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此猖狂,必有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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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因話音方落,四下一片嘩然。
    “好個狂僧!”
    “他竟真敢接下?還自認當得起?”
    “以佛經為酬,這了因竟坦然受之,簡直……”
    人聲浮動,驚詫、質疑、欽佩兼而有之,如潮水般湧動。
    大無相寺陣營中,一位佛子忍不住冷哼:“狂妄!區區中寺弟子,縱有天賦,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旁側幾位佛子紛紛頷首附和。
    佛子上方,那位時不時閉目養神的龍樹院首座,此刻也緩緩睜開了眼,目光落在了因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似乎也覺得此舉有些孟浪。
    就在此時,空言首座冷哼一聲。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周圍的嘈雜,傳入在場每一位大無相寺僧眾耳中。
    “哼,了因雖是中寺弟子,但已得《大般若經》其中三昧。”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莫說是你們,便是本座也自愧不如。他若當不起,這場上還有幾人當得起?爾等安心聽著便是!”
    此言一出,大無相寺陣營內頓時鴉雀無聲。
    那位出言的佛子麵露愕然,隨即低頭不語。
    龍樹院空目首座,目光轉向空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再次緩緩闔上眼簾。
    連大無相寺的證道院首座都如此說了,高台之上,來自各門各派的高手們頓時對了因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
    一道道或探究、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紛紛投向那即將跟隨靜心離去的身影之上,仿佛要重新稱量這位年輕恣意的和尚——究竟藏有幾分斤兩。
    了因對身後的波瀾恍若未覺,或者說,渾不在意。
    他朝著靜心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靜心依舊是那副冰雕雪塑的模樣,隻微微頷首,便轉身引路。
    她步履輕盈,點塵不驚,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卻自然開道,讓前方人群不由自主地分開一條道路。
    了因緊隨其後,坦然承受著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目光,嘴角那抹恣意的笑容未曾消減,反而更添幾分興味。
    隻是就在這時,他鼻子微微一抽,目光不由放到前方那高挑的身影上。
    ‘有意思!’
    穿靜念庵的駐地位於法會場地相對清靜的一隅。
    越往裏走,人聲漸遠,氣氛也愈發肅穆寧靜。
    了因一眼便看見端坐於眾師太正中的那位老尼——
    她麵容清臒,布盡風霜,一雙眼卻不顯渾濁,反而沉澱著歲月洗練後的澄明與洞徹。
    灰色納衣樸素無華,卻掩不住那股淵渟嶽峙、穩如磐石的氣度。
    然而最令了因矚目的,卻不是她深不可測的修為,
    而是她身側倚著的一物——
    那是一柄烏沉沉的禪杖。
    杖身粗重,似由玄鐵所鑄,隱見經文密刻,肅穆凝重。
    它立地近乎半人高,渾厚剛硬、氣勢壓人,
    與尋常尼師所用清雅禪杖迥然不同,倒更像一件沙場重兵。
    了因眼角輕輕一跳,心頭驀地冒出一個念頭:
    了因眼皮微微一跳,心裏頓時冒出個古怪念頭:“這禪杖……看著不像禮佛之用,倒更像是衝鋒陷陣的兵器。這位老師太練的不會是七十二絕技中的‘瘋魔杖法’吧?舞動起來豈非地動山搖?靜念庵中竟有如此人物?”
    他這邊正暗自胡思亂想,腳步卻未停,已然隨著靜心來到了老尼身前三步之處。
    了因迅速收斂了心神,將那些雜念拋開。
    他整了整神色,雙手合十,依足禮數,躬身行禮,聲音清朗而恭敬:
    “小僧了因,拜見師太。”
    那老尼——玄意師太,自了因近前時便靜靜看他。
    她細看他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線分明,雖具佛門弟子之相,卻另有一份超然氣度。
    老尼那嚴肅的臉上,線條不知不覺間柔和了些許,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她活了多少歲月,見過多少人,眼前這年輕和尚,皮相骨相皆是上佳,更重要的是那股靈台清明、自信從容的氣度,絕非虛浮之輩所能擁有。
    “這南荒大無相寺……”
    她心中暗歎一聲,隨即緩緩開口,聲音蒼老卻並不沙啞,反而有一種溫和的力量。
    “小師傅不必多禮。老尼玄意,乃靜念庵長老。此次冒昧相請,乃是聽聞小師傅於《大般若經》造詣非凡特請小師傅前來,為我庵中弟子講經一番。”
    了因聞言,卻是微微一笑,非但沒有如眾人預料般謙遜推辭,反而坦然頷首,聲音清朗,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這個自然。”
    此言一出,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瞬間在靜念庵弟子乃至周圍各派人群中中炸開了鍋。
    “狂妄!”
    一名靜念庵的年輕弟子忍不住低叱出聲,她麵容秀美,此刻卻因慍怒而染上薄紅:“這小和尚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長老請他講經是看重,他竟連半分謙遜也不講?”
    她身旁另一位年紀稍長的尼姑雖未直接斥責,眉頭卻也蹙了起來,低聲道:“確是有些托大了。佛法如海,他這般年歲,又能渡得多深?”
    不遠處,幾位別派人士也在交頭接耳。
    一個身著青袍的道人捋著胡須,搖頭晃腦:“嘖,這中寺的和尚,怎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靜念庵的師太親請,已是天大的麵子,竟不知謙恭為何物。”
    “佟長老,此言差矣。”
    旁邊一個搖著折扇、文人打扮的修士卻持不同看法,他眼神精明,壓低聲音道:“你看那小和尚,氣度從容,目光澄澈,絕非虛浮狂妄之輩。他敢如此狂妄,想必自有依仗!”
    “張兄說得在理。”
    另一人點頭附和:“我門下一位師侄當初恰在青山寺,聽這位了因師傅講了一段《大般若經》,歸來後讚歎不絕,說是近年來所聞最精妙透徹的闡釋,不僅茅塞頓開,更對修行生出了新悟。”
    “哦?竟有此事?”青袍道人將信將疑。
    “何止!”一旁又有人插言:“我一位師叔前次亦從青山寺法會歸來,盛讚其深得經義三昧,妙理剖析如抽絲剝繭,深入淺出,隻怕許多修行多年的老僧也難企及。師叔還連連感慨,後生可畏,佛門又出俊傑矣!”
    這些話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聚集在此地的,多是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或是核心弟子,或是帶隊長老。
    他們之前參加的自然是規格最高的大無相寺主會場法會,並未親臨青山寺的法會,因此對了因其名其事,多是隻聞其名,未聞其詳。
    此刻聽聞竟有同門師長或晚輩盛讚,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
    原來這小和尚並非盲目自大,竟是真有實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