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寬敞寂靜的地下室內，哈利的喘息聲劇烈回蕩著。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裸露的雙腳——那裏的皮肉已經完全潰爛了，隱約可見森白的骨茬。
    好在，此時的他也不覺得痛苦——他的腳掌連同十根腳趾已經毫無知覺了。
    但他仍然嚐試控製雙腿，艱難帶動腳掌前進來到李維的雕像前。
    確認它完好無損之後，他的嘴角咧開一條縫，再看不到先前與蛇怪廝殺的凶狠，染血的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
    隨手將染血的寶劍扔在一邊，哈利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魔杖，對著李維的雕像使了一個漂浮咒——僅僅這一下，他便感覺自己的咒語有些不同了。
    明明他使用咒語的時候累得沒有任何想法，但魔力卻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情緒，不再是以往那樣僵硬緩慢地抬升，而是猶如朝聖般迅速又平穩地捧起了李維教授的雕像。
    沒有任何漂浮跡象，隻是以最平衡的姿態穩定在空中。
    那些曾經需要赫敏反複糾正的腕部動作，此刻自然地融進了魔力流轉的軌跡裏。
    隻是這個時候，哈利沒有心情探究這些——在親眼目睹李維直麵蛇怪時的強大，又緊跟著他的腳步殺死蛇怪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變得堅硬了許多。
    這是好事，他早該在更早些的時候就成長的。
    濃厚的血腥味灑滿整個密室，哈利的鼻翼翕動，沉默無言。
    他將魔棒插在腰間，緩緩蹲下身子，鄭重地用雙手抱起輕了許多的教授雕像。
    無視了分院帽，無視了身後巨大的蛇怪屍體，無視了那把能夠切開被李維教授評價為A級防禦力的寶劍，甚至無視了他自己的隱形鬥篷。
    哈利一步一步，隻是向外走去。
    他感到昏昏欲睡。
    強烈的耳鳴聲在此刻突然衝破禁錮，如同千百隻金色飛賊在他的腦中橫衝直撞。
    又或許它們早就在那裏，隻是他先前沒有聽到。
    哈利忍住晃頭的衝動——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他怕自己一晃頭就會直接倒下去。
    但此時此刻，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不能就這樣倒下。
    “噠——噠——”
    腳步的回音伴隨著哈利的移動響起。
    黑暗的密室在他的眼中此刻非但沒有變得漆黑，反而漸漸清晰起來。
    哈利回到結結實實的牆前，輕吐了一句。
    “（打開）”
    兩條互相纏繞的蛇再次開始活動，慢慢滑到兩邊——這次哈利看著它們，內心已無任何波動。
    就在這個時候，牆對麵傳來了零星的聲音。
    哈利抬起頭，想到了什麽，看向緩緩打開的巨牆。
    “哈利？”
    “波特？！”
    “孩子，這裏發生了什麽。”
    在牆的對麵，此時正站著三名哈利熟悉的教授——走在最前麵的是麵色嚴肅的麥格教授，隨後是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側方的斯內普與弗立維教授。
    看著渾身染血的哈利，他們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哈利抱著李維的雕像，剛想要說話，斯內普的聲音卻搶先了一步。
    “李維——！”
    “他被石化了？”
    哈利迎上斯內普的視線，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有史以來對他最為厭憎的表情。
    “你這個蠢貨，這裏都發生了什麽，給我立刻馬上說清楚！”
    “把他交給我！”
    說著，斯內普走上前就要接過李維的雕像，但是哈利緊跟著他的動作後退了一步，固執地自己用手捧著。
    斯內普的嘴角開始抽蓄了。
    看他的表情，如果不是此刻有其他教授在，他應該恨不得當場往哈利的嘴裏灌毒藥。
    但現在哈利完全不怕他了。
    他圓睜著眼睛勇敢直視著斯內普，亮綠色的瞳孔在幹涸黑血的映襯下顯得憤怒而又堅持。
    被他這樣看著，斯內普下意識想起了哈利的母親......當初他惱怒之下說出那句讓他悔恨一生的話以後，莉莉就是這麽看著他的......
    猶如一桶冰川水從頭淋到尾。
    斯內普的怒氣霎時煙消雲散，他甚至有些惶恐起來......
    “哈利，這裏發生了什麽？”
    麥格教授本就不滿他粗魯對待學生的行為，隻是礙於情勢緊張，沒有插話。
    此時見斯內普忽然焉巴了，立刻掌握主動權，進一步走到了哈利的麵前。
    她的視線落到被石化的李維身上，眉眼微斂，藏住眼中刹那閃過的驚慌——連李維這樣的實力都被蛇怪打敗了......此刻鄧布利多不在，隻有他們能夠保護學生的安危了！
    “麥格教授......”
    哈利看著這位嚴厲又寬和的副校長，恢複了些許理智。
    他決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說出來。
    “別擔心，蛇怪已經死了，沒事了。”
    哈利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幾位教授的表情卻像是沒有聽清楚，定格在了那裏。
    空氣仿佛在這瞬間凝固了。
    下一刻，三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表情不一而足。
    麥格教授一下安心下去，麵容甚至顯得有些虛弱——其實就在牆壁打開以後，她就已經聞到了腥臭的鮮血味道，隻不過沒有確定。
    斯內普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但又很快被厭惡所替代——他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
    無非是李維發現了密室，決定獨自擊敗蛇怪，結果這個蠢小子貿然加入，導致李維為了保護他反而被石化的故事——隻是，李維什麽時候成了一個會為他人獻身的人了？
    斯內普的視線越過哈利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密室。
    難道李維真的改變了？為什麽？
    先是因為鄧布利多也就算了，現在又因為這平平無奇的蠢小子？
    “梅林啊——孩子，你還好嗎？”
    弗立維教授發出憐惜的感慨——他注意到了哈利骨肉已經近乎分離一半的腳掌。
    他快步走到哈利麵前，仰頭看著滿身是血的學生，揮舞著小手，似乎想要檢查哈利的傷勢，卻又不敢貿然觸碰。
    麥格教授和斯內普這才注意到哈利腳上的嚴重傷勢，臉上再度露出吃驚的表情——剛才他們都被石化的李維吸引了視線，完全沒注意到哈利的情況有多糟糕！
    “別的之後再說，你現在得馬上到龐弗雷夫人那裏去！”
    “不——”
    哈利捧著李維身軀的五指微微緊攏。
    “我要把教授的身體親手交給喬威裏，在完成這件事以前，我哪裏也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