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棠回到京豪匯的時候還沒到吃晚飯的點。
    她把給裴宴離買的男士內褲擺在床上，心裏忽然就泛起一陣說不清的別扭。
    雖說兩人是夫妻，除了那最後一步之外，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可突然這麽貿然給他買內褲這種貼身物件，會不會讓裴宴離有不好的聯想？覺得她……
    發情了？
    俞棠盯著那抹藏青的顏色，剛才挑款時的篤定蕩然無存，反倒盼著裴宴離晚點回來，好讓自己有機會把這衝動的證明先藏起來。
    想到這裏，她走到裴宴離的衣櫥前，打開櫥門，想著把內褲先藏起來，等她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以後再拿出來送給他。
    男人的衣櫥就像專櫃裏的展示品，掛杆上整齊排列著深色西裝和襯衫，袖口筆挺地收著。下方抽屜裏，襪子按顏色碼成小堆，領帶卷在專用的架子上，格子與條紋涇渭分明。
    看到這兒，再看看隔壁房間自己跟那垃圾堆一樣的衣櫥，俞棠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正尋思著該把內褲放在哪裏，忽然，衣櫥角落裏的幾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俞棠隨手把內褲塞到一邊，把那幾個禮盒從衣櫥裏拿了出來。
    每個禮盒都是用不同顏色的紙精心包裝的，清新淡雅的馬卡龍色係，淺粉，淺藍，薄荷綠，淺紫。
    俞棠眯起眼睛盯著四個禮盒看了一會兒。
    根據她多年看戀愛小劇場的直覺，這應該都是裴宴離送給女生的禮物，而不是女生送給他的。
    難道是他要送給微信裏那個置頂頭像的？
    可就算是自己的老公，俞棠也覺得私自動別人的東西不太好，於是她斂了斂情緒，剛要把禮盒放回櫥裏的時候。
    忽然間，一個禮盒側麵，用彩色水筆寫的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20XX年6月18日，相識第261天，你第一年的生日。】
    俞棠抿著唇，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腦子裏是白茫茫的一片空白。
    6月18日…是她的生日。
    相識第261天…是什麽東西？
    俞棠趕緊去看第二個禮盒，側麵寫著：【20XX年6月18日，相識第626天，你第二年的生日。】
    第三個禮盒，第四個禮盒分別寫著第三年和第四年的生日。
    時間是四年前……那……
    一瞬間，女孩腦海裏的霧突然裂開道縫。
    一些無名的東西像漏了閘的水，嘩啦啦湧進空白的腦子。
    她猛地捂住心口，眼眶毫無預兆地熱了。
    明明還是想不起任何事情，腦海裏的想法卻越來越清晰。
    她的記憶碎片，江沐夏的話，顧心寧學姐的回憶，此刻都慢慢重合在一起。
    裴宴離置頂的那個微信號……難道是她？
    幾乎是在形成這個想法的同一瞬間，俞棠一躍而起。
    她迅速給裴宴離發了條消息：【你在公司嗎？我可以來找你嗎？我有話跟你說。】
    消息發出去後，俞棠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等到回複。
    裴宴離平時幾乎秒回她的消息，沒回複的話，難道是在開會嗎？
    此時此刻，俞棠多一分鍾都等不了，她打開抽屜，拿出裏麵的結婚證，抓起沙發上的包，頭也不回地衝出了京豪匯。
    ……
    跑到路邊，俞棠迅速打了輛車。
    出租車在車流裏穿梭，窗外的街景被拉成模糊的色塊，她卻一點兒也看不進去。
    指尖反複摩挲著手機殼邊緣，屏幕暗著，可心裏那點焦灼像揣了隻小獸，一下下撞著肋骨。
    她死死盯著計價器上跳動的數字，突然覺得這路程怎麽這麽長。
    風從半開的車窗鑽進來，撩起額前的碎發，她抬手捋了捋，指尖卻有點發燙。
    滿腦子都是見麵時要先說什麽。
    好幾次了，事實就像被濃霧籠罩的湖麵，風一絲絲鑽進來，扯散了最外層的朦朧，水底的輪廓開始隱隱浮現。
    那些語焉不詳的解釋，欲言又止的眼神，都像浮出水麵的石子，一顆顆拚湊出清晰的形狀。
    可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裴宴離還是閉口不提，這個男人怕不是有什麽大病吧？
    他是什麽忍者神龜嗎？！
    這時，手機上來了新消息，俞棠有些不耐煩地劃開一看。
    江沐夏：【圖片】
    江沐夏：【棠棠，你在裴學長手機裏看到的置頂微信頭像難道是這個？我剛整理微信的時候突然發現你車禍之前用的微信頭像，我說怎麽聽你的描述這麽熟悉呢？】
    江沐夏：【我去，怎麽這麽巧？他白月光跟你的品味一樣一樣的？】
    俞棠看著閨蜜發來的那個紫色卡通笑臉，差點兒被氣笑了。
    她反手一句語音發過去：“什麽品味一樣！那個頭像就是我！”
    江沐夏：【？！！】
    ……
    下了出租車，俞棠一陣風一般衝到明德藥業大堂。
    前台依然禮貌地說：“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我找裴宴離，裴副總，我知道他今天在辦公室。”
    前台笑得禮貌，“請問您有預約嗎？”
    俞棠有點著急，“沒有，我給他發微信了但是他沒回，可能在開會，我有急事找他，麻煩你能不能給他助理打個電話？我是他太太，我叫俞棠。”
    話落，前台露出了像看瘋子一般的表情，吞吞吐吐道，“這…好像沒聽說裴副總結婚了啊…”
    俞棠深吸一口氣，就猜到前台會是這個反應，幸好她早有準備。
    她把手伸進包裏，撈出結婚證，啪的一下甩到了桌子上。
    “我們三個月前領的證，這是結婚證，你看看。”
    前台的小姑娘僅僅是瞄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連忙拿起電話。
    “吳特助你好，我這邊是大堂前台，裴副總的太太來了，說是有急事找裴副總。”
    大概隻過了一兩分鍾，吳岑就出現了。
    他擦著額角滲出的細細汗珠，“太太，你怎麽來了？”
    “我有事找裴宴離，他現在在開會嗎，有空跟我聊幾分鍾嗎？他在忙的話我找個地方等他也行。”
    “裴副總在開一場重要的會議，現在大概有十分鍾的休息時間，我帶你上樓。”
    “好的，麻煩你了吳特助。”
    不一會兒，兩人上了電梯，直達六十層。
    電梯的鏡麵映出女孩微燙的臉頰，呼吸都在刻意放輕。
    每跳動一次的樓層數字，都像敲在心上的小鼓。
    俞棠深吸一口氣，緊緊攥著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