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朱麗與小丫頭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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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得朱麗眼皮微動。她悠悠轉醒,眼神茫然地落在天花板上。
隨即,昨日的記憶如同潰堤的洪水,轟然湧入腦海;
明成被帶走的絕望、公公那雙冷靜到可怕的眼睛、還有那個讓她不寒而栗的計劃……
“呃!”朱麗猛地坐起,心髒狂跳不止,小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仿佛還能感受到昨日因哭泣而劇烈的起伏。
指尖不經意觸到臉頰,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公公為她擦拭眼淚時,那種略帶粗糙卻又奇異的溫暖觸感。
驀地,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像一團亂麻,糾纏不清。
有對丈夫安危的深切擔憂、有對公公不擇手段的恐懼與抵觸,還有對自己即將被推入這場冰冷交易的排斥與不安。
然而,在這紛亂的情緒深處,竟隱隱滋生出一絲她不願承認的、被強大力量牢牢庇護的安全感。
她知道,公公的法子既狠且髒,直指蘇明玉最致命的軟肋。
可若不用這非常手段,明成怎麽辦?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丈夫身陷囹圄?
“解鈴還須係鈴人……”
公公說的話尤在耳邊回響。
親自去談,既能以受害者身份博取同情與道德優勢,又能將公公隱藏在幕後,留足餘地。
可是,真要獨自麵對那個被丈夫打得躺在醫院、此刻恨意滔天的小姑子,進行一場利益交換嗎?
朱麗將臉深深埋進屈起的膝蓋裏,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前路迷茫,壓力如山,讓她感覺好無助。
“麗麗,醒了嗎?準備吃早餐了。”
門外適時傳來蘇醒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煎熬。
“哎,好的,這就來。”朱麗慌忙應聲,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當她整理好睡袍,拉開房門。見公公站在陽台上打電話,背影挺拔,雖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份沉穩能讓她稍微安心。
朱麗不敢多看,連忙低著頭,快步鑽進衛生間。
其實在叫醒兒媳婦之前,蘇醒已經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打給了警方,以父親的身份,輕鬆詢問到蘇明玉所住的醫院。
第二個,則打給了大兒媳婦吳非,約她上午十點去醫院會麵。
眼下正在進行的這個電話,本意是告知錢妙竹,原定的逛街需要改期。
不料小丫頭竟敢跟他撒嬌,不僅表示理解,還主動提出陪他一同前去醫院,探望他那便宜女兒。
蘇醒嘴角上揚,覺得這倒是個意外的機會。
大兒子蘇明哲遠在魔都,二兒子蘇明成被拘,蘇明玉躺在病床上且關係緊張;
在這一團亂麻的局麵下,誰還會有心思來管爹爹身邊是否多個紅顏知己?
衛生間裏,朱麗用冷水拍了拍臉頰,冰涼的水珠讓她紛亂的思緒稍定。鏡中的自己眼眶泛紅,帶著睡不醒的疲憊。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一個平靜的表情,這才推開衛生間的門。
蘇醒坐在餐桌旁,桌上擺著清粥和幾樣清淡小菜。
朱麗觀他神色如常,帶著一絲晨起的閑適,仿佛昨夜那個冷靜謀劃、言語犀利的公公,隻是壓力之下產生的幻覺。
“麗麗,快坐下來吃,粥一會兒該涼了。”蘇醒招呼著,語氣溫和,透著長輩慣常的關切。
“謝謝爸。”朱麗低聲道謝,在他對麵坐下,小口喝著粥,食不知味。
短暫的沉默後,蘇醒放下筷子,開口道:“我打聽過了,明玉住在市一院,待會兒我過去看看情況。”
朱麗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公公,眼神裏帶著最後一絲掙紮和確認。
“爸,我們…真的非要走這一步嗎?”
蘇醒迎著兒媳婦的目光,眼神平靜無波,顯得有些深沉。
“有時候,解決問題的方法,表麵上確實不那麽光彩,但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你要記住,你站出來,不是為了打壓明玉,而是為了救明成,保住你的家。”
這番話,像是一錘定音,徹底壓垮了朱麗內心所有的搖擺。
為了明成,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小家,她已無路可退。
“爸,我明白了,我會按照您說的做。”
“嗯,你也別太著急,更不要有壓力,先在家好好休息兩天,或者回娘家陪陪父母,散散心。”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蘇醒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精心打扮過的錢妙竹,肉色絲襪搭配粉白色百褶短裙,勾勒出纖細修長的腿部線條。
上身是一件卡通圖案的衛衣,顯得慵懶又帶著少女感。
“叔叔,我沒來晚吧?”錢妙竹揚起甜甜的笑容,目光越過蘇醒,好奇地投向餐廳裏的朱麗。
“時間剛好。你穿這麽少,不冷嗎?”蘇醒表現得像個直男。
“不冷呀,我活力滿滿,身體熱乎著呢!”錢妙竹笑嘻嘻地原地起跳了一下,裙擺微揚。
蘇醒側身讓她進來,對著起身的朱麗介紹道:“麗麗,這是錢妙竹,一個朋友的女兒。聽說明玉住院了,非要跟著一起去看看。”
朱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心裏卻是一沉: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公公帶著一個如此年輕靚麗的女孩去醫院,究竟是何用意?
看著錢妙竹那張青春逼人、寫滿無辜好奇的臉龐,再想到病房裏那個不知是憤怒還是絕望的小姑子,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
“你先坐一下,我換件外套就走。”蘇醒仿佛察覺不到兩個女人瞬間彌漫開來的微妙氣氛,轉身走向臥室。
看著公公的背影,朱麗低下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眼前這個嬌俏的女孩,恐怕就是公公前段時間時念叨著想要交往的“女朋友”。
“哇塞~姐姐,你這身睡衣好可愛呀,是日係甜美風嗎?”錢妙竹自來熟地湊近兩步,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
朱麗身上這套帶著荷葉邊和蝴蝶結裝飾的粉色睡衣,確實極具少女感,柔軟的材質和可愛的設計,襯得她像是被嬌養的小公主。
“呃…謝謝,你的打扮也很有活力。”朱麗語氣平淡,帶著疏離。
“我比較喜歡那種慵懶的森林係啦,可惜我有點肉肉的,穿不出那種空靈的感覺。”
錢妙竹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言語間帶著幾分凡爾賽式的炫耀。
朱麗立刻聽出對方話語裏隱晦的比較和挑釁。
她心中冷笑,這小丫頭,怕是誤判了形勢,把她當成了假想敵。
但她並不打算解釋,反而升起一股反擊的念頭。
“年輕真好,觀念挺新潮。不像我們那時候,女孩子要是發育得早,會被同學笑話的,難免會敏感自卑呢!”
朱麗語氣溫和,眼神意有所指地掃過小丫頭那過於突出的曲線。
錢妙竹大大方方地展示,甚至帶著點天真爛漫,淺淺笑道:“沒關係呀,有容乃大嘛,我不介意叔叔有幾個女朋友的,大家可以做好姐妹呀!”
“胡說什麽,走了!”蘇醒換好外套從房間出來,沉聲嗬斥道,率先走向門口。
“哦,人家知道錯啦~”錢妙竹立刻變臉,吐了吐舌頭,小跑著追上去,親昵地挽住了蘇醒的胳膊,回頭還衝朱麗眨了眨眼。
朱麗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的寒意與混亂,如同窗外那濃重的晨霧。
………
市一院,普通病房。
蘇明玉在一陣鈍痛中醒來,喉嚨幹得發緊。
她掙紮著側過身,伸長手臂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試了好幾次,指尖才勉強觸到杯壁,小心翼翼地將杯子勾了過來。
躺著喝水實在不便,剛咽下一小口,水就嗆進了氣管,引得她一陣劇烈咳嗽。
眼淚鼻涕瞬間湧出,更糟糕的是,咳嗽猛烈牽動了身上的傷處,痛得她眼前發黑,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就在這狼狽不堪的時刻,病房門被推開了。
蘇明玉眼角的餘光瞥見父親帶著一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個果籃。
這讓她心中一驚,強行壓下咳嗽,迅速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和狼狽,努力調整呼吸,裝作若無其事地緩緩躺平,恢複成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
“去,把床搖起來點。”
蘇明玉聽到父親用她熟悉又陌生的語氣,指揮著那個陌生女孩。
接著,床鋪開始緩緩升起,讓她從平躺變成了半坐的姿勢,無需再仰視來人。
蘇醒緩緩坐在床沿,仔細觀察便宜女兒的傷情,同時也在醞釀情緒。
“蘇明成那個小王八犢子,下手真狠啊,昨晚要不是警察來得快,我非得抽死他…我這血壓啊…”
“誰讓您來的?”蘇明玉沒有理會那個正在床尾擺弄搖杆的女孩,將冷淡的視線投向父親。
“來,先喝點水,爸喂你。”蘇醒仿佛聽不見質問,自顧自地端起剛才那隻水杯,遞到她唇邊。
蘇明玉試著扭了好幾次頭,終究還是拗不過,隻好乖乖地接受投喂。
“女兒被打進醫院,我這個當爸的,不該來?”蘇醒放下杯子,這才反問了一句。
“我沒事,還沒死呢。”蘇明玉偏過頭,重新給自己套上冷漠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