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用最烈的酒,消最苦悶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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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棠坐電梯到裴清梔的樓層。
    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她驚訝地發現裴清梔竟然沒有回房。
    她陷在電梯廳大沙發的角落裏,像朵被雨打蔫的花,背脊輕輕垮著。
    偶爾吸一下鼻子,那細微的聲響,裹著空間裏散不去的沉悶。
    電梯開門的聲音讓裴清梔緩過神來,看到俞棠,她立刻站了起來,“嫂嫂,我可以直接走了,你想去哪裏玩?”
    俞棠顯然看出裴清梔的情緒低落,不過她沒有說破,隻是隨意地問:“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我哥說你沒帶換洗衣服,要不我先陪你去買衣服?”
    “哎呀買衣服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玩的,而且我穿衣服都不挑,等晚些時候裴宴離結束工作了我可以讓他陪我去,”俞棠說著,忽而衝裴清梔調皮地眨了眨眼,“清梔姐姐,如果你沒有想去的地方,那就我來選啦?”
    “好的,你想去哪裏?”
    “去不去喝一杯?”
    俞棠這話一出,裴清梔下意識地看了看腕表,“才早上九點多…去哪裏喝一杯?”
    “酒店的行政酒廊一直開著啊,我聽說這邊的行政酒廊是渝城最高的,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街景,怎麽樣,去不去?”
    裴清梔想了想,微微點頭,“好。”
    不一會兒後,兩人肩並肩坐在吧台邊的高腳凳上。
    裴清梔的目光落在落地窗外——街上的車潮像緩流的河,行人裹著外套匆匆走過,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發梢,卻沒暖透眼底的輕愁。
    城市的喧囂隔著一層玻璃,倒讓這方角落顯得格外安靜。
    俞棠給跟酒保要了兩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撈起一杯遞給裴清梔。”
    “來清梔姐姐,幹杯。”
    “嫂嫂,你平時都喝這麽烈的酒麽?”裴清梔接過,“我不太會喝酒。”
    俞棠撐著臉說:“我也很少喝酒,但我喜歡喝威士忌,因為網上說了,如果要借酒消愁,那一定要喝威士忌,用最烈的酒,消最苦悶的愁。”
    裴清梔看了看俞棠,像是猶豫一瞬,忽而仰頭,一股腦兒把威士忌灌下。
    沉醉的薑黃色液體衝刷著喉嚨,燒出胸前一片灼熱。
    俞棠嚇了一跳,“你慢點喝,威士忌這麽個喝法,很快就會醉的。”
    裴清梔抿了抿唇,把裝著冰塊的空杯子往酒保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再加點酒。
    她摩挲著玻璃杯上的紋路,難得帶著情緒開口,“嫂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俞棠看著裴清梔嫵媚的側臉,她眼尾泛紅,似乎有一肚子的苦無處宣泄。
    她抿了一口威士忌沒有說話,等著裴清梔繼續說下去。
    大概是酒精讓裴清梔上了頭,她忽然卸下所有防備,對著俞棠傾囊而出。
    “周信安…我真的喜歡了他很多年,十多年前他爸媽意外過世,來到我們家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他。”
    “我的整個少女時代都在圍著他轉,他跳級提早畢業,我也拚命學習,就為了跟上他的腳步,等到畢業以後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他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可是沒多久……他就開始拈花惹草,不回我消息,不接我電話,我能看出來,他是嫌我煩了。”
    裴清梔說話的時候聲音越來越輕,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清冷孤傲。
    俞棠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看上去周身仿佛裹著層疏離的涼,美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女人,骨子裏也是個會自卑,希望有人疼有人愛的小女孩。
    俞棠笑了笑,幫裴清梔理了理耳邊的碎發,“雖然我不了解你和周主任之間的事,但我覺得周主任不像是這樣的人。那天他聽我說你去相親,急得鞋也不買直接走了。所以我覺得他跟你分開,也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呢?”
    裴清梔一噎,立刻紅了眼,“不會,他應該隻是覺得沒有我做他的尾巴,他不習慣罷了。”
    “好吧,那就算是這是事實,過去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損失,清梔姐姐你這麽好,一定會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人。”
    大概是俞棠的聲音太過溫柔,裴清梔喉頭一梗,像是忍不住般,開始哭得稀裏嘩啦,越哭越傷心。
    豆大淚珠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盡數落到了台麵上。
    俞棠搭上她的肩膀,“哭吧,這兒隻有我,酒保也不認識我們,沒別人看到,哭過就好了。”
    過了許久,裴清梔覺得自己哭夠了,她擦了擦眼睛,看著俞棠,聲音裏帶著鼻音:“不好意思嫂嫂,我平時不是這樣的,讓你看笑話了。”
    俞棠喝了一口威士忌,笑著說:“我怎麽會看你笑話,我做過的蠢事還要多呢,裴宴離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以前是怎麽追他的?”
    裴清梔瞪著已經哭得紅腫的雙眼,搖了搖頭,“沒有。”
    “我看他是沒臉往外說,怕被人罵,”俞棠一點也不遮遮掩掩,“你說你跟著周主任跑,那你倒是說說,你怎麽跑的?”
    裴清梔思索須臾,看著俞棠,“我…總是找機會問他作業,這算嗎?”
    俞棠笑出聲,美眸微挑,“你這也算追著跑,那我算什麽?我每天給裴宴離發消息,說我喜歡他,他叫我閉嘴,我說我用手在打字,他叫我剁手,我讓他祝我生日快樂,他偏要祝我忌日快樂。”
    裴清梔:“……”
    俞棠勾了勾唇,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我還去學校門口看他,給他買禮物,可每次我看到他那一臉糊了屎的樣子,都覺得他想把我按到馬桶裏抽走。”
    裴清梔的朋友不多,幾乎沒有跟別人聊過感情方麵的事情。
    她就這麽看著俞棠,突然感受到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人格魅力。
    “嫂嫂,可我哥…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你嗎?為什麽還這樣?”
    “他是這麽說的,說是當時我年紀太小,他覺得不該對我有這樣的感情,所以對我凶其實是在警告他自己要忍住。”
    俞棠喝了一口威士忌又說:“可是他又知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男人總是這麽自以為是的動物,做一些自己以為會對我們好的事情,其實壓根就是狗屁,到頭來還不是反悔了?”
    裴清梔和俞棠碰了一下杯,五官蹙到一起,難得說出一句玩笑話,“我哥可能是智商太高,把情商的份額都占了,實在是想不通他這個腦回路。”
    “你說得沒錯,”俞棠被這句話逗樂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去和周主任聊聊?我覺得事情絕不是他花心這麽簡單,也許他比裴宴離還自以為是,故意裝花心要離開你。”
    裴清梔盯著俞棠好看的側顏發愣,清亮的眼眸裏蒙著一層水光。
    忽然,她回過神道,“不會的,周信安他不喜歡我,還是算了吧,我會努力忘了他的。”
    “哦,那行吧,你有你的打算,我也不勸你了,總之你有不開心千萬不要憋著,一定要來找我喝酒聊天,什麽都憋著,容易憋出乳腺結節。”
    其實裴清梔很早就從裴宴離嘴裏聽說過俞棠,可她一直覺得自己和俞棠是兩個性格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聊不到一起。
    裴清梔也是沒想到俞棠的人格魅力這麽大,幾杯酒的功夫,她已經完全被她收買了。
    好喜歡俞棠。
    於是裴清梔喝掉了杯中剩下的酒,剛想說些什麽,轉頭一看,俞棠已經趴倒在了吧台上。
    醉得不省人事。
    裴清梔:“……”
    ……
    傍晚,酒店總統套房。
    酒氣裹著淡淡的香甜味散在枕間,俞棠側躺著蜷成小小一團,臉頰壓出柔軟的紅印。
    睫毛偶爾輕輕顫一下,像落了片安靜的羽毛。
    裴宴離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差點被氣笑了。
    突然,俞棠半睜開眼睛,伸出一隻小手扒拉住他的腿,“你是誰啊?現在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