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德海文。
    新鮮出鍋，還冒著騰騰熱氣的午餐被人打包好，外賣一路平穩地送到警局。
    指定顧客——理查德·格雷森警官。
    迪克忙的暈頭轉向，昨晚又熬了一個大夜，現在眼下掛著深深的青黑眼袋，精神萎靡地對著警局的電腦。
    隨著最後一則信息錄入係統，迪克終於解脫似的關閉電腦，腳蹬地往後一踹，椅子就滑溜溜地遠離了桌麵。
    他已經不間歇地工作了快48個小時了，現在不僅又困又餓，還看見電腦就惡心。
    迪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聽見同事人還沒走進辦公區，嚷嚷的聲音卻先傳了進來，還正好和他有關。
    “理查德，你的小女友給你點的餐又準時送來了。”
    同事提著壘得高高的外賣餐盒，走進來對著迪克擠眉弄眼，神色豔羨。
    其他還在場的同事也跟著附和起來，嚷嚷著出聲跟著起哄。
    隻有迪克一臉懵逼：“我哪來的小女友？”
    最近忙得要死，他可是身兼兩份工作的男人，哪還有時間撩小妹妹談戀愛？
    咳咳……雖然他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但他對天發誓，最近他是真沒有時間向外到處散發魅力。
    所以……他哪兒來的什麽小女友？
    迪克想起自己這些天來每天都會按時在飯點收到的外賣，頓時沉思起來。
    同事還在打趣，調侃道：“那就又是哪個喜歡的女孩在追求你唄。”
    理查德·格雷森，布魯德海文警局一枝花，人人都知道。
    迪克接過餐盒，放在桌子上，盯著看了半晌。
    他覺得事情不大對勁，就算真有哪個女孩追求他，也不可能連續送一周多的飯，卻除此之外，沒有表露出任何追求的信息。
    迪克連送餐的人是誰都還不知道，這實在不太像常規的追求手段。
    過分警惕的義警難免想得多了些，他前些天忙得昏頭昏腦，還以為這都是警局統一訂的餐，忽略了這送來的外賣已經遠超出警局的餐食水平。
    迪克微微眯起眼，把鍵盤扒拉過來，劈裏啪啦地敲起來。
    一旁的同事見他穩坐著不動，半開玩笑道：“都到飯點了，不吃啊，不吃給我唄。”
    迪克想也沒想：“好啊。”
    同事微微一愣，兩眼放光，不客氣地接過了餐盒，“理查德，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咱們警局最大方的一個。”
    迪克笑笑不說話，他現在滿腦子陰謀論，一心隻放在查送餐之人的背後身份上。
    他沒花多少時間，或者說本身就沒有什麽陰謀，這個人也根本沒有任何目的。
    銀行卡的流水明確指向了迪克熟悉的一個人——維維安·韋恩。
    迪克恍惚想起五年前。
    維維安也是在某一天，突然往他的銀行卡裏打了一大筆錢，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維維安當時是怎麽想的。
    旁邊的桌子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警局工作繁忙，警員們大多不太講究，桌子上的雜物一撇，就能直接當餐桌吃飯。
    迪克回過神，猛地站起身，眼疾手快地從同事的手上搶過了剛剛拆開的一次性筷子。
    同事茫然地看著他，迪克略微心虛了一秒，但想到送餐的人是誰，又立刻理直氣壯，“這是我弟弟替我訂的，想吃自己去訂，或者找你弟弟幫你訂。”
    同事懵逼臉：“……我哪有弟弟啊？”
    迪克得意地笑起來：“是嗎？你沒有會用自己零花錢幫你訂外賣，害怕你因為工作繁忙不能按時吃飯的弟弟嗎？”
    同事：“……”
    殺人請不要誅心。
    迪克把餐盒拿回自己的桌子，樂嗬嗬地打開幾個外賣盒，他到今天才發現，這些基本都是他愛吃的菜。
    一旁的手機在他拿起來前就先震動響了一聲，迪克點開屏幕，發現是傑森給他發的消息。
    他第一時間不是看信息，而是對著桌上的飯菜哢哢一頓拍，然後發給傑森炫耀。
    迪克：[小翅膀，快看！饞不饞？]
    傑森：[……]
    迪克：[是Vivi給我訂的外賣哦，都是我愛吃的，羨慕嗎？]
    傑森怒了：[……我關心的是這個嗎？我關心的是亞爾維斯這個人。]
    家裏目前除了維維安，就隻有迪克和這個叫亞爾維斯的家夥正麵接觸過，傑森想從迪克那裏獲取線索，卻換來一頓炫耀，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
    迪克這才從興奮的炫耀中緩過來，傑森發來的這個名字又讓他想到了那天不愉快的相處。
    迪克收斂笑容：[怎麽？這家夥露出馬腳了？]
    傑森：[……我就問問，他下午要來醫院看望維維安。]
    迪克：[哦，那你要注意看好他，我總覺得這個家夥不太對勁，Bat應該也在調查他。]
    迪克突然又反應過來：[等等，什麽醫院？為什麽要去醫院？維維安生病了？受傷了？]
    他這些天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更別說有時間關注哥譚的消息了。
    布魯斯沒有讓他回去幫忙，他也就默認哥譚沒什麽大事，更何況傑森和提姆都在布魯斯身邊。
    再加上那天離開的時候他和維維安鬧得不太愉快，迪克也有意沒去關注家裏的情況，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維維安竟然在醫院裏。
    傑森冷笑一聲，狠狠嘲諷：[花著他的錢，吃著他訂的外賣，你連他出了車禍都不知道？]
    迪克：[……晴天霹靂.jpg]
    他還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好哥哥？
    迪克衝進局長辦公室，沒別的意思，他就是想請個假。
    第二天早晨，哈莉照舊扮做外科醫生來到病房，她已經很熟悉流程了。
    敲了敲門示意她到了，推開後徑直走上前照常進行檢查。
    按照哈莉這幾天對維維安的評估，她覺得這次委托可以慢慢收尾結束了。
    維維安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車禍留下心理陰影，他的狀態還算健康。
    比起車禍這件事，哈莉倒是發現了一些別的問題，但這些問題還是要和韋恩先生當麵溝通比較合適。
    哈莉一邊溫柔地詢問引導維維安說話，一邊暗自分析思索。
    很快她就發現今天的維維安有些不太一樣，不需要她刻意引導，維維安主動說起了自己最近的心理狀態。
    哈莉腦中敲響警鍾，直覺告訴她自己心理醫生的身份已經在維維安麵前暴露了，優秀的職業素養讓她仍然保持著微笑，安靜地傾聽維維安的每一句話。
    “哈莉醫生，大概是因為藥物中都有安定成分，我最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定時定點，沒有噩夢，一覺到天明。”
    “我看了賽車比賽的視頻，對汽車、噪音都沒有產生任何不適的感覺。”
    “當然，我還不確定，如果真的麵對汽車會不會感到難受。”
    “總的來說，我覺得我最近的狀態很好，身體在慢慢恢複，食欲正常，睡眠正常，心情自然也就舒暢了。”
    “哈莉醫生不用擔心，也可以告訴Dad，讓他也不需要擔心。”
    哈莉已經百分百確定維維安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有些拿不住這孩子的想法，便微笑著答應了。
    離開病房後，哈莉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金主布魯斯·韋恩。
    父親因為擔心兒子留下心理陰影，所以請心理醫生隱瞞身份來為自己兒子看診，這聽起來其實是一件含著濃濃父愛的好事。
    但具體到當事人身上，也許就會因為各種細小的差別，產生各種走偏的誤會。
    哈莉在這些天與維維安的接觸，已經很明顯地發現了他和父親的關係，絕對不是維維安口中的那樣親近、開明、像無話不談的朋友似的。
    有些壓抑的、刻意忽略的情緒像砂石一樣落在他的心頭，積沙成堆，長久下來，必定會對維維安造成極大的負擔。
    他看起來是個開朗、懂事、大方的孩子，實則內斂、敏感、多情。
    維維安很擅長用無所謂、不在乎的姿態來掩蓋自己真實的情緒。
    在哈莉看來，這並不是什麽好的跡象。
    所以她需要盡快讓維維安和韋恩先生對這個問題進行坦白，解除不必要的誤會。
    布魯斯來的很快，他在外間和哈莉對視了一眼，得到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推開門時，他還在想，該如何讓維維安願意說出神秘生物的事。
    這些天的心理診斷，已經可以完全排除維維安因精神問題產生幻覺的可能性了。
    哥譚出現了一種危險度不明的神秘生物的可能性，竟然比維維安產生精神問題或心理疾病更讓布魯斯能夠接受。
    他可以想辦法驅除神秘生物，不管有多困難，他都能保障維維安的安全。
    但精神疾病卻很難治愈，其產生的原因也或許也很難讓布魯斯接受。
    布魯斯對上維維安平靜了然的目光，緩緩合上了門。
    “抱歉，Vivi……”
    傑森昨天下午沒等到亞爾維斯來醫院，維維安說人有事來不了了。
    晚上的時候，他戴上頭罩就去調查這個叫亞爾維斯的家夥。
    一番調查下來，幾乎沒什麽疑點。
    他又回去查了蝙蝠電腦裏的檔案，傑森肯定布魯斯絕對不會不調查亞爾維斯，果然在裏麵找到了一個加密文檔。
    但除了花朵上奇怪的化學合成物香味外，也沒了其他的線索。
    查了大半晚上，基本等於白查。
    傑森睡得晚，今天也就來的晚。
    他來的時候就很詫異哈莉·奎茵今天怎麽還沒離開，傑森知道這是布魯斯給維維安找的心理醫生。
    雖然布魯斯仍沒有放棄調查那隻神秘生物，但也沒有排除維維安產生精神疾病或心理問題的可能性。
    不過就傑森這幾天的觀察來看，他不認為維維安有任何精神問題。
    認真說起來，他覺得維維安的心理狀態應該比布魯斯健康。
    想想布魯斯幹的那些事，他就忍不住想罵一句：Fuck&nan！
    傑森不尷不尬地跟哈莉打了個招呼，然後徑直走向裏間的病房就要推開。
    哈莉趕忙攔住他：“等等，陶德先生，韋恩先生在裏麵。”
    傑森詫異：“布魯斯？”
    又瞬間反應過來：“哦，翻車了是吧。”
    哈莉默默地不說話，她感覺這位韋恩家的二少爺看起來還挺興奮的樣子。
    “我就說沒必要搞什麽身份隱瞞，嗬，現在被拆穿吧。”傑森覺得大大方方地告訴維維安接受哈莉的心理評估沒什麽，但布魯斯偏要把多疑的心眼在親兒子身上也發揮的淋漓盡致。
    順帶一提，傑森其實算是阿福黨，即讚同布魯斯將家族秘密告訴維維安。
    傑森現在幸災樂禍地想，希望維維安這次能硬氣點，和布魯斯吵一吵，就當釋放情緒和壓力了，他也常幹這種事。
    還沒等裏間吵起來，迪克氣喘籲籲地來了，他處理好布魯德海文的工作，請了假連夜趕回哥譚，又在阿福那裏了解了維維安車禍的細節，便風馳電掣地趕來了醫院。
    “砰”得一聲，傑森還沒反應過來，迪克就把病房門撞開了，滿臉焦灼地撲到維維安的病床前，“Vivi，我來晚了。”
    正和老父親麵對麵談心的維維安：“……”
    伸手推開迪克的腦袋，麵無表情但真心實意地道：“不，你來的太早了。”
    傑森坐在外間的沙發，探頭朝裏看，視線在布魯斯和維維安的臉上轉過，隨即便無甚興趣地搖著頭收回視線。
    一看維維安和布魯斯那鎮定的表情，就知道又是以維維安對父親的體諒、包容、理解收場了。
    ……無趣.jpg
    傑森捏著書頁的手不知不覺地收緊了，還是恨鐵不成鋼。
    有他和迪克作為先例，怎麽能養出這麽能忍的性格？
    “欸，都在啊。”提姆的聲音驟然響起。
    他手裏還提著阿福做的小甜餅，香味已經飄飄悠悠地傳了出來。
    提姆提著東西走進病房，笑容溫和：“阿福特意做的，今天的小甜餅份額算是這一周額外的。”
    傑森放下書走進來，心知肚明是阿福怕布魯斯應付不了，特意做了小甜餅來救場的。
    阿福，韋恩家掌管親子關係唯一的神。
    傑森心裏不屑，但一點兒沒影響拿小甜餅的手速。
    維維安的視線在父親和三個哥哥的身上來回轉，最後落到阿福特意做的小甜餅上。
    其實他對布魯斯找心理醫生的事情不算太生氣，隻要布魯斯能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他，他就能輕易地被哄好。
    於是他拿起兩塊今日這份專屬於自己的小甜餅，一塊遞給布魯斯，一塊自己吃，嘴巴鼓塞塞的，含含糊糊地問：“達米安沒有吧？”
    所有人視線落到提姆身上，提姆鎮定自若，“沒有。”
    維維安滿意了。
    三個哥哥就算了，看在他們這些天來醫院照顧的他份上，分給他們一點小甜餅也沒什麽，迪克好歹今天也從布魯德海文趕回來看他了。
    但是達米安不行。
    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有達米安是維維安真正討厭的兄弟。
    他狠狠咬了一口小甜餅，就好像是咬了一口達米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