圓圓往大堂走，隻覺得這六月的天，突然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