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冷冷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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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棠都有點敬佩時運融入的速度了。
時運:“?”
“挺好。”雪棠這麽說。
時運被雪棠推得踉蹌兩下,才走到印九麵前。
距離上次見麵,正好二十四個小時。
狀況卻截然不同。
不管是狀態,還是環境。
汙染區隔離帶沒有辦公室內堪稱柔弱的綠植,樹也零星。
印九用佩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撚起承諾書,但沒遞給時運,似笑非笑,“第一?”
“是我。”
時運還是表情冷靜,站得板正,語調都和昨天別無二致。
他失笑,才把承諾書放在桌前,讓時運簽字。
承諾書從服裝要求到行為舉止都有規範,一旦行為不當,錯估自身實力,受到汙染,校方概不負責。
考試有救援器,一旦按下,印九這類教師便會進行救援,但校方隻承擔一萬聯邦幣以內的醫療費用,此外需要考生購買保險或自費。
時運瀏覽一遍,繳完費,聯邦幣減八百。
三百的營養液、救援裝置、防護的教材費用,還有五百的保險費……時運有點心疼,又覺得換成貢獻點其實也就八十。
防護很簡單,手套及到脖子的緊身內襯,她在隔離室換完,就進行身份驗證,進入汙染區。
考試時間從早九到晚九,十二個小時,以狩獵獲得的積分排名賦分。
時運觀察一遍方位,汙染區在山邊,溫帶樹林。
準備按照原先計劃,上午先爬山,找個視野開闊的樹,躺一上午,觀察有沒有合適的能力……
——【發現[江向笛]擬態能力;動態觀察。】
——【發現[印九]擬態能力;廣角視野。】
——【發現[xx]擬態能力:精神同調。】
聲音此起彼伏。
時運三兩下爬上樹,躺到堅固的樹梢上,才遲疑想。
——不會老師們,現在在盯著自己吧?
這次實戰考和過去不同。
是白光的新嚐試。
聯合了教廷、帝國。為培養學生,引進些特色異種,為此,校方極其重視。
印九到的時候,監控室已經有了不少人。
大屏幕上有星星點點閃爍,或明或暗,或大或小,標誌異種的方位,和等級。
需要特別關注的學生也被標注。
過弱的容易受到傷害。
過強的,容易遭到汙染。
印九掃視上麵的名字、師勝、雪棠、許檢、邊安……還有時運。
門邊的江向笛注意到印九來,回頭道,“時運昨天的表現真是太棒了。”
她表情含笑。
卻多少顯得心不在焉。
她想問問時運怎麽變化大,印九是不是有什麽秘籍,卻懷有心事,什麽問題都沒心情問。
——江向笛昨天詢問了二隊的隊長,問柏星闌的汙染度,和異化程度。
卻被告知,柏星闌如今依然需要躺在醫院續命。
昨天體育館,對方輕鬆又言笑晏晏那一幕像她的錯覺。
異化改善治愈的苗頭戛然而止。
江向笛憂心仲仲,柏星闌早年異化雖然嚴重,卻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自從雲起白光合作,柏星闌身在二隊,率先使用了雲起的藥物,從那開始,似乎就走向一個向下的深淵。
汙染之下,她並沒有太多在意時運的興趣。
江向笛沒興趣,又有人圍上來。
來人穿著白西裝,梳著背頭,在大都穿著休閑的監控室,一派精英之相。
他對印九笑道,“恭喜啊,有兩個這麽棒的學生。”
印九挑眉,沒客氣,“比起你來,是還行。”
周末表情微僵,原本浮於表麵的微笑收斂。
印九的班級特殊,多不是正統世家出身,成績卻優異,前有雪棠,後有時運。
他班中名門許多,體質測試卻連前三都沒,相較之下,自然對印九不忿。
周末隨即想到許檢的學生,微笑又抬起,帶著惡意不輕不重問,“時運實戰考表現也一定不錯吧?”
印九睨他一眼。
但還沒嗆出聲。
主考官便輕咳兩聲,打斷周圍的交談,向教廷的使者介紹。
“實戰考已經開始。”
“這次考試有兩個限製因素,時間,和積分。帶來三個主要考點。”
這些在白光內部已經討論過,但教廷使者裹著鬥笠,微微側頭,他顯然是第一次聽白光的考核目的和方式。
“一,判斷力。”
“對自己和對異種的實力評級,如何挑選能快速戰勝,不耗損過多精力的異種,來快速積攢積分。
這需要對汙染區,對異種的了解。”
再加上這次和帝國、教廷合作,異種種類更是刁鑽。
這種判斷力,需要見識和實戰的磨礪,對戰鬥的經曆,訓練的時長都是要求。
周末聞言,笑了聲,不需要印九回答了。
印九麵色不變,即使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時運從沒有在考場上接觸過異種,她沒有調查和判斷異種的環境與能力。
“第二點,考生之間的關係處理能力。”
主考官沒忘記在外國人麵前,歌頌聯邦的傳統,“聯邦倡導合作包容共贏。”
“通常,人們會認為零和博弈隻有對手,但本次存在D級異種,同樣需要協作對抗。”
周末簡直喜形於色。
雖然世家子弟的脾性大都不算好,但在抱團這點還是很聰明,更何況,白光本身就是給精英財閥世家準備的學校。
印九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時運她那副樣子,看著不像是人緣好的。
“三,精神力。也是這次考點中最重要的。能判斷異種還不夠,重要的是,能在整片山林中找到它們。”
“精神力優越者,能覆蓋整片樹林,所有異種都會在他的精神力搜尋中展露無疑。而精神力薄弱者,可能即將被異種攻擊都發覺不了。”
精神力是雙刃劍。
越輕易感知,越被輕易汙染。
可精神力,至少給人類在大汙染前的反製措施。
印九定定盯著大屏幕,眉頭皺起。
耳邊傳來周末的嗤笑,他說,“這種家庭的孩子,果然還沒試過實戰考吧?”
但印九連回應的心情都沒有。
——時運的精神力薄弱。
隻有這點,印九很清楚,他親眼看過時運的精神力報告。
從印九的表情,周末也能看得時運實力一二。
他輕輕笑了聲,看來時運壓根沒有應對實戰考的能力,這下,周末都覺得之前自己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好笑了。
江向笛從思慮中抽身。
注意到了自己身邊的爭議,為周末的得意莫名其妙,“時運可以的吧?”
江向笛看過時運的體質測試,清楚她壓分的自信。
但想到時運之前的成績,也不難理解印九的憂慮,便開口建議,“看看時運實況吧。”
……而且,江向笛還是在意,柏星闌為什麽會和時運在一起。
印九瞥了江向笛一眼。
江向笛不擔任班主任,隻負責考試對學生的判斷與診斷,他們沒有利益關係,更不算相熟的同事。
但短暫停頓後,印九還是從個人終端找到時運方位的監控,點開。
不是為了和周末爭一時之氣。
而是實戰考確實對時運不利,他需要提前做好救援準備。
剛一打開,印九就心尖微涼。
時運躺在樹梢上,整個人攏在陰影中,懶洋洋的,儼然一副已經放棄考試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
距離時運不過百米,就有一個異種。
在蟄伏遊蕩,對樹梢上的她虎視眈眈。
但時運,她看上去居然毫無察覺。
江向笛瞥了眼印九終端,也微微疑惑於時運的反應。
但時運動了。
她顯然意識到自己周圍有東西,於是微微抬起眼睛,繃起肌肉。
——她發現異種了嗎?
印九忽然生出幾分希冀——也許時運真覺醒了不得的擬態,貧弱的精神力隻是過去式了呢?
——
——江向笛和印九都在看自己。
為什麽?
時運屏息斂神,風吹草動都無比明顯
暮春時分,到處都是優美而柔軟的青翠枝條,比非汙染區要碩大堅固許多,由於它們長得太過恣肆,被風一吹,就隱約能傳開關節柔枝的斷裂聲。
聽上去,像純粹出自樹枝自身的聲音。
某種直覺告訴時運。
自己周圍一定有什麽東西。
時運寒毛微微豎起,不對,這甚至不是直覺,而是自己過去全部的戰鬥經驗——
她從樹枝上坐起來,保持自己吐息平穩,閉上眼睛,感受到空氣中另外的淺淡呼吸,時運抬起頭,折斷了自己頭頂的樹枝。
上麵的生物輕輕跳下來,跳到時運膝蓋上,但時運停止了攻擊。
她微微一愣。
是一隻貓。
……隻是一隻貓嗎?
雪白的豹貓,慢騰騰地晃著尾巴,看上去白得晃人,在樹林居然沒沾上灰。
像是個慵懶的品種貓。
在這種環境一隻貓獨自待著,多少有些危險,各種意義上。
時運把它從自己膝蓋上拎起來,它便豎著尾巴蹭她的胳膊,它尾巴很長,但沒多久就感到無聊般,掙脫跳下了樹。
——嘶,她是真發現不了異種嗎?
居然開始逗貓了。
印九檢查一遍自己的戰鬥服,認命,準備離開監控室。
但江向笛忽然問,“……你注意到那隻貓了嗎?”
印九一頓,他沒注意到。
那隻貓就像是一片葉子一朵花,在樹林中沒有半點生息。
——那隻貓,是誰?
動物,異種,還是擬態。
更何況,他們在終端三百六十度角度,應該比時運更容易觀察,這都下意識沒有注意,時運卻……
江向笛微微心驚,“我們都注意不到,她卻能察覺?這精神力很高啊?”
周末:“?”
他都收起對時運體質分數的吃驚,江向笛又在這裏說她精神力高?
……怎麽可能?
周末沒有看時運的實時錄像,但是他能看到實時成績。
即使短短一個小時說明不了最終排名,但時運一無所獲,足以說明其能力低下。
印九居然和江向笛聯合起來騙自己,他本人,和他的學生,真的都沒救了。
周末憐憫地看了印九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