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邯鄲文災,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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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城,武安府。
    李牧麵帶微笑,送走魏國糧商。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長歎口氣。
    他好歹也是趙國大將軍。
    現在卻要對商賈畢恭畢敬。
    沒辦法,誰讓他求人辦事呢?
    魏人糧商明說了。
    五十布幣一石粟米!
    總共兩萬石糧食。
    分十個月陸續送至邯鄲。
    大爭之世,列國征伐頻頻。
    糧食可是硬通貨。
    不論去哪都是戰略物資。
    能買到兩萬石就偷著樂吧。
    他們可都是給公孫劫麵子。
    背後也都有公室支持。
    誰也沒想到公孫劫被廢相驅逐。
    “父親,父親……”
    “出大事了!”
    “怎麽了?”
    李弘氣喘籲籲跑來。
    抬手指向遠處。
    “造紙坊出事了!”
    “倉庫裏的紙遭了蟲災。”
    “紙張糜爛,已無法交貨。”
    “什麽?!”
    李牧頓時大驚。
    “備馬,現在去造紙坊!”
    當初是公孫劫搞出的造紙術。
    利用破布頭、漁網就能造紙。
    而後推陳出新,持續改良。
    麻、楮、竹都可造紙。
    其中以竹紙品質最好。
    靠著造紙術,趙國掀起革新。
    各國也都願意花費高價購買。
    趙國也因此賺了不少錢。
    現在紙已是邯鄲的支柱產業。
    產業鏈覆蓋數千人。
    每年賺的錢無法估量。
    其實公孫劫能自個掙錢。
    隻要按規矩交關市稅便可。
    但他卻無償獻給了趙國。
    因為趙國貧窮。
    連年戰事,幾乎掏空了家底。
    公孫劫願意舍棄個人利益。
    隻為趙國百姓!
    可笑啊……
    這些人全都忘了!
    以至於將這些事當做理所當然。
    ……
    李牧縱馬疾馳。
    沿著邯鄲街道而行。
    待出城後,便沿著河水向東而行。
    很快就看到成片的茅屋映入眼簾。
    這裏就是趙國的造紙坊。
    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見過武安君。”
    “先帶我去看看。”
    李牧皺著眉頭。
    跟在小吏身後而行。
    小吏是邊走邊說,滿臉無辜。
    “建文君走後,相邦便令我們增產。”
    “主動降價,簽了諸多契卷。”
    “我們是日夜趕工。”
    “今日就有文商來拿貨。”
    “結果……”
    小吏站在倉庫門口。
    尷尬不已的將木門打開。
    一股腐壞的木頭味撲麵而來。
    李牧被這股味道嗆的直咳嗽。
    裏麵堆積的黃紙很多都已腐壞。
    有的是被蛀蟲啃咬。
    還有的則已發黑發臭!
    這種紙根本就賣不出去!
    公孫劫走後,郭開繼任相邦。
    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麽證明自己。
    攛掇趙王遷低價賣糧,平抑糧價。
    而後主動降價,兜售黃紙。
    和文商簽了很多契卷。
    根本不管造紙坊的產能。
    在他看來,賣的越多就賺的越多。
    至於工匠忙不過來?
    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忙不過來就加班加點的幹!
    若不肯幹,那就抓起來!
    這就叫違抗王命!
    李牧走進倉庫。
    望著一遝遝的黃紙腐壞。
    “為什麽會這樣?”
    “以前爛過嗎?”
    “從來沒有過!”
    小吏也是戰戰兢兢。
    他是造紙坊的坊主。
    出了事情,他就是第一責任人。
    “我也與相邦說了啊……”
    “當初建文君會加一種輔料。”
    “聞起來有股清香。”
    “能讓紙更加的光滑,還可防蛀。”
    “可這東西就隻有建文君知道。”
    “平時都是啞奴負責這道流程。”
    “可相邦根本不管,還說不會有事。”
    “然後……然後……”
    李牧抬手令其閉嘴。
    這回造紙坊算是完了!
    交不出貨,就意味著違約!
    關鍵是造出來的黃紙質量不行。
    招牌被砸了,以後還想賣出去?
    現在公孫劫已經去了秦國。
    不出半年,鹹陽紙就會出現!
    趙國這紙還能賣給誰?
    李牧緩步走出倉庫。
    全身冰涼,滿臉絕望。
    “武安君,這我們咋辦……”
    “再過半個時辰,就得交貨了。”
    “若是違約,可是要賠錢的!”
    “是嗎?那就賠吧。”
    “可……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李牧此刻平靜的出奇。
    甚至還有些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轉過身來。
    看向這些滿臉擔心的匠吏。
    “不是你們將建文君趕走的嗎?”
    “你們不都罵他是秦狗嗎?”
    “說他欺壓你們,不懂商事。”
    “你們想多產些,他都不同意。”
    “他離開邯鄲時,也沒人送他。”
    “落得如此下場,都是活該!”
    李牧越說越激動。
    這些人就是犯賤!
    公孫劫想的是細水長流。
    故意控製產出。
    工匠們也能混口飽飯吃。
    幹的也更為輕鬆。
    可他們偏偏不知足。
    非要提高產量,賺更多。
    所以郭開來了!
    主動降價,提高產量。
    他們忙的團團轉,日夜趕工。
    可待遇還不如先前。
    在郭開看來,奴隸就不是人。
    能有碗稀粥喝,餓不死就行了。
    還給他們吃粟米飯?
    鬧麻了!
    這種陋習必須得改!
    大手一揮,糧餉減了七成!
    “君上,我們錯了!”
    “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這回黃紙被蛀蟲啃噬。”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
    “您是建文君義父,他……”
    “本君也不知道。”
    李牧冷漠拂袖。
    連看都不想看他們。
    造紙術是公孫劫想出來的。
    最關鍵的防蟲料是他專門配製。
    就隻有他和啞奴知道。
    公孫劫為他們好,他們卻不知珍惜。
    現在郭開上位,開始懷念公孫劫。
    也無怪乎他常說民智不可取。
    他們會有今日,都是自作自受。
    因為是他們將公孫劫趕走的!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們的麻木、退縮,也是幫凶!
    不懂得珍惜,聽信郭開胡言。
    落到如此田地,也是活該!
    “您也不知道?”
    小吏心裏咯噔了下。
    李牧沒有理會他們的哀嚎。
    茫然的走在工坊內。
    郭開早早就想取代公孫劫。
    上位後便迫不及待的想證明自己。
    公孫劫的很多政策都被推翻!
    這就是趕走公孫劫的下場!
    “父親,咱們就不管了嗎?”
    李弘轉過身來,略顯不忍。
    李牧則是苦笑著搖頭。
    “不是我不想管。”
    “是我也無能為力。”
    “郭開如今擔任相邦。”
    “他深得大王信任,獨攬大權。”
    “這些事情幾乎都是由他決斷。”
    “你說,我又能做什麽?”
    “造紙術是劫想出來的。”
    “輔料也是他專門配製的。”
    “除了他之外,無一人知曉。”
    “他們以為沒了劫,也能造紙。”
    “可卻沒想到,黃紙會被蛀蟲所啃噬。”
    “黃紙如此,那趙國呢?”
    “是否也會被蛀蟲所蛀空?!”
    李牧遙望遠處的邯鄲城。
    心中悲涼,透著絕望。
    難道是天要亡我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