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五下午。
    難得下午的藥理學實驗課老師請假，俞棠吃過午飯回到京豪匯睡了一覺。
    從幾天前開始她已經習慣了每晚和裴宴離同床，裴宴離的床睡得特別舒服，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一種令人很安心的……
    家的味道。
    俞棠醒來的時候還不到三點，差不多到了去醫院複查的時候。
    她踩著拖鞋走下樓，看到裴宴離斜靠在樓梯口背對著她，手頭在刷著手機。
    俞棠放慢腳步，悄悄走到他身後，驀地跳上了男人寬闊的背脊，整個人都扒拉在了他的背上。
    裴宴離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弄得一個踉蹌，他穩住身子，手臂伸到背後圈著俞棠的腰，“幹什麽？小考拉。”
    俞棠沒有鬆開手，兩條腿已經離開地麵，調皮地來回蹬著，“你在看什麽，又跟美女聊天啊？什麽美女，有我好看嗎？”
    “怎麽可能有你好看，”裴宴離騰出一隻手，把手機放到俞棠眼前，“是公司裏的事。”
    手機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俞棠一陣腦殼疼，她從裴宴離身上下來，扯了扯衣服說：“你忙的話就不用陪我去複查了，我爸忙工作，我弟忙競賽，之前的複查都是夏夏陪我，或者是我一個人去的，沒什麽事兒的。”
    裴宴離拉著她的手說：“現在不一樣了，你是裴太太，我要陪著你。”
    “哦好吧，那我去洗個臉換件衣服，我們就走。”
    “嗯。”
    在俞棠轉身的那一刻，一點點疑雲漫上了心頭。
    因為她剛才扒拉上裴宴離的背的時候，明明看到他在看微信，對話框裏的人用的還是一個紫色的卡通頭像。
    根據她多年追戀愛小劇場的經驗推斷，能用這種頭像的人不是個未成年少女，就是個……
    基佬。
    在未成年少女和基佬之間，俞棠幾乎沒有猶豫。
    忽然間，她心裏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她看錯了，還是說裴宴離……
    真的喜歡男人？
    ……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兩個人開著車來到了明德醫院。
    俞棠進到診療室檢查的時候裴宴離等在門外。
    他看著腦外科熟悉的走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像是全世界的苦都在喉嚨裏翻騰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因為四年前，就是在自己家的醫院，裴宴離著急地徘徊了好多天，等俞棠清醒以後，被人推著輪椅從他身邊經過，愣是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她……就這麽把他忘記了。
    沒過多久，俞棠的主治醫生，腦外科主任孫永興招呼裴宴離進去。
    他大致把情況講了一下，說是俞棠恢複得很好，下一次複查可以等到一年後了。
    俞棠坐在裴宴離身邊，一臉困惑地看著屏幕上的腦電波圖問：“孫主任，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時不時會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我感覺是我記憶裏沒有的東西，奇奇怪怪的，這到底是幻想還是我的記憶？是我的大腦功能在慢慢恢複嗎？”
    孫永興聞言，不動聲色地和裴宴離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開口：“俞小姐，你這種情況在醫學上叫做創傷後遺忘症，也叫外傷性遺忘，很多都是由於腦震蕩之類的腦損傷引起的，很常見。忘記受傷前的某些記憶叫做逆行性遺忘，隨著你大腦功能機製的慢慢恢複，這些情況會變好。”
    “所以這些不是幻想，是記憶。”
    俞棠默默點頭。
    所以她是真的丟失了一部分記憶，江沐夏還有顧心寧學姐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一瞬間，俞棠心裏一萬匹草泥馬逆行而過。
    她不會真的在高一的時候交往了一個大學生吧？
    他們倆牽手了嗎？接吻了嗎？有沒有做過啊？她還是處女嗎？
    然後呢？他們分手了嗎？那男人現在在哪兒呢？死了嗎？
    完蛋了，這要是被俞和謙知道了，她不僅要被從俞家的族譜上除名，可能死後連個墳頭也沒有。
    見俞棠麵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孫永興也不好多問，隻問裴宴離：“裴副總，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有，”裴宴離笑了笑，伸出大手揉了一把俞棠的腦袋，“孫主任，以後不要叫俞小姐，叫裴太太。”
    複查前孫永興就知道了他們倆的關係，於是笑著點頭，“好的，裴副總，裴太太。”
    俞棠瞬間對裴宴離失語。
    這都什麽時候了，事關她的清白，叫俞小姐還是裴太太到底有什麽區別啊？！
    複查結束，俞棠先走出診療室，裴宴離留下和孫永興聊兩句。
    門被關上後，裴宴離勾著唇，壓低了聲音，“孫主任，怎麽樣？”
    孫主任若有所思地說：“單單看檢查結果，裴太太是完全沒有問題了，可至今部分記憶的缺失確實存在，具體也說不清什麽時候會好。”
    裴宴離把胳膊撐在桌上，“那她最近這些好轉的跡象是……？”
    “應該是你的藥起了效。”
    話落，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裴宴離說：“這藥是我親自研製的，我有信心。”
    孫永興問：“現在正在走技術審評？”
    “嗯，等一係列手續都完成以後就能在國內上市。”
    “行，我聽說你和美國的博導一起研究的這藥在美國市場反響極好，希望對裴太太有幫助。”
    裴宴離站起身笑了笑，“會的，我一定會讓她想起我。”
    裴宴離走出診療室的時候，俞棠正坐在走廊的沙發上發呆，見裴宴離出來了，她像個驚弓之鳥一般跳了起來。
    裴宴離失笑，“怎麽了裴太太，想什麽呢？”
    這會兒，俞棠還在想著自己交往過大學生這件事，心裏無比糾結要不要跟裴宴離承認算了。
    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漸漸開始對裴宴離依賴，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裴宴離牽起她的手往前走，“走吧。”
    俞棠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不要，這裏是你們家的醫院，有很多人認識你。”
    裴宴離語氣有點兒生硬，“裴太太，我隻答應了你在學校隱婚。”
    俞棠想了想，“也對，你長得這麽帥，是該早點兒公開，不然醫院裏的女醫生女護士都開始覬覦老板了。”
    裴宴離停住腳步，盯著俞棠的臉，忽而笑了起來。
    這小東西，總算是有點兒開竅了。
    俞棠覺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麽啊，我臉上有東西？”
    裴宴離點了點自己的唇，“嗯，這兒有東西。”
    俞棠一抹嘴，又看了看手，“沒有啊，我又沒吃東西，怎麽會……”
    話還沒說完，裴宴離驀地俯下身子，唇瓣壓了上去，呼吸糾纏須臾又分開。
    “好了，現在沒了。”
    俞棠捂著嘴，蹙眉嬌嗔地瞪他，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格外勾人。
    “裴宴離你又吃我豆腐！”
    “我就喜歡吃你這樣的甜豆腐。”
    每次都被裴宴離這麽撩，俞棠有點不服氣，她踮起腳尖，勾著他的脖子，隨即往那兩片薄唇上回親了一下。
    “甜豆腐也喜歡吃你。”
    裴宴離的手臂環過她的腰跡，“老婆，要不…我們找一間空的病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