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秦野帶來消息：“世子，城西倉庫有動靜了，三皇子的人提走了第一批煤油，運往城西一處偏僻宅院，那宅院有重兵把守，我們的人進不去，但附近發現了這個。”
    他遞上一小塊黑色黏稠物。
    石脂水殘渣。
    陸湛接過輕嗅，確認無誤：“繼續盯著，尤其是夜間，看有沒有大量石脂水運進去。”
    秦野領命，略帶猶疑：“還有，我們低價賣煤油給三皇子，是不是…”
    陸湛了然一笑：“秦將軍，你覺得煤油最重要的是什麽？”
    秦野思索道：“是…亮？便宜？”
    “是穩定。”陸湛搖頭道：“煤油燈好用，是因為火焰穩定，但如果，煤油不純呢？或者，裏麵摻了點別的東西呢？”
    秦野眼睛一亮：“世子的意思是…”
    陸湛拍拍他肩膀：“等著看戲吧，記得提醒我們的人，用煤油時小心點，別炸了。”
    秦野興奮點頭。
    世子果然有後手！
    鎮北王府大門外。
    周慕雪的馬車吃了閉門羹。
    門房賠笑著說道：“周小姐，實在對不住，世子前幾日不慎掉入糞坑，感染風寒，需要靜養，不便見客。”
    周慕雪坐在車裏，俏臉含霜。
    掉糞坑？
    感染風寒？
    騙鬼呢！
    分明是躲著她！
    她周慕雪何時受過這種待遇？
    京城多少才子想見她一麵而不得。
    這個陸湛倒好，直接拒之門外！
    她氣得想掉頭就走，但想起那些詩句，又忍住了：“既如此，請轉告世子，好生休養，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說完，她放下車簾，冷聲道：“回府。”
    馬車緩緩離開。
    周慕雪握緊粉拳。
    陸湛……
    你越躲，我越要看看你到底是什麽人！
    ……
    皇宮，禦書房。
    工部尚書溫體仁、戶部尚書嚴鬆、兵部侍朗李崇躬身而立，氣氛凝重。
    “北境軍報，蠻族蠢蠢欲動，鎮北王再次上奏，請求糧草。”
    夏文帝看著奏折，麵沉如水。
    溫體仁率先開口：“陛下，北境不可亂，糧草當發，但需派人監督，以防鎮北王擁兵自重。”
    嚴鬆附和道：“溫大人所言極是，另外，陸世子近日名聲大噪，恐非好事，不如準了鎮北王所請，讓世子回北境…”
    李崇立刻反對：“不可！陸湛若回北境，無異於放虎歸山，他在京城，我們還能掌控。”
    夏文帝睨他一眼：“掌控？你掌控得如何？工坊爆炸，詩會門客丟臉，朕看你被他耍得團團轉！”
    李崇煞臉色白，瞬間跪下。
    “臣…臣失職！”
    夏文帝冷哼一聲：“陸湛此子，是傻是奸，朕尚未可知，但鎮北王此刻不能動，北境需要他抵擋蠻族。”
    他果斷下指：“依溫尚書所言，糧草照發，由兵部派人押運監督，至於陸湛…留在京城，朕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李崇。”
    “臣在。”
    “給朕盯緊他，再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
    李崇冷汗涔涔。
    消息傳回鎮北王府。
    趙長史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陛下還是不準世子回去。”
    陸湛正在喂兔子，聞言一笑：“正常，我爹沒事，我就得有事，平衡嘛。”
    他抓起一把硝石粉，撒進兔子籠裏麵：“加點料，長得壯。”
    兔子蹦躂得更歡了。
    青禾在一旁擔心道：“世子，兔子吃這個行嗎？”
    陸湛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神仙說行就行。”
    青禾懵懂點頭，對“神仙”深信不疑。
    “世子，李崇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早做準備。”趙長史低聲道。
    “煤油生意繼續擴大，把糞業合作社搞起來，多招點人，尤其是退伍老兵，由秦將軍訓練。”陸湛頷首道。
    趙長史眼睛一亮。
    明麵上是收糞隊，暗地裏是私兵！
    妙啊！
    “還有，幫我約見幾個人。”
    陸湛報了幾個名字，都是朝中不得誌的官員，或有才幹的寒門子弟。
    趙長史記下，問道：“世子要拉攏他們？”
    “請他們來幫我研究糞坑，造福百姓。”
    趙長史會心一意。
    以研究糞坑為名，暗中組建班底！
    高！實在是高！
    他立刻躬身去辦。
    很快，一道聖旨到了鎮北王府。
    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親自來宣旨。
    趙長史帶著全府上下跪迎聖駕。
    陸湛被青禾拉扯著，不情不願地跪下來，嘴裏還叼著根草。
    大太監展開聖旨，尖著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北王世子陸湛，忠良之後，年已及冠，朕念其思父心切，特賜婚閑王之女趙檸郡主，以慰孝心，以彰天恩，擇日完婚，欽此——”
    聖旨念完，庭院一片寂靜。
    趙長史懵了。
    賜婚？
    閑王之女？
    閑王是皇帝最小的弟弟，膽小怕事，毫無實權。
    女兒趙檸更是默默無聞。
    皇帝這招……狠啊！
    既顯示皇恩浩蕩，安撫鎮北王，又杜絕了陸湛與其他權貴聯姻的可能，一石二鳥！
    陸湛還叼著草，一臉茫然：“賜婚？啥意思？給我找個媳婦？”
    大太監皮笑肉不笑：“世子爺，天大的喜事啊，趙檸郡主溫良賢淑，與您正是良配！”
    陸湛傻乎乎的眨眨眼：“好看嗎？比糞坑好看嗎？”
    大太監：“……”
    趙長史趕緊拉他袖子：“世子！快謝恩！”
    陸湛“哦”了一聲，磕頭道：“謝陛下，啥時候開席？”
    大太監嘴角抽了抽：“婚期由欽天監選定，屆時自然有宴席。”
    他完成任務，趕緊走了，多待一秒都怕被熏到。
    聖旨一走，趙長史愁眉苦臉：“世子，這…這可如何是好？閑王勢弱，這婚事對咱們沒半點幫助啊！”
    陸湛吐掉草根，嘿嘿笑道：“挺好，白撿個媳婦，還能吃席。”
    趙長史無語。
    您就惦記著吃！
    青禾站在一旁，小臉發白，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世子…要娶妻了？
    還是郡主……
    那她怎麽辦？
    她隻是個小小丫鬟……
    心裏酸酸的，想哭，又不敢表現出來。
    陸湛瞥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暗笑。
    小丫頭吃醋了。
    他湊過去，摟住她的肩膀：“小禾苗，怎麽不高興？”
    青禾低下頭，聲音細聲道：“沒…沒有…世子娶妻是喜事…奴婢為世子高興…”
    說著高興，眼圈卻紅了。
    陸湛哈哈一笑，忽然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
    很快，很輕，像羽毛拂過。
    青禾瞬間僵住，眼睛瞪得圓圓的，忘了呼吸，臉騰地紅透。
    世子……親她了？
    還是……嘴巴？
    趙長史和其他下人趕緊扭頭看天。
    非禮勿視！
    陸湛舔舔嘴唇：“夠不夠？不夠再親一下？”
    青禾回過神來，羞得跺腳。
    “世子！您…您壞死了！”
    捂著臉跑掉了，心跳得像要蹦出來。
    陸湛看著她逃跑的背影，笑得開懷。
    小丫頭真好玩。
    趙長史咳嗽一聲，湊過來：“世子，婚事…”
    陸湛收起笑容：“皇帝想用婚事捆住我，順便惡心我爹，將計就計吧，正好借這個機會，多招點人，王府要辦喜事，擴充點人手很正常。”
    趙長史眼睛一亮。
    對啊！
    婚事就是最好的掩護！
    可以名正言順地招募工匠、護衛、仆人！
    “世子英明！下官這就去安排！”
    他興衝衝地去了。
    陸湛看向皇宮方向，眼神微冷。
    賜婚？
    也好。
    正好看看，這位閑王郡主，是敵是友。
    他轉身朝糞坑走去。
    該加點新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