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旗齊山的時令:秋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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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從寒衝在最前,劍光劈開墜落的石頭,厲聲道:“前方有岔路,別散隊,往左走!”
    江斯南問:“為何不往右?”
    仇野在後麵插嘴:“老大說往左,我看誰敢往右!”
    薛從寒頭也不回,聲音冷峻:“右邊有血鏽味,必是死路。”
    眾人在左邊通道快跑,壁隙忽現暗紅紋路,如藤蔓纏繞,越往深處,氣息越是陰寒。
    “啊——”江斯南低呼一聲,腳下一滑,竟踩到半埋於地下的人體殘骨。
    崔一渡把江斯南扶住:“這路,怕是用屍骨鋪出來的。”
    薛從寒目光一凝,劍尖挑起一串鐵鏈,鏈尾深埋在石縫裏,微微顫動——機關未停,仍在運轉。
    江斯南用劍鞘輕輕磕了磕地麵,說道:“老崔,腳下是空的!”
    話音未落,前方青磚地麵驟然下陷,露出約莫三丈深的土坑,裏麵布滿倒刺,臭氣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眾人捂住鼻子,借著火把,探出頭勉強窺見坑底白骨交錯,數不清的骷髏頭齜著牙,空洞的眼窩仿佛映著幽火。
    “什麽鬼地方,萬人坑嗎?”仇野皺著眉。
    薛從寒迅速將一個火把擲入坑中,火焰在半空被突如其來的氣流撕成兩團,映出坑底密布的機關絞索。
    崔一渡低聲道:“是連環翻板的陷阱,踩錯一步,整條通道都會塌。”
    “你果然什麽都知道。”薛從寒冷笑,目光掠過崔一渡,“可你偏偏不早說。”
    “我也是碰到這樣的機關才想起來……以前師父提過,這種絞索專為困殺盜墓者設計,一旦觸發,四周石門便會封死。”
    薛從寒朝謝柄揮手,謝柄會意,將長刀插入坑緣石縫,刀柄高懸,他身形一蕩,蹬著刀柄淩空躍向坑對岸。
    他落地瞬間,抬手打出三枚鐵蒺藜,釘入對麵石縫,繩索緊隨飛出,勾連成橋。
    薛從寒沉聲道:“快,大家攀過去!”
    “啊?這麽遠的距離,你讓我如何攀過去?”崔一渡喘著氣,似乎在向薛從寒表明自己無能為力的意思。
    薛從寒不說話,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猛然助跑躍起,抓住崔一渡的腰帶,借著刀的彈力,兩人騰空翻越深坑,最終穩穩落於對岸。
    崔一渡落地後,喘息未定:“沒想到你的內力如此強大,抓著人竟能躍過幾丈距離。方才勁風撲麵,腳下虛空,我就跟踏在生死邊緣一般。”
    薛從寒冷冷一笑:“那是因為你變成了崔道長。”
    他朝對麵揮揮手,眾人逐個攀著鐵鏈渡過深坑。仇野最後一個踏上對岸,腳剛落地,身後轟然巨響——整段通道塌陷,煙塵衝天而起。
    “他爺爺的,還真塌啊!”仇野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其他人亦驚魂未定,麵麵相覷。
    薛從寒眯眼望向盡頭,幽光微閃,他朝那處幽光而去,眾人亦緊跟在後麵,麵前又是一扇石門,門上浮雕扭曲,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盤繞成環,環中央嵌著留有巴掌大小的矩形凹槽。
    薛從寒將玉牌卡進凹槽,哢嗒一聲,門上的浮雕驟然閃耀微弱綠光,仿佛活物般。整扇門自中央裂開,一道幽光自門縫中溢出,映得眾人麵目青白,繼而轟然向兩側退縮,卷起沉悶的氣流與陳年灰塵。
    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眾人不由自主後退半步,寒意直透骨髓。薛從寒卻邁步向前,衣袖拂動間已凝出一層薄霜。
    門後空間如深淵張口,幽邃難測。幽光深處,隱約可見階梯蜿蜒向下,石壁滲水如淚,眾人謹慎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時間的裂隙之上。
    這裏寧靜得連呼吸都顯得突兀,唯有水珠滴落,風聲低吟,如遠古的歎息在耳畔回旋。
    階梯盡頭,一道石碑突兀矗立,薛從寒令人把四周矗立的燈盞逐一點燃,昏黃光暈緩緩鋪開,映出碑上刻痕:天地逆旅,陰陽交錯,秋分獻祭,魂歸故裏。
    黎理低聲嘀咕:“秋分獻祭?秋天是收獲的季節,祭的應該是老天爺,怎麽成了祭奠亡靈?”
    仇野摳了摳頭:“不吉利,太不吉利了!喂,姓崔的,你認為呢?”
    崔一渡淡淡道:“我得卜一卜才知道,可惜龜甲落在了竹村的屋裏。”
    “你不是道長嗎,沒烏龜殼就算不出來?”
    薛從寒瞪了仇野一眼,仇野立刻閉嘴,不敢再吭聲。
    薛從寒凝視著石碑,指尖緩緩劃過“秋分獻祭”四字,神色驟凝:“秋分已過多時,那豈不是說……我們來遲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還有侍從轉身麵向黑暗處,做好防禦。
    崔一渡說道:“不,還不遲。《淮南子·天文訓》記載,‘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我認為這裏的秋分,不是時間晝夜之交,而是幽冥開啟之時。碑文所言‘獻祭’,不是祭天地,而是以生魂祭彼岸遊魂,維係陰陽不墜。雖然現在秋分已過,但是地脈未合,子時陰氣最盛,正是逆天改命、重開祭路的時候。”
    薛從寒冷冷一笑:“你懂得倒是挺多!”
    崔一渡淡然道:“我吃這碗飯已經好多年,總得有些看家本領吧。”
    他心裏卻在想:本山人的看家本領多著呢,隻要扯上陰陽和五行,十天半月你們都聽不膩!
    江斯南聽崔一渡這麽一說,身體一滯,手中朔星劍微微晃動,另一隻手不禁緊緊攥住衣袖,指尖發涼。
    他看著崔一渡淡然的側臉,心裏仿佛有一根針在穿鑿,隱隱作痛:“老崔……蕭哥哥……”
    薛從寒負手而立,說道:“既然你這個道長言之鑿鑿,我便依了你,待子時一到,開祭路,引魂歸,我們也好走出這裏。”
    仇野突然問道:“老大,我們一直在黑暗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薛從寒頓時無語,他望向侍從,幾名侍從皆是一臉蒙,無人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
    崔一渡抬頭望向石壁滲水處,水珠滴落的頻率已悄然加快,他低聲道:“地脈躁動,陰氣漸升,水滴加速,子時就快到了。”
    仇野問:“為何?別胡扯啊!水滴得快就是子時嗎?”
    薛從寒點頭:“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