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臥雲寺的鍾聲:觀棋聽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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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瀾山是大舜國最大的山脈,東西橫亙二百裏,南北跨越五十裏,北方的風雪嚴寒與南方的溫暖濕潤被山脈隔絕開來。山頂積雪披峰,雲霧繚繞。
    最高峰呈現倒立的牛心狀,九條瀑布衝破積雪,把山峰分割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此峰因此得名“蓮花峰”。臥雲寺坐落於蓮花峰下。
    江斯南隨著母親等人拾級而上,邊走邊欣賞沿途的風景。鍾聲悠揚,穿雲跨霧,溪水奔騰,滌蕩心情。江斯南想,難怪老崔願意賴在山上吃素。
    到地方了,山上的絕美風景被破舊的寺廟拉垮。奚白羽說這寺廟打掃得很幹淨,有古樸之美。江斯南撇撇嘴,說和尚太懶,漫山遍野的大樹都不好生利用,至少把快朽掉的廟門修葺一番,免得讓香客們望而卻步。
    寺廟果然香火不旺,殿堂內隻有零星幾人跪拜。老僧們低頭誦經,聲音低沉而虔誠。江斯南注意到,盡管廟宇陳舊簡陋,但每一尊佛像都被擦拭得熠熠生輝,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畏,也隨著母親一起合掌跪拜,心中默念祈福。
    奚白羽找到住持慧覺大師,為寺廟捐香火五千兩銀子,向大師請教禪機。慧覺引著奚白羽和江斯南到禪房見方丈慧遠大師。
    慧遠正和崔一渡下棋,棋盤上黑白分明,崔一渡落子如飛,搶占先機,慧遠略顯被動,卻神情淡然。
    慧覺烹茶招待奚白羽母子,眾人坐下安靜地觀看二人下棋。茶香四溢,禪房內氣氛寧靜,棋子落盤聲清晰可聞。
    江斯南本是一個坐不住的人,無奈這種場合隻好耐著性子。他目光停留在崔一渡身上,忽然發現此人如棋局,叫人捉摸不透,又似山間的清泉,讓身處喧囂中的自己能保持一分平靜。
    不知不覺,江斯南內心的煩躁消減了不少,他心中暗歎,或許這便是禪意。
    崔一渡抬頭,目光與江斯南相遇,微微一笑,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江斯南不禁粲然一笑,心中豁然開朗。
    崔一渡贏了這局。慧遠大師滿意地收起棋子,“崔施主以三三、星、天元開局,布防精妙絕倫,老衲從未遇到這樣的棋局,攻守無奈,輸得心服口服。”
    “方丈昨日的九龍共舞之局,不也是讓我猝不及防。所以,我便換了思路,嚐試這樣的開局。
    “崔施主在困境中找機會,在挫折中找希望,雖險象環生,卻也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其樂無窮,嗬嗬。”
    江斯南傾聽著崔一渡和慧遠的交談,望著棋盤,在腦中想象他倆對弈最精彩的時刻。
    三三、星、天元、九龍共舞?倘若把棋局和劍招融入在一起,是不是能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劍法,將攻守之道融會貫通。哈,我真是個天才!
    他心中湧起一股躍躍欲試的衝動,仿佛已看到自己手持長劍,在山巔舞出一場風雲變幻的劍術,把四麵強敵魑魅魍魎殺得哭爹叫娘……
    哎,新招式好難,舞不下去了,劍招在腦中變得模糊,江斯南無奈地放下想象。
    慧遠看了看奚白羽和出神的江斯南,說道:“這兩位施主可是來聽禪的?”
    奚白羽拉著江斯南站起來,躬身行禮,“慧遠大師,觀棋如聽禪,我和犬子江斯南受教了。”
    江斯南看著母親,有些詫異。沒想到母親如此了解自己,自己確實受教,隻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
    奚白羽看了江斯南一眼,心想,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當然最懂,你在這裏多住些時日,說不定心性都會改,別整日惦記著打打殺殺。
    慧遠大師點頭,目光深邃,“棋局如禪,心靜佛現。江施主若能領會,定能勘破煩惱,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原來方丈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真是高僧。江斯南若有所思,茶香與禪意交織,心中少了煩躁,卻多了癢癢。
    ……
    奚白羽打發江允安和柏靈回金葵州,她打算帶著江斯南在寺廟多住幾日,等到涅槃節參拜了舍利子再離開。
    江斯南心情大好,向母親引薦了崔一渡:“娘,這是我朋友崔一渡,他是一個修道之人,是正統的道長。”
    崔一渡很高興,江斯南終於認可崔一渡的職業,不再把他當假道士真騙子。
    “哦?修道之人,難得。”奚白羽打量著溫文爾雅的崔一渡,“崔道長,我們以前可曾見過?”
    “江夫人應該沒有見過我,但是我在南莞的募捐大會上見過夫人,夫人為遭災百姓慷慨解囊的豪邁之舉仍曆曆在目。”崔一渡行了一禮,溫和地說道。
    江夫人微笑點頭,“原來如此,崔道長的善舉也令人欽佩。”
    崔一渡有點尷尬,因為那時候他不是去捐款,而是去排隊領救濟錢糧。“我隻是做了幾場法事超度亡魂,略盡綿薄之力,豈敢與夫人相提並論。”
    奚白羽卻認真說道:“無論何事,心誠則靈。崔道長的心意,佛祖定會感知。”
    江斯南心中暗笑,這兩個人客套起來還真有點肉麻,母親可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麽客氣過。他實在不想再待在屋裏,說道:“娘,我和崔道長有點事,我們先出去了。”說完拉著崔一渡就走。
    “去吧,別跑遠了。”奚白羽微微頷首,目送兩人離去,心想,兒子就應該跟讀書人交往,收收野馬性子。這個崔一渡有教養,言談間透著智慧,可以當南兒的良師益友。
    ……
    夕陽照在蓮花峰頂的積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山腳的一塊碧藍潭水映著遠處金色的蓮花飛瀑,加上二人綽綽身影,如夢如幻。
    “老崔,我說你怎麽不下山找我,原來是被方丈留著下棋,你可知這幾日我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你過得不好嗎?我看你紅光滿麵,養得不錯。”
    “我在坐牢,被兩個女人當囚犯一樣看著,你說難受不難受?”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才不是呢。我娘收留了一個小丫頭,那丫頭可精了,每日防我比防賊還緊,要不是怕我娘傷心,我早打暈她跑了。”
    “嗬嗬嗬,嘴硬的家夥。”
    “你在這裏除了日日下棋,還幹什麽,這麽舍不得走?”
    “我喜歡吃這裏的豆腐呀。”
    “啊?”
    “豆子是方丈親自種的,用甘甜的山泉水磨製,做出的豆腐細膩爽滑,入口即化,回味無窮。每日一盤,勝過山珍海味。”
    “這麽好,那我也要吃豆腐。”江斯南吞了吞口水,朝著眼前的深潭大聲喊:“我——要——吃——豆——腐!”
    喊聲回蕩在山穀間,驚起一群飛鳥。隻見平靜的潭麵泛起漣漪,嘩嘩嘩,波瀾越來越大的,不斷朝岸邊湧過來。
    “什麽情況,水裏有妖怪?”江斯南瞪大眼睛,緊張地握住腰間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