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街頭偶遇‘碰瓷’戲,邏輯拆穿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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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試的緊張氣氛
隨著考生們湧入臨時休息棚
而暫時隔絕在外,
廣場上的人群卻並未立刻散去,
依舊三三兩兩聚著,議論紛紛。
蘇惟瑾懶得聽張誠那些狐朋狗友吹牛扯淡,
便尋了個由頭,
說是少爺吩咐再去買點上好的墨錠以備後用,溜出了人群。
沭陽縣城的主街白日裏總是熱鬧的。
店鋪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
行人摩肩接踵。
蘇惟瑾揣著張誠給的幾錢銀子,
目標明確地朝著城裏最有名的“文寶齋”走去。
超頻大腦自動規劃著最短路徑,
同時也不忘分出一部分算力,
記錄著市井百態,豐富著對這個時代的認知。
正當他穿過一個相對擁擠的十字街口時,
前方一陣突如其來的騷動和哭嚎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也堵住了去路。
隻見一個穿著破舊短褂、頭發花白的老漢跌坐在地,
拍著大腿,哭得涕淚橫流,聲音淒慘得能穿透半條街:
“哎喲喂!我的寶貝瓷瓶啊!
祖傳的寶貝啊!
就這麽給你撞碎了啊!
你讓我可怎麽活啊!沒法活了呀!”
他麵前的地上,
果然散落著一堆白底藍花的瓷器碎片,
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樣子。
而被老漢哭嚎著揪住衣袖的,
是一個穿著綢緞、明顯是外地客商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商人一臉惶急,額頭冒汗,連連擺手解釋:
“老丈!老丈您別這樣!
我…我就是正常走路,
是您自己轉身撞上來的啊!
這…這怎麽能怪我呢?”
周圍迅速圍攏起一圈看熱鬧的百姓,
對著指指點點。
大多數人看到老漢那副淒慘可憐的模樣,
又聽得是“祖傳寶貝”,
天生同情弱者的心理便占了上風,
紛紛出言指責那商人:
“你這人怎麽這樣?
撞碎了人家東西還不認賬?”
“看打扮就是個有錢的老板,
賠點銀子怎麽了?”
“就是!老人家多可憐啊!
祖傳的東西,可是無價之寶啊!”
“賠錢!必須賠錢!”
那外地商人百口莫辯,
急得麵紅耳赤,
卻又掙脫不開老漢死死拽著他衣袖的手,
隻能徒勞地重複:
“不是我撞的…真不是我啊…”
蘇惟瑾停下腳步,冷眼旁觀。
超頻大腦瞬間啟動,
如同高精度掃描儀,
將現場的一切細節納入分析:
老漢哭聲淒厲,
但眼角餘光卻不時瞟向圍觀人群的反應,
眼神裏閃爍的不是悲痛,而是狡黠和算計。
地上那堆所謂“古董”碎片,
碎裂得過於“均勻”和“徹底”,
像是被人故意敲碎後撒在地上的,
而非自然撞擊跌落形成的放射狀裂紋。
幾片較大的碎片斷口邊緣,
釉色顯得過於“新亮”,
缺乏真正古瓷曆經歲月應有的溫潤感和磨損痕跡。
那藍花的畫工也略顯粗糙呆板,不像精品。
人群外圍,有兩個眼神遊移、身材粗壯的漢子,
看似在看熱鬧,實則不時交換眼色,
身體微微前傾,隱隱將那商人圍在中間,形成脅迫之勢。
典型的“碰瓷”戲碼!
而且還是個團夥作案,
專挑人生地不熟、看起來又有錢的外地商人下手。
眼看那商人快要被眾人的唾沫和老漢的哭嚎逼得屈服,
準備破財消災了。
蘇惟瑾眉頭微皺。
他不是聖母,但這等訛詐勒索的勾當,實在令人不齒。
就在商人顫抖著手準備往懷裏掏錢袋的刹那,
一個清朗卻帶著幾分少年稚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壓過了現場的嘈雜:
“老丈,且慢。”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樸素的青衣小廝從人群外圍走了進來,
麵容尚帶稚嫩,眼神卻異常平靜澄澈。
那哭嚎的老漢也愣了一下,
隨即哭得更凶了:
“你…你誰啊?別多管閑事!
我的寶貝瓶子啊…”
蘇惟瑾不理他的哭鬧,
走到那堆碎片前,蹲下身,
隨手撿起幾片較大的碎片,
仔細看了看,然後抬頭看向那老漢,
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邏輯力量:
“老丈,您說這是您祖傳的古董瓷瓶?”
“當…當然是!”
老漢梗著脖子道。
“哦?”
蘇惟瑾拿起一片碎片,
指著斷口。
“那請問老丈,您這祖傳寶貝,
是何時何地,由祖上哪位先人購入或是傳下的?
出自哪個名窯?可有典故?”
“這…”
老漢被這突如其來的專業問題問得一懵,
他哪懂什麽名窯典故,
支吾道。
“就…就是祖上傳的…
我哪記得那麽清楚!反正是好東西!”
“好東西?”
蘇惟瑾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譏誚,
又拿起另一片碎片,
展示給周圍的人群看。
“諸位鄉親請看,
若真是傳了數代的老物件,
這碎片斷裂之處,
釉麵邊緣應是溫潤含蓄,
甚至有些許自然的磨損舊痕。
可大家看看這片,
斷口如此鋒利嶄新,釉光賊亮刺眼,
這像是埋土裏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東西嗎?”
圍觀人群中有幾個略懂些瓷器的人湊近一看,
果然如此,不禁麵露疑色。
蘇惟瑾不等老漢反駁,繼續追擊,
語速加快,邏輯清晰:
“再者,老丈,
您方才說是這位客商撞碎了您的瓶子。
可大家看看,這碎片散落一地,
範圍如此之廣,若真是撞擊跌落,
碎片應是呈放射狀分布,
主要集中在一側。
可您看現在,這碎片撒得均勻無比,
倒像是被人從高處均勻傾倒在地一般。
這,又作何解釋?”
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盯住那臉色開始發白的老漢:
“最後,老丈您哭得如此傷心欲絕,
可為何眼角連半點淚痕都無?
反倒是眼神閃爍,
不停打量這位客商的錢袋?
您這悲慟,未免也太‘幹打雷不下雨’了吧?”
一連串縝密如刀、直指要害的分析和質問,
如同剝筍般,
將這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一層層徹底剝開,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現場一片寂靜。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全都傻眼了,
看看地上那堆“嶄新”的碎片,
又看看臉色煞白、張口結舌的老漢,
再看看那個鎮定自若、
分析得頭頭是道的青衣小廝,
瞬間明白過來
——自己差點成了騙子訛詐的幫凶!
“好家夥!原來是騙子!”
“差點就上了這老東西的當!”
“這小夥子厲害啊!眼睛真毒!”
“我就說嘛,哪那麽容易就撞碎祖傳寶貝!”
輿論瞬間反轉,眾人看向老漢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那外地商人更是如蒙大赦,
激動得差點給蘇惟瑾跪下:
“多謝小兄弟!
多謝小兄弟明察秋毫!
不然我可就冤死了!”
那老漢見騙局被徹底拆穿,
惱羞成怒,猛地從地上跳起來,
那張老臉瞬間從淒苦變得猙獰,
指著蘇惟瑾罵道:
“哪裏來的小雜種!
敢壞爺爺的好事!找死!”
他話音未落,
人群外圍那兩個同夥立刻麵露凶光,
擠開人群就朝蘇惟瑾逼來,
擼胳膊挽袖子,
顯然是想動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圍觀百姓見要動粗,嚇得紛紛後退,一時間沒人敢上前。
蘇惟瑾心頭一凜,暗叫不好。
超頻大腦能分析騙局,
可對付不了實打實的拳頭!
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護住要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聲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從街口傳來:
“幹什麽!幹什麽!
誰敢在爺的地盤上撒野?!”
隻見一個高大壯實的身影,
穿著公門快手的服飾,
手持黑漆漆的水火棍,
如似猛虎下山般衝了過來,
不是周大山又是誰?
他今日正好巡邏至此,
周大山衝到近前,
一看那老漢和他的兩個同夥的架勢,
又看到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蘇惟瑾,
頓時火冒三丈,
水火棍一橫,
瞪著一雙牛眼吼道:
“好你們幾個潑皮無賴!
光天化日之下訛詐不成,
還想動手打人?
反了你們了!都給爺蹲下!”
他那身公門服飾和彪悍的氣勢極具威懾力。
三個騙子頓時慫了,
那倆同夥更是腳底抹油,
就想往人堆裏鑽。
“站住!一個都別想跑!”
周大山眼疾腳快,
一腳踹翻一個,
又一棍子掃倒另一個,
動作幹淨利落。
那老漢見狀,
嚇得癱軟在地,連連求饒。
周大山三兩下製服了三個騙子,
用繩索捆了,這才走到蘇惟瑾麵前,
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咧嘴大笑,露出兩排白牙:
“哈哈哈!小九!又是你!
可以啊!腦子怎麽長的?
這幫潑皮的老把戲,
縣太爺有時候都瞅不明白,
你三言兩語就給他們揭穿了?
厲害!真他娘的厲害!”
他看向蘇惟瑾的眼神裏,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佩服和讚賞,
還帶著幾分發小間的熟稔和驕傲。
蘇惟瑾被他拍得齜牙咧嘴,
苦笑道:
“大山哥過獎了,我就是瞎看了幾眼...”
“瞎看能看成這樣?
那你就是文曲星下凡!”
周大山大手一揮,更是興奮。
“記得小時候你腦子就好使,
現在更厲害了!
以後有啥事,盡管來衙門找我!”
看著周大山那真誠又帶著點憨直的熱情,
蘇惟瑾心裏也湧起一股暖流。
這已是周大山第二次替他解圍了。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確實可交。
周圍的人群也紛紛向蘇惟瑾投來敬佩的目光,
低聲議論著這聰明過人的小廝是哪家的。
蘇惟瑾幫著周大山簡單說明了情況,
然後便告辭離開。
走出人群,他還能聽到身後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剛才那場精彩的“破案”。
經此一事,他“聰慧”的名聲,
想必會在這些市井百姓中小範圍地傳開了。
而周大山這條關係,也變得越發牢固。
蘇惟瑾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襟,繼續朝著文寶齋走去。
市井之中,亦能磨礪鋒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