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獨守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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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先生首當其衝,隻覺那尖音似鐵錐紮進太陽穴,腦中嗡然一響,凝聚於丹田的內息驟然潰散。
    判官筆上勁道瞬間泄去,雙筆險些脫手!
    而側翼那名高舉砍刀的嘍囉更是渾身劇顫,兩眼翻白,軟軟癱倒在地。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沈青崖足尖碾地,身形如孤鴻掠影般從雙筆縫隙間閃過。
    紫竹笛順勢疾點,刺中另一名偷襲者腕間麻筋,那漢子慘叫一聲,單刀哐當墜地。
    崔先生此時已回過神來,又驚又怒地看著沈青崖手中的竹笛,臉上滿是駭然:“音攻之術?!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沈青崖強撐著幾乎虛脫的身體,紫笛斜指地麵,帷帽灰紗無風自動,冷聲道:
    “滾……告訴你們門主……白沙村,我護了……再敢來犯……碎的……就不隻是功法了……”
    她的話仿佛帶著魔力,配合著剛才那詭異莫測的笛音,以及滿地哀嚎的手下,深深烙印在崔先生心中。
    恐懼,如同冰水般澆滅了他的怒火。
    他瞬間下了判斷,這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一眼看破自身隱患,還會這等詭異的音攻之術!
    繼續糾纏下去,恐怕真會如她所說,功法盡碎,甚至性命不保!
    他捂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胸口,又看了一眼瞪著他的林嘯,以及那個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女人。
    “撤……快撤!”
    崔先生從牙縫裏擠出命令,再也顧不得什麽顏麵,帶頭狼狽地向村外退去。
    黑煞門眾人如蒙大赦,攙扶起傷員,連滾帶爬地跟著跑了,連句狠話都沒敢留下。
    轉眼間,喧囂散去,隻留下滿地狼藉和彌漫的血腥味。
    月色下,沈青崖身形猛地一晃。
    她手中的紫笛“望潮“幾乎脫手,另一隻手死死撐住旁邊冰冷的水缸邊緣,指節發白。
    “林嘯...”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扶我...進屋...…”
    林嘯觸碰到她手臂的瞬間,猛地打了個寒顫——這根本不是活人的體溫!
    他這才駭然發現,她垂落的發絲和帷帽邊緣竟都結了一層白霜。
    “娘!你中毒了!”
    沈青崖艱難搖頭,已說不出話。
    林嘯咬牙將她抱進屋內,輕輕放在床上。
    “出去...守著...”她用盡最後力氣交代。
    房門關上後,沈青崖顫抖著取出銀針。但這一次,她沒有立即下針。
    她深吸一口氣,運轉起無爭心法。僅存的三成內力如細流般在經脈中遊走,引導著寒氣,將其緩緩逼向幾個特定的穴位。
    就在寒氣匯聚的瞬間,她手中銀針疾射而出!
    第一針,封住心脈要穴,護住心脈不被寒氣侵蝕。
    第二針,刺入丹田,以內力為引,在氣海處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第三針,第四針...
    每一針落下,都精準地刺入寒氣匯聚之處。
    內力與銀針相互配合,在她體內布下了一個精密的陣法,將肆虐的寒毒分割、包圍、再壓製。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銀針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寒芒。
    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卻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凝結成冰珠。
    終於,在最後一針刺入膻中穴時,她周身暴動的寒氣驟然平息。
    那些銀針微微震顫著,仿佛在維持著一個脆弱的平衡。
    沈青崖長長吐出一口氣,氣息中依然帶著冰寒,但已不像方才那般駭人。
    她靠在床頭,感受著體內被暫時壓製住的寒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這種壓製終究是權宜之計,每次動用內力壓製寒毒,都會讓下一次發作更加猛烈。
    但至少...垂龍涎寒毒,天下寒毒之首,中毒者三步化冰而碎,而她能苟延殘喘十年,賺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屋門被輕輕推開。
    沈青崖走了出來,步伐雖然虛浮,但身姿依舊挺直。
    隻是周身散發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冰冷,那是強行壓製寒毒後,氣血不暢的跡象。
    “娘...…你中毒了?誰幹的!老子要弄死他,我帶你去尋天下名醫!”林嘯急忙上前
    沈青崖嘴角勾出微不可查的弧度,斜睨了對方一眼,平靜道:“嗯……中毒了,被你一口一個娘叫中毒了。”
    不待林嘯回應,她又看著一眼焦急圍攏過來的村民,想起這幾日發生的事,大腦飛快運作,看來此事很難了了,她沒有廢話,村民們必須撤退!
    她對村民們道:“各位父老鄉親們,今日之事,白沙村已與黑煞門結仇,黑煞門定不會善罷甘休,下次再來,必是雷霆之擊。白沙村不能再待了。”
    她目光掃過瞬間惶恐的村民,臉色沉靜如寒潭,她語速加快道:“所有人,立刻走,趁天亮前沿後山小路去鄰鎮投親靠友,不能走的,或無處可去的,立刻去後山最大的那個礁洞躲避!王伯,你熟悉山路,帶他們走!”
    王老漢愣了一下,立刻應道:“好!好!聽沈娘子的!”
    恐慌瞬間蔓延,但有了主心骨,村民們立刻慌亂地行動起來。
    沈青崖又看向林嘯,語氣肅殺:“你,跟著王伯,協助村民撤離,維持秩序,不許掉隊!遇到追兵,不可戀戰,帶人往密林裏鑽!”
    “娘!那您呢?!”林嘯急道。
    “我斷後。”沈青崖平靜道:“走,再耽擱,誰也走不了。”
    林嘯著急:“不!要戰一起戰!”
    沈青崖背對他,冷聲道:“這是命令,你的任務,保護村民。”
    林嘯望向沈青崖挺直的背影,所有爭辯的話語都哽在喉間。
    他重重抹了把臉,不再多言,紅著眼眶嘶聲道:“……好!”
    說完,他一把背起行動不便的老婆婆,朝王叔等人低吼:“走!”
    “等等。”沈青崖叫住他。
    林嘯猛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把灰影帶上。”沈青崖指向院裏正在悠閑嚼著草料的老馬。
    林嘯眼神一暗,朝灰影招了招手:“馬爺,該走了。”
    灰影這次難得地沒有甩尾巴,安靜地跟了上去。
    待林嘯的身影消失在礁石群後,沈青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望向村口方向,帷帽下的眸光漸冷。
    黑煞門……這十年來她避世隱居,對他們在外所為從不過問,卻不代表他們可以肆意踐踏這片淨土。
    這裏,是她的白沙村。
    約莫一炷香後,村口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怒吼隨風而至:
    “放火!圍住村子!一個都不許放跑!”
    “找到那個戴帷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