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個人的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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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醒提出要找女伴,見兒媳婦有些驚慌失措,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暫時不適合再待在一起,不如就此別過。
    “麗麗,你去上班吧!”
    “好,那您注意安全。”朱麗有些沉悶,顯然還沒有緩過勁來。
    蘇醒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送走兒媳婦之後,覺得找人搭火過日子這事,肯定還會遭到兒女反對。
    “嗡~嗡……”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聲不絕於耳,仿佛催命符一般。
    當他看到金姍姍發來的十幾條微信消息,尤其是那兩張極具衝擊力的比基尼照片時,直呼好家夥!
    跳過文字介紹,直接忽略生活照,目光被兩張比基尼照片牢牢吸引。
    年長的那位風韻猶存,身材相當豐滿傲人,但曲線玲瓏,完全沒有半點贅肉,肌膚白皙,眼神溫婉,透著一股令人憐愛的成熟風韻。
    年輕女孩帶著未經世事的鮮活感,身材纖細高挑,比例極佳,而特點卻異常明顯,足以去代言牛奶廣告,青春活力幾乎要溢出屏幕。
    【很好,讓她們先去大平層住著。】
    蘇醒言簡意賅,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有明確的指令。
    ………
    姍姍金融,總裁辦公室裏。
    金姍姍看著老板意味明確的回複,嘴角勾起一抹盡在掌握的笑容。
    她放下手機,看向麵前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婦女。
    繼而從抽屜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三樣東西,一張閃著金光的銀行卡、一枚帶著藍天白雲標誌的車鑰匙、一串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門禁鑰匙,優雅地推了出去。
    “程女士…”金姍姍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機會,我已經給到你了。這潑天的富貴,能不能接住,又能接多久,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程含香看著眼前這三樣足以改變她命運的東西,呼吸驟然急促,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穩。
    她隻是一個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普通中年婦女,丈夫早逝,女兒不成器,找工作屢屢碰壁,僅僅因為“長得漂亮”而被拒之門外,何曾見過這種陣仗?
    “謝…謝謝金總,謝謝,我一定…一定好好幹,絕不會讓您…和老板失望!”程含香激動得語無倫次,幾乎是九十度鞠躬。
    金姍姍滿意地點頭,公式化地交代了幾句“聽話”、“懂事”、“眼裏有活”、“會提供情緒價值”之類的話,便讓她離開了。
    程含香迷迷糊糊地走出姍姍金融,外麵的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女兒錢妙竹立刻湊了上來,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媽,怎麽樣怎麽樣?工作定了嗎?工資高不高?有沒有說給我也安排個事做?”
    若是平時,程含香早就嗬斥女兒的不懂事了。
    但此刻,她還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實感中,對女兒的吵鬧充耳不聞,隻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銀行卡和鑰匙,仿佛握著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票。
    樓上,金姍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程含香那如夢似幻的背影和錢妙竹那跳脫的樣子,嘴角不禁上揚到一個誇張的弧度,眼眸中閃爍著狂熱而偏執的光芒。
    “嗬…老的溫順,小的鮮活……老板,這份開胃菜,您可還滿意?”
    她堅信,隻有把老板伺候舒服了,喂他吃點好的,讓他享受到極致的服務和愉悅,她金姍姍才能在這條船上坐得更穩,才能撈到更多的好處!
    她仿佛已經看到,美好的未來正在向她招手。而樓下那對母女,不過是她獻上去的,兩枚精心包裝的棋子罷了。
    ………
    夜裏,蘇明成家籠罩在一片罕見的低氣壓中。
    晚餐的沉默延續到了就寢時間,空氣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遠比趙美蘭去世時的悲傷更加複雜難言。
    蘇明成躺在床上,像煎魚一樣翻來覆去,妻子那種心不在焉、仿佛他根本不存在的冷漠,像無數根細針紮在心上。
    委屈、憤怒、不甘、還有一絲被看扁的羞恥,各種情緒在他胸腔裏衝撞,燒得他眼眶發紅,喉嚨發緊。
    他猛地坐起身,看著旁邊背對著他、安靜得出奇的妻子,那股邪火再也壓不住了。
    “我招誰惹誰了?”蘇明成聲音壓抑著,帶著明顯的哽咽,“是是是,我承認我啃老,我花家裏的錢了,我活該。但你知道我為什麽啃老嗎?”
    他喘著粗氣,像是要把積壓多年的鬱悶都倒出來。
    朱麗依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或者根本懶得理會。
    這種無視更像是一桶油澆在蘇明成的火氣上。他赤紅著眼睛,聲音不由得拔高,帶著哭腔。
    “大哥在美國讀書、成家立業,那個蘇明玉根本不拿自己當蘇家人。媽就我一個兒子在身邊,她就想天天看著我,不讓我抽煙,不讓我喝酒,不讓我出去應酬,我也不想混成這樣啊!”
    說到這裏,他用力捶了一下床墊,聲音裏充滿了無力感和自我厭棄。
    “媽說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麽都強,我就一直陪著媽。現在媽走了,我倒成了廢物了?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朱麗終於有了反應,她沒有轉身,隻是極其不耐煩地、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蘇明成,你發什麽神經啊?大晚上吵什麽吵?不怕吵到爸睡覺嗎?”
    在蘇明成看來,這是徹底的、輕描淡寫的無視,比任何尖刻的指責更加傷人自尊,無異是一種極致的侮辱!
    他所有的痛苦、委屈和掙紮,在妻子眼裏,隻是發神經和吵鬧!
    不禁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浮現,真想抓住妻子的肩膀把她掰過來,大聲問她到底有沒有心!
    可是…爸就在隔壁。
    想到父親對朱麗的維護和喜愛,想到那三十萬剛到手的投資款……
    所有的怒火和衝動,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掐住喉嚨,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不能吵、不能鬧,不能在父親麵前和朱麗撕破臉。否則,以後可能真的就無依無靠了。
    蘇明成咬著牙咯咯作響,最終頹然地躺了回去,背對著妻子,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因為對父親的忌憚和對現實利益的考量,被強行摁熄在萌芽狀態。
    朱麗聽著身後那壓抑的動靜,心裏也是亂糟糟的一團。
    她並非完全無動於衷,隻是白天經曆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公公的秘密、那個大人物的存在、以及公公要找新婆婆……
    這一切都讓她心神不寧,根本無暇也無力再去處理丈夫的情緒。
    更何況,在她內心深處,或許也覺得丈夫的抱怨有些無能狂怒。
    公公已經給了機會,難道不應該先想著怎麽把事情做好,而不是在這裏翻舊賬、求安慰,好嗎?
    漆黑的房間裏,夫妻倆背對著背,中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冰冷的鴻溝。
    ………
    蘇明哲為了證明自己的孝順,鐵了心要給父親買房,甚至不惜向LK公司請假,推遲報到的時間,仿佛這件事比他的職業生涯開局更重要。
    這讓吳非無語至極,內心充滿了焦慮和無力感。她知道,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自己留下來周旋。
    機場送行口,她抱著小咪,臉上掛著溫婉得體的笑容,目送丈夫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檢票口。
    直到那身影徹底不見,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斂,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決斷。
    幾乎沒有猶豫,立刻掏出手機,找到那個久未撥打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傳來公公那聽起來波瀾不驚的聲音:“喂?”
    “爸,我是吳非。”吳非的聲音刻意放得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能…單獨見一麵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然後是平靜的回應:“你這個電話來得比我想象中的晚,說地址吧。”
    吳非心裏微微一凜,公公像是早就料到了自己會找他?
    但此刻也顧不上去細品這話裏的深意,迅速報了一個離家不遠、環境清幽的茶室地址。
    “好,半小時後見。”蘇醒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的忙音,吳非深吸一口氣。這場談判,必須由她來主導,為了她和小咪的未來,必須阻止丈夫那不顧現實的孝心。
    而另一邊,蘇醒放下手機,臉上露出一個忍俊不禁、又帶著幾分譏誚的笑容。
    “這個大兒媳婦…有心計,有城府,執行力也強,知道繞開明哲直接來找我…唯獨啊,這眼光差了點。”
    吳非所有的算計和努力,都是建立在“炒股遲早敗家”的前提下。
    她長期呆在美國,接受的觀念更加獨立和現實,親情對她來說,或許更像是一種可以量化和計算的責任與義務,而非不可割舍的情感紐帶。
    “真是不顧一切的算計啊…”蘇醒感慨了一句,語氣裏聽不出是讚賞還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