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吐槽穿越,爹,我是你粉絲啊! 第十章:夢中囈語泄天機

字數:4163   加入書籤

A+A-


    近日的經曆,如同沉重的車輪,反複碾壓著贏昊的神經。
    與太醫夏無且那番介於科學啟蒙與玄學詭辯之間的談話,耗費了他大量心力去斟酌詞句、解釋概念,還要時刻注意不逾越這個時代的認知邊界。夏無且那將信將疑、深受震撼又困惑無比的眼神,至今還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加之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未遂事件帶來的後怕,以及始終縈繞不去的、對自身處境的擔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贏昊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
    這種疲憊,並非單純身體上的勞累,更多是精神高度緊張後的巨大耗竭。
    晚膳時,他幾乎沒什麽胃口,隻勉強吃了些青禾細心準備的、相對清淡的粥食。白芷在一旁欲言又止,眼神裏滿是擔憂,似乎想問問公子是否身體不適,又被青禾用眼神製止——她們都看得出,公子心事重重。
    黑石依舊沉默地守在一旁,如同最可靠的背景板,但贏昊能感覺到,他觀察自己的頻率似乎比以往更高了些。是因為昨夜的襲擊,還是因為白日在禦前和與夏無且談話時透露出的那些“非常”信息?贏昊不得而知,也無暇深究。
    簡單洗漱後,贏昊幾乎是癱倒在了臥榻上。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困倦如同潮水般湧來,迅速將他吞沒。他甚至來不及再多想什麽,意識便沉入了漆黑的睡眠深淵。
    然而,睡眠並未帶來徹底的安寧。
    白日的緊張、恐懼、焦慮,以及深埋心底、關於大秦二世而亡的慘痛曆史認知,化作了光怪陸離的夢境,在他腦海中瘋狂上演。
    他夢見始皇爹服下了丹藥,痛苦地倒下;夢見徐福在黑暗中猙獰地冷笑;夢見無數黑影在營地中穿梭,刀光劍影直逼自己而來;夢見烽火四起,巍峨的鹹陽宮在烈火中燃燒崩塌……
    夢境支離破碎,場景跳躍變幻,最後定格在了一副悲壯而熟悉的畫麵:一位寬厚儒雅、卻麵帶絕望與決絕的公子,手持長劍,立於軍帳之中……另一邊,一個表情扭曲、行為荒唐的年輕帝王,正在肆意妄為,將偌大的帝國推向深淵……還有一個麵色陰鷙的宦官,指著殿中一頭鹿,對著滿朝文武,發出得意而猖狂的笑問……
    這些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贏昊在夢中痛苦地掙紮,無意識地發出模糊的囈語。
    外間,值夜的是白芷。她年紀稍小,不如青禾沉穩,白日又受了驚嚇,本就睡得不安穩。贏昊臥榻上傳來的輕微響動和模糊不清的低語,很快便將她驚醒。
    她起初以為公子隻是做了噩夢,輕輕起身,想過去看看是否需要伺候。
    然而,當她靠近臥榻,借著帳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和值守風燈的餘光,看到贏昊眉頭緊鎖、滿頭是汗、似乎在極力掙紮的模樣時,不由停住了腳步。
    然後,她聽到了那斷斷續續、極其模糊、卻足以讓她魂飛魄散的夢話!
    “……不行……不能吃……爹……”
    “……徐福……騙子……都該死……”
    這些還好,白日公子就說過類似的話。
    但接下來的幾句,卻讓白芷瞬間瞪大了眼睛,手腳冰涼,如同被冰水澆頭!
    “……扶蘇……哥哥……別……別自刎啊……詔書是假的……”
    “……胡亥……敗家子……什麽都完了……”
    “……趙高……指鹿為馬……混蛋……”
    聲音很輕,含糊不清,夾雜在痛苦的喘息和翻身的聲音中,斷斷續續。
    但白芷離得近,她聽得真真切切!
    扶蘇公子?自刎?詔書是假的?
    胡亥公子?敗家子?
    中車府令趙高?指鹿為馬?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道驚雷,在她小小的腦袋裏炸開!
    扶蘇公子是長公子,寬厚仁慈,怎麽會自刎?詔書怎麽可能是假的?
    胡亥公子雖然年紀小些,但也是公子,怎麽會是敗家子?
    中車府令權勢滔天,怎麽敢……指鹿為馬?那是什麽意思?
    這……這都是什麽大逆不道、駭人聽聞的話?!
    公子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還說這樣的夢話?!
    白芷嚇得臉色慘白,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她心髒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驚恐萬分地看著榻上依舊被夢魘困擾的贏昊,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
    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侍女,這些話語中的任何一點信息,都遠遠超出了她所能理解和承受的極限!她本能地感覺到,這些話如果傳出去一絲一毫,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不僅公子會萬劫不複,她們這些聽到的人,也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白芷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之時,帳簾被無聲地掀開一道縫隙。
    黑石冷峻的麵容出現在縫隙後,銳利的目光掃了進來,顯然是被帳內細微的動靜驚動了。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白芷身上,然後又投向榻上囈語不斷、輾轉反側的贏昊。
    他的聽力遠比白芷敏銳,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贏昊那模糊的夢囈,他或許聽得比白芷更加清晰。
    他的目光驟然變得極其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看不到底。按在劍柄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他並沒有走進來,隻是用眼神製止了幾乎要癱軟在地的白芷,示意她保持安靜,不要驚擾公子。
    白芷接收到黑石那冰冷卻帶著命令意味的眼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更加可怕的東西盯上,她拚命點頭,用手死死捂著嘴,連呼吸都屏住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流下來。
    黑石靜靜地站在帳簾處,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聽了片刻。當贏昊的囈語逐漸低沉,再次陷入沉睡,不再有那些驚人之語後,他才緩緩將帳簾合上,隔絕了內外。
    但他並沒有離開,依舊如同雕塑般守在外麵。隻是那沉默的背影,在夜色中似乎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肅殺。
    帳內,白芷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她勉強扶著旁邊的箱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髒依舊跳得厲害。她驚恐地看著榻上似乎終於安穩下來的贏昊,又看看合上的帳簾,腦子裏一片混亂。
    那些可怕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回蕩。
    她不明白公子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說這樣的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真的如公子所言,有什麽“天人感應”,窺見了什麽不該窺見的“天機”?
    無論是哪種,都太可怕了!
    她用力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她隻知道,今晚聽到的一切,必須爛在肚子裏!對誰都不能說!連青禾姐姐都不能告訴!
    她顫抖著爬回自己的小榻,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卻依舊覺得渾身發冷,一夜無眠。
    而帳外,黑石依舊佇立在夜色中,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又像是一塊被無形重壓籠罩的頑石。
    他那銳利的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眼中波瀾湧動,最終又歸於沉寂,隻剩下愈發冰冷的警惕。
    夜,更深了。
    一些不該被聽聞的“天機”,卻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悄然蕩開了漣漪。
    隻是這漣漪,最終會擴散至何方,又會引發怎樣的驚濤駭浪,此刻,無人知曉。
    贏昊依舊在沉睡,對今夜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