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大結局(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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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六宮妃嬪的遣散,整座皇宮一派寧靜祥和,好似一種洗盡鉛華的春庭,朱牆依舊,卻不再困鎖滿園芳菲。
    風過處,簷角銅鈴輕響,階前枯草悄然蔓生,連殿角的琉璃瓦也映著更明亮的天光...
    夏日在靜悄悄中流淌,轉眼便要入秋...
    金秋九月時,京城便已褪去了夏日的燥熱,披上了一層錦繡華彩。
    江晚棠的肚子也隨之愈發的大了起來,寬大的鳳袍也遮掩不住那高高隆起上午圓潤弧度。
    她走起路來不自覺地後仰,雙手不得不扶著腰,動作也遲緩了許多。
    相比之下,雲裳的孕肚雖也明顯,卻顯得小巧玲瓏。
    明明月份相近——一個產期在九月末,一個在十月初...
    兩人站在一起時,江晚棠的肚子幾乎比雲裳的大了一倍。
    因著江晚棠臨近生產的緣故,自九月初起,姬無淵便沒有再去早朝,由國師坐鎮朝堂,代為監國。
    後宮之中,以孫老太醫為首的整個太醫院日夜輪值,嚴陣以待。
    此外,光是京中經驗最為豐富的接生嬤嬤都準備了數十位,還有奶娘,而這些人等無一例外全都簽署了生死令。
    一旦江晚棠和龍嗣有任何閃失,這些人便全部都要陪葬。
    整座皇城看似一片平靜,卻是處處透著幾分緊張之感。
    好似一張繃到極致的弓弦,隻待江晚棠生產發動,一觸即發。
    整個皇宮如臨大敵。
    尤其是姬無淵...
    他幾乎是日夜不離的守在江晚棠的身邊,便是夜裏她睡著了,他亦是不敢闔眼。
    隨著江晚棠的產期愈來愈近,他便是愈來愈不安,擔憂,害怕...
    古往今來,女子頭胎生產本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更何況江晚棠腹中懷的是雙胎。
    且他問過孫老太醫,雙胎生產難產的幾率很大
    姬無淵曾私下問過孫老太醫,雙胎難產者十之八九,血崩而亡一屍三命者亦不在少數。
    他曾調查過,江晚棠的外祖母冷氏曾也是雙胎難產而亡。
    越是深究,姬無淵的心頭便越是發冷。
    是以,這些日子,他翻遍醫書古籍,甚至命人四處尋找可助有孕之人平安生產的良策及良方。
    盡管,他麵上平靜,在江晚棠麵前表現的毫無破綻。
    可江晚棠還是看出了他的憂慮和不安。
    這日,晚膳後,姬無淵如往常般扶著江晚棠在禦花園中散步。
    夕陽西沉,將天邊的雲霞染成一片絢爛錦緞,金紅色的餘暉灑下,宛若鋪了一地的金紗。
    禦花園中,花開正盛,晚風輕拂,送來陣陣花香...
    江晚棠扶著沉重的腰身,在園中涼亭內坐下休息,姬無淵坐在她的身側。
    眼前的荷花池,水波粼粼,倒映著漫天霞光,宛如一池熔化的金水,偶有彩色的錦鯉躍出水麵,尾鰭掃過處,蕩開層層金紅色漣漪...
    江晚棠靜靜看著,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她輕聲喚道:“阿淵...”
    “嗯?”姬無淵笑著應她。
    江晚棠側身輕輕握住他的手,一雙滿含溫柔笑意的桃花眸,眸色深深的看著他,語氣認真道:“阿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別怕,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姬無淵眼尾洇開一抹紅意,連日來的緊張,忐忑和不安並沒有緩解。
    他傾身抱緊了江晚棠,幽深的瞳孔一片濃烈的暗色,許久,啞聲開口:“棠兒,對不起...”
    “是我不好......”
    若是早知,懷上孩子會讓她如此冒險,他寧願此生都沒有子嗣。
    江晚棠伸手回抱著他,小手輕輕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用含笑的語氣,柔聲道:“傻阿淵,為何要說對不起?”
    “肚子裏這兩個小家夥的到來,我很歡喜。”
    “我的阿淵這樣好,我和孩子都這樣喜歡你,愛你...”
    “所以,我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姬無淵將臉深深埋進她頸窩,眼眶泛紅,灼熱。
    不多時,江晚棠感覺到肩上一片濕熱在緩緩蔓延...
    江晚棠抱緊了他,聲音很輕卻異常的堅定。
    她說:“阿淵,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
    “我向你保證,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此生,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江晚棠:你如此愛我,我又如何忍心再丟下你一人,在這寂寞深宮中,受這無邊孤寂...
    天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她靠在姬無淵懷中昏昏欲睡時,模模糊糊的好似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輕聲的低喃。
    他說:“當然,我們永遠不會再分開。”
    “便是真有那麽一日.....”
    “著盛裝,赴誓言,與吾妻,葬同穴。”
    這一刻,沒有什麽帝王,皇後;
    隻有一個盼妻兒平安的深情丈夫。
    日子在一日日的緊張又平靜中的緩緩而逝...
    終於,在九月的最後一日午後,江晚棠胎動突然發作,生產在即。
    姬無淵顫抖著雙手被產婆從寢殿內請了出來。
    整個鳳棲宮內登時忙作一團。
    以孫老太醫為首的太醫們都候在外殿,接生婆和宮人們進進出出,一盆又一盆的熱水端了進去。
    殿內,是一聲聲江晚棠壓抑的痛呼聲...
    殿外,姬無淵負手而立在門前,顫抖著的雙手緊了又緊,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忐忑慌張。
    國師站在院中,雙眸緊閉,轉動著手腕上的佛珠,不停的誦經默念。
    宮外的雲裳和修竹聞訊也都匆匆入宮而來...
    謝之宴與陸今安親自鎮守在皇宮門口。
    然從太陽當空,到太陽落山,裏麵除了江晚棠的痛呼聲,便再沒其他聲音傳來。
    緩緩逝去每一瞬間,對姬無淵來說都無異於一場漫長難熬的淩遲之刑。
    聽著江晚棠痛苦難捱的聲音傳來,比生生剜他的心還要殘酷疼痛。
    漸漸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江晚棠的聲音也慢慢的弱了下去。
    產房內外人影憧憧,數十盞宮燈將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晝,然卻照不進姬無淵眼底的一片陰霾。
    他一動不動的僵立在門外,指節攥得發白。
    雲裳擔憂焦急的挺著大肚子在殿外走來走去,誰勸都不肯去休息。
    三更時分,一盆盆熱水進去,換成了一盆盆血水出來...
    濃烈的血色,刺紅了姬無淵的雙眼。
    他突然有了種強烈的不安預感。
    緊接著,寢殿的門再度打開,一臉驚恐慌張的產婆踉蹌著從殿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