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裴宴離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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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棠抬起眼睫,又長又密的睫毛上還凝著未幹的水珠。
    明明剛才還憋著一肚子被裴宴離蒙在鼓裏的怨氣,此刻卻全都煙消雲散了。
    一瞬間,四年前對他的情愫像潮水般的湧來,夾雜著婚後三個月積累的愛意,壓得她呼吸沉沉的。
    俞棠抿著紅唇,扯了扯裴宴離的衣領,“有多久啊,不就四年嘛…”
    “之前看電影的時候你還說沒有那麽傻的男人,會在女人失去記憶以後一直等她。”
    裴宴離托著女孩的後腦勺貼近自己的胸膛,“我就是那個傻瓜。”
    俞棠聽著他胸腔裏劇烈的心跳,“所以我出車禍那天晚上你到我家等我了?”
    “嗯,我給你發了很多條消息你都沒有回複,後來我在明德醫院等了整整一夜,等到你醒過來的時候,你卻不記得我了。”
    俞棠聽了心裏有點難受。
    可她素來是個小太陽,不喜歡這種傷感的情節,於是暗暗咬著內唇,仰起小臉問:“然後呢,你是不是五雷轟頂,覺得天都塌了?誰讓你之前對我這麽凶,我死皮賴臉地追了你半年多,你才發現我的好?”
    裴宴離倒是沒生氣,摟著俞棠的腰又緊了緊,“如果我告訴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給你遞創可貼是我故意想搭訕你,你會不會打我?”
    這話一出,俞棠直接瘋了,差點兒就原地爆炸。
    她揚手對著男人的胸口就是一拳,“裴宴離你心理變態啊?!”
    裴宴離扯住她的小拳頭,“別動,在掛水呢,當心血液倒流。”
    俞棠完全不在意,劈頭蓋臉地質問:“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雖然我臉皮挺厚的不容易哭,但每天晚上我都會一遍一遍的看我們的聊天記錄,心裏還是會難受。”
    “你難受什麽?”
    “能不難受嗎,我想著就算我沒什麽優點,可你至於對我這麽凶嘛!”
    “誰說的,你整張臉上都寫著優點,”裴宴離輕撫著俞棠的臉頰,薄唇貼著她的耳廓,“對不起棠棠,你當時太小了,我想等你長大,對你凶其實我心裏也很難受,我以為自己能忍住,可最後還是忍不了。”
    俞棠就這麽看著男人微微泛紅的眼眶,須臾,紅唇開啟。
    “狗男人。”
    “嗯,我是狗,你說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看在我默默愛了你四年的份上,原諒我行麽,老婆,嗯?”
    男人的個子明明比俞棠高出一個頭,卻偏要把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悶悶的帶著點鼻音,手指還不規矩地勾著她病號服的衣角晃了晃。
    俞棠一陣崩潰,“你竟然撒嬌?你還要不要臉了?”
    裴宴離抬眼,睫毛忽閃了兩下,眼神亮得像含著星子,他裝作不經意地蹭了蹭她的胳膊,語氣裏那點耍賴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不要臉,要老婆疼。”
    俞棠:“……”原來男人不要臉起來可以到這種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見俞棠沒說話,裴宴離從病床床頭的抽屜裏拿出一本皮質筆記本。
    “我特地讓吳岑拿來的,要不要看看?”
    俞棠問:“是什麽啊?”
    “我的日記,從你忘記我的那天開始記的。”
    俞棠胸口猛地一震,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日記本——
    【20XX年4月4日,第1天。我的糯米糖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她不記得我了,我該怎麽辦。】
    【20XX年4月30日,第27天。今天偷偷去附中看了她,她看上去很不好受,不像那個小太陽了。】
    【20XX年6月18日,第76天。我決定去美國了,我要研究最新的腦科用藥,我要讓她想起我。棠棠,生日快樂。】
    【20XX年12月20日,第261天。聖誕假期我沒有回國,在學校的實驗室裏累到睡著。今天周信安問我在等什麽,我說等我的糯米糖眼裏重新有光。可我突然發現,她站在那裏的樣子,本身就是光。就算她再也不記得我,我記得她就夠了。】
    【20XX年1月18日,第1033天。今天和教授討論了她的情況,教授說記憶可能回不來,可我不怕。她失憶後看向我那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不管是過去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我要愛到底的人。】
    【20XX年9月10日,第1633天。四年後,我又見到了她。看到她偷看男人(雖然那個人是我),真的很氣。可不管她認不認識我,每次見到她,心跳還是會像第一次那樣慌。忘了也沒關係,愛她的感覺,我都替她存著。】
    【20XX年11月20日,第1704天,棠棠終於記起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了。她說對我一見鍾情,卻不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把全世界的偏愛都給她。】
    日記翻到最後一頁,墨水洇開了一點,是俞棠滴落在紙上的淚痕。
    原來那些她想不起來的日子裏,有人把她的喜怒哀樂都妥帖收藏著。
    她捂住胸口,那裏跳得又急又重,像是有無數被遺忘的碎片在衝撞著,想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被深愛著的輪廓。
    眼淚掉得越來越凶,卻不是難過。她低頭看著日記本,突然哭出了聲——被人這樣放在心尖上惦記著,是這樣溫暖又酸澀的感覺。
    “裴宴離你這人怎麽這樣,你能不能別惹我哭啊,我不喜歡哭,我渾身上下就隻剩好看了,哭了就連好看都沒有了……”
    裴宴離吻著她掛在臉上的淚痕,“嗯,你就會頂著這麽好看一張臉興風作浪。”
    俞棠抹了一把臉,“大情種,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宴離的呼吸越來越沉,“老婆,我覺得我生病了。”
    俞棠心口一緊,“啊?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看到你哭都能起生理反應。”
    俞棠:“……”
    裴宴離一臉認真,“真的,要不給你檢查一下?”
    男人忽然一副不值錢的樣子讓俞棠心裏的感動散開,嗓門也跟著高了起來,“你真的有病吧,我又不是泌尿科醫生,要不你自己去泌尿科掛個號?”
    話音剛落,裴宴離猛的一俯身,動作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呼吸瞬間籠罩在她的唇上。
    唇齒相觸的瞬間帶著灼熱的侵略性,像是要將所有隱忍的情緒都傾瀉而出。
    俞棠被吻得上頭,不由自主地圈起他的腰,更熱烈地回吻他。
    那吻裏有壓抑的渴念,也有不顧一切的偏執,讓空氣都變得滾燙而窒息。
    兩個人吻得忘我之際,忽然,哢嚓一聲。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裴喻鳴和錢娜手挽著手,看著正吻得如癡如醉的兩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