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鏡月八珍宴: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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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公子所言非虛。”不知什麽時候,元蝶已經站在門口了。崔一渡和侯珮也正從外麵走過來。
    元蝶輕啟朱唇,語氣平緩:“那晚,盧公子來找我學曲,我便教了他一個新調子,之後他便離開了。”
    “到睡覺的時辰卻跑去學曲子,孤男寡女的,你就不避嫌。”孫勤芳狐疑地看著陌曉生。
    “本公子快意江湖,想做什麽就去做,不在乎你們那套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喜歡曲子有罪嗎?”
    侯珮聽到後,立刻想起那晚從遠處飄來的悠揚琵琶曲,“那晚我也聽到了一陣好聽的曲子,原來是元蝶姑娘在教陌曉生啊。陌曉生,你學琵琶做什麽?”
    “你管我學來做什麽,反正不是彈給你聽。”
    孫勤芳眉頭緊鎖,審視著陌曉生,沉默良久後緩緩說道:“今日先把你關押起來,明日送沄州府審問,倘若你有冤屈,自然會還你清白。”
    “你敢!”陌曉生怒道。
    褚秦趁陌曉生不備,迅速出手,點中陌曉生的穴道。陌曉生上身動彈不得,隻得任由捕快押走。
    崔一渡走過來,問道:“這裏真熱鬧啊,請問晚膳時辰到了,可以過去用膳了嗎?”
    褚秦:“……”
    孫勤芳:“……”
    戚凡光笑道:“可以,可以,崔先生請——”
    崔一渡說道:“給盧公子也送點飯菜吧,別餓著人家,天怪冷的。”
    陌曉生沒走多遠,聽到崔一渡這麽說,扭過頭大罵:“崔一渡,你活膩了?少管閑事!”
    眾人吃完晚餐,戚凡光已經把剛才的事情給崔一渡等人解釋了一遍。崔一渡和元蝶沒說什麽,倒是侯珮忍不住開口:“這陌曉生雖然看上去不大靠譜,但如果僅憑著一本刀譜和晚上的去向就定他殺人罪,未免也太草率了。”
    侯珮的言辭引來了孫勤芳的側目,“侯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見識,後生可畏啊。但陌曉生確實有許多可疑之處,我們還要梳理他這兩天的動向,不要漏掉蛛絲馬跡。”
    “事實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欲速則不達。”崔一渡說道。
    “崔先生言之有理。”褚秦說道,“我們都需要冷靜,不冤枉無辜之人。”
    “嗯。”孫勤芳點點頭。
    晚上,孫勤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直在想那日晚上陌曉生究竟為何要學習彈琵琶,以及他是否真的與那本刀譜有關。今日在融鏡山莊查了一天,他身體確實很疲乏,他決定明日再次審問陌曉生,無論如何都要讓他開口說實話。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響起腳步聲,孫勤芳警覺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嗖的一聲,一支鏢飛到了孫勤芳的窗戶上,鏢尾係著一張小紙條。孫勤芳急忙起身,打開紙條一看後全身冒冷汗。他跑到外麵查看,傳紙條的人早就無影無蹤。
    翌日上午,眾人齊聚一堂,孫勤芳令捕快將陌曉生帶進殿內。陌曉生雙臂被綁,麵色憔悴,眼神仍然是傲慢的。
    孫勤芳說道:“這裏經過仔細搜查,除了陌曉生,暫時沒發現什麽線索,官府也正在通緝韓延,希望早日有結果。我現在就把這個嫌犯帶回沄州繼續審問。”
    “別別別,要是帶我去州府大牢,你們屈打成招怎麽成?”陌曉生扭了扭身子,試圖讓繩子鬆一點。
    “混帳,本人從不做那樣卑鄙之事,休要胡說八道。”孫勤芳怒道。
    崔一渡上前一步,平靜地看著孫勤芳:“孫大人,我知道韓延在哪裏了。”
    眾人都驚訝地望向崔一渡。崔一渡的神情淡然,“他現在鏡月湖底,他死了。”
    陌曉生說道:“聽聽,這個隻知道風花雪月和吃飯的人,現在竟然說謎底了,你們信嗎?崔一渡,走遠點,別在我們這些做正事的人麵前出現!”
    崔一渡竟然不生氣,“我不是開玩笑。”
    崔一渡的話語讓孫勤芳心頭一震,他想起昨晚的紙條,迅速看向崔一渡,“我帶人在湖邊巡了兩圈都沒找到屍身,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事發第二日大家確實也查過鏡月湖,沒發現韓延的屍體。
    “湖邊沒有,那屍身自然在湖中央。有人殺了韓延,然後把他搬運到湖中央扔了進去。”崔一渡語氣堅定。
    “如何搬運屍身?鏡月湖是私家湖泊,外人不能靠近,湖邊沒有船隻,那座畫舫是打樁子固定好的,其實就是一座船形的涼亭,動不了的。”戚凡光不解,“屍身扔湖邊倒是可行,扔到湖中央就說不過去了,我們在座的幾個,誰有能力扛著屍身在水上飛這麽遠的距離?”
    “確實不可能。”褚秦點點頭說道。
    崔一渡說道:“大家隨我到湖邊一趟,我自然告訴你們真相。”
    陌曉生被推搡著和眾人一起來到了鏡月湖邊,正如戚凡光所言,畫舫確實隻是一座亭台,不能移動。
    崔一渡指著身後待雪閣,“待雪閣矗立在這座山坡上,閣樓旁邊靠近斜坡的地方有一塊巨石,本來是天然而成,經過修飾,就成了上好的景觀石。這石頭上卻無緣無故多了一條嶄新的勒痕。”
    孫勤芳問道:“嶄新的勒痕?”
    兩個捕快迅速跑到坡上,在一塊高約七八尺的景觀石邊仔細檢查一番,“大人,石頭上果然有嶄新的勒痕 。”
    崔一渡說道:“你們再看湖對麵,有大大小小的石筍,這個湖不大,也就百來丈,用一根堅韌的鐵絲綁在景觀石和對麵的石筍上,再把韓延裝上滑輪套在鐵絲上,就可以輕而易舉把他送到湖中央。
    “湖水含有石灰,這裏的水沒有結冰,湖底凝結了一層白色的石灰質,我們能看到近處的湖底,所以這邊是不能拋屍的。而湖中央離得遠,水夠深,肉眼看不到湖底,那裏就成了最好的藏屍之處。”
    褚秦說道:“即便如你所說的一樣,凶手把屍身運到湖中央以後,也需要到湖中沉屍和清理被剪斷的鐵絲,我查過山莊,並無竹筏或其他船隻。”
    “這個人是用木盆把自己送到湖中央的。”崔一渡帶著大家登上畫舫,畫舫另一端漂浮著一隻三尺寬的大圓木盆。
    “這個木盆原本放在這裏太久,恐怕早就被人遺忘了,木盆接觸水麵以下部分凝固了一圈堅硬的石灰質,我發現掉了一截,應該是那個人坐木盆回來的時候用力過猛,把木盆推到畫舫邊磕掉了上麵的石灰質,而畫舫這個地方凝結的石灰質也同樣被磕掉了一些。”
    戚凡光令門人把木盆打撈起來,果然如崔一渡說的一樣,上麵已經磕掉了部分凝結物。
    崔一渡走到畫舫一個角落,把一塊地板摳了起來,“這塊地板上麵的釘子被取掉了,這就是劃木盆的槳,上麵有已經幹了的水漬痕跡。”
    孫勤芳看著木盆和木板,吩咐隨從:“下湖,撈屍!”
    兩個捕快迅速跳入冰冷湖水中,奮力劃向湖中央。湖麵平靜,水下暗流湧動,捕快們小心翼翼地探查,終於在湖底發現了韓延的屍體。他們取下綁在屍體上的石條,緩緩將屍體拖出水麵。
    屍體被抬上岸,韓延的鐵筆和那根長鐵絲也一並被撈了起來。
    眾人目瞪口呆,隨後就是沉默。
    孫勤芳問:“崔先生,韓延身上沒有傷口,他是怎麽死的?”
    “阿嚏——”崔一渡打起噴嚏來。
    兩個捕快也凍得瑟瑟發抖,戚凡光更是咳嗽厲害。
    戚凡光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各位,這裏風大,太冷了,我們進屋再議。”
    “好好好,到待雪閣裏麵去,請戚莊主多準備兩個火盆。”崔一渡又打了個寒戰,緊了緊衣領,轉身就向待雪閣走去。
    陌曉生看著崔一渡的背影,眼裏冒光,“崔先生,你這麽聰明,我也如此有見識,要不咱們搭夥吧,神算加陌曉,闖遍天下無敵手。”
    “有病!”侯珮在身後輕聲罵道,“你知曉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阿嚏——”崔一渡再次打起了噴嚏,悶著頭走得更快。陌曉生就像跟屁蟲一樣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