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解池,大夏之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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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邑縣,解池。
    此地是秦國最大的產鹽地。
    百裏鹽湖,蔚藍如海。
    湖深之處,則呈現為碧綠色。
    猶如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巍峨中條山下,形成了極其獨特的風景線。春風吹過,泛起無數漣漪,能聞到淡淡的鹹味。
    “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
    “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
    公孫劫正坐於離宮內。
    渥璵之樂橫在雙腿間。
    十指撥動琴弦。
    張蒼在旁吹簫相和。
    琴簫合奏,餘音繞梁。
    一曲唱罷,秦始皇頓時一笑。
    朝公們也是紛紛附和恭維。
    “想不到丞相還擅音律。”
    “這首《南風》是頗具古風。”
    “舜歌《南風》而天下治,《南風》者,生長之音也。舜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歡心,故天下治也!”
    儒生們也都紛紛起身附和。
    張蒼放下玉簫,麵露不屑。
    這又和你們有啥關係?
    張蒼是極其擅長音律。
    西漢初立,他吹奏律管,調整樂調,使其合於五聲八音。以此推類其它,來製定各種器物的度量標準,包括《律曆誌》的很多內容都出自他。因為彼時研究音律曆法的學者,都師承張蒼。
    “所謂南風,並非出自舜帝。”張蒼站起身來,毫不留情的駁斥道:“自舜帝至今已有兩千年,上古之音豈與今相同?這首南風,實則為後人所作。”
    “你有何證據?”
    “做這首歌的,曾教我音律。”
    “……”
    “……”
    張蒼是滿臉傲然。
    絲毫不將這些博士放在眼裏。
    他曾經也是荀子最寵愛的徒弟。
    隻不過最後他的劫來了……
    荀子認識諸多賢良。
    見他喜好音律,便為他引薦能人。
    其中不乏孤本音律。
    偏偏張蒼也很爭氣。
    不論任何曲子,彈一遍就能記住。
    給荀子漲了不少臉。
    張蒼還沒嘚瑟倆月,公孫劫也來了。兩人琴簫合奏,令荀子是流連忘返。後來有事沒事,便讓兩人合奏。隻是後來荀子離世,他們是各奔東西,就再無機會合奏。
    秦始皇捋著胡須,笑的也很開心。看到這票儒生吃癟,不知多高興。畢竟,張蒼是專治他們。
    論正統,張蒼師從荀子,見證了稷下的輝煌;論能力,張蒼精通百家,過目不忘;論辯才,張蒼一個人能把他們噴的開不了口。
    “單論音律,子瓠可比劫還要出色。”公孫劫看向淳於越等人,淡淡道:“他在蘭陵時,得到賢良傾囊相授,不乏流傳數百年的孤本。所以,信他的就好。”
    “丞相還真是抬舉蒼……”
    “單論音律,我也不及你啊!”
    “哈哈哈!”
    眾人皆是笑了起來。
    公孫劫都忍不住一笑。
    張蒼就是個開心果。
    畢竟人本身就長得喜慶。
    同樣的話,他說起來就有效果。
    張蒼可不是在恭維公孫劫。
    而是實話實說。
    他會的,公孫劫都會。
    他不會的,公孫劫也會!
    並且他還沒有公孫劫勤奮。
    久而久之,就落後太多。
    這時郡守則帶著鹽官走了進來。
    一盤盤潔白如雪的精鹽擺在麵前。
    顆粒大、色白質純味正。
    公孫劫撚了少許。
    吃起來有些苦味。
    “子瓠,都說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秦始皇看著張蒼,淡淡道:“就由你,為這些博士講述麵前的精鹽。”
    “蒼遵製。”
    張蒼緩步走出,郎朗開口。
    “解池,自上古就有。相傳昔日蚩尤就是在此屍解之,故鹽湖鹵池被稱解池。附近曾為虞舜、夏禹之都。解池方圓百裏,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東連巫鹹涑水,西接德水。解池之鹽古稱盬鹽,又有大夏之鹽的美名。”
    公孫劫則打量著麵前的池鹽。
    鹽不是隻有海裏才有的……
    蜀地有井鹽。
    河東有池鹽。
    塞外花馬池也有青鹽!
    對鹽業稍有了解的,就知道安邑這片鹽湖在後世可是被並稱為世界三大鹽湖。
    秦國奪取天下,靠的可不僅僅隻是武力,還有著極其強盛的經濟實力。受限於工業品發展不足,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鹽和糧食。
    秦國自商君變法起,就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所以設立鹽官,實行食鹽官營,借此謀利甚多。
    就說這池鹽,顆粒其實是比較粗大的。但顏色潔白,味道也相當正,周遭諸多郡縣皆食池鹽。
    “春秋時期,有富商猗頓靠畜牧起家,後又以盬鹽而富。”說起這些事來,張蒼是相當的利索,“他耗費重資,開發池鹽。在販賣牛羊時,便用牲畜馱運些池鹽,連同牲畜一起賣掉,為此獲利以萬萬計。”
    “池鹽不須涑治,自成顆粒。每至春季,鹽工們便需引池水製鹽。若時間晚了些,鹵水就會變成紅色。待夏秋之交,南風勁吹時,一夜之間就能凝結成鹽,而後就能掃起供人食用。”
    “善!”
    “中庶子當真是厲害!”
    盛讚聲不絕於耳。
    鹽官猗鹹也讚賞附和。
    他的先祖就是豪商猗頓。
    隻是經曆連年戰火,早已不複往昔的富貴。他屬於是宗族旁支,就留在安邑。當初主宗已遷去大梁,後人也有為官的,但逐漸泯滅於世。
    反倒是他被秦國提拔為鹽官,主要就負責治理池鹽。要知道這活可是個美差,油水十足。隻要別太過分,其實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池鹽味美,在當地是石百錢。”公孫劫在後補充,“若運至鹹陽,則要達到百五十錢,甚至是更高。”
    鹽價其實真不算貴。
    平均下來差不多是一斤一錢,足夠三口之家吃半個月。也正是如此,秦軍作戰能力才會如此彪悍。畢竟沒有足夠的食鹽,士卒就會沒力氣,還會患有各種疾病。
    鹽價雖低,但勝在是自然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主要成本就是運輸。人工方麵倒不必擔心,當地有很多鹽奴,就是運輸比較費錢。
    “秦國賦稅收入,有將近三成出自鹽池。”公孫劫看向郡守和鹽官猗鹹,“正值初春時節,務必要保證製鹽工作正常進行,絕不容有失!”
    “吾等遵令!”
    數名封疆大吏皆是長拜。
    麵對公孫劫,連大氣都不敢喘。
    要知道,這回可是公孫劫點名要來安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