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雪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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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節的成功為文學社帶來了小小的名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期中考試的壓力。接連幾天,放學後的轉角咖啡館都被複習資料和練習題占據。
    “我恨數學。”周雨哀嚎著趴在一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上,“為什麽文學社社長要考數學?”
    宋言頭也不抬地繼續解題:“因為教育製度是公平的,它平等地折磨每一個人。”
    林夏忍不住笑出聲。自從文化節那天在公園的告白後,他們之間多了一種心照不宣的親密。在旁人麵前,他們依然是合作默契的文學社搭檔;但獨處時,一個眼神的交匯,一次不經意的觸碰,都藏著隻有彼此懂得的甜蜜。
    “這道題,”宋言將練習冊輕輕推到林夏麵前,“你的解法比我的簡潔。”
    他的手指在紙上輕點,不經意間觸到她的手背。一陣微妙的電流從接觸點傳來,林夏感覺自己的耳根微微發燙。
    “我隻是換了個思路...”她輕聲解釋,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
    周雨抬起頭,狐疑地打量著他們:“你們倆最近是不是有點奇怪?”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哪裏奇怪了?”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氣氛不一樣了。”周雨歪著頭,“好像更...默契了?”
    宋言麵不改色地收回手:“一起籌備節目這麽久,有默契很正常。”
    周雨“哦”了一聲,將信將疑地繼續與數學題搏鬥。林夏悄悄鬆了口氣,對上宋言帶著笑意的目光。
    期中考試結束的那天,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細碎的雪花在午後的天空中旋轉飄落,校園裏響起陣陣歡呼。南方的城市難得見到雪,同學們紛紛跑到操場上,伸手接住那些轉瞬即逝的冰晶。
    “聽說今晚雪會下得更大。”周雨興奮地說,“我們去看雪吧!去江邊公園,那裏的雪景最美!”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同。放學後,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地走向江邊公園。雪花越來越大,從細碎的粉末變成了輕盈的羽毛,靜靜地覆蓋著整個世界。
    林夏和宋言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雪花落在他們的頭發和肩膀上,在路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冷嗎?”宋言輕聲問。
    林夏搖搖頭,但其實她的手指已經凍得有些發麻。他注意到了,默默摘下自己的手套遞給她。
    “那你呢?”
    “我習慣了。”他簡短地說,手指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掌心。
    戴上還帶著他體溫的手套,一股暖意從指尖蔓延到心底。他們並肩走著,看著前麵的同學們打雪仗,笑聲在飄雪的夜色中格外清脆。
    江邊公園的雪景果然不負眾望。雪花靜靜地落在江麵上,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落在草坪和長椅上,將整個世界變成純淨的白。遠處的城市燈光在雪幕中暈染開,如同朦朧的星雲。
    “太美了!”周雨張開雙臂在雪中轉圈,“我要拍很多照片!”
    大家分散開來,各自尋找最佳的觀雪位置。宋言輕輕拉住林夏的手腕,帶她走向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
    “我知道一個地方,視野更好。”
    他們沿著覆雪的石階向上走,來到一個小小的觀景台。從這裏可以俯瞰整條江和遠處的橋梁,雪花在黑暗中無聲飄落,美得令人屏息。
    “你是怎麽發現這裏的?”林夏輕聲問,生怕打破這片寧靜。
    “小時候父親常帶我來。”他的聲音在雪中也變得輕柔,“他說雪夜的江景有種特別的詩意。”
    他們並肩站在觀景台的欄杆前,看著雪花落入漆黑的江水,瞬間消失不見。手套下的手指依然能感覺到他殘留的體溫,林夏的心跳快得不像話。
    “林夏,”他忽然轉身麵對她,“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封麵上是手工繪製的銀杏葉圖案。林夏接過,翻開第一頁,呼吸微微一滯。
    那是一首詩,標題是《初雪》。
    「初雪落下的夜晚,
    世界忽然安靜。
    我隻聽見自己的心跳,
    和你想說未說的話。
    雪覆蓋了道路和邊界,
    卻覆蓋不了我走向你的足跡。
    在這個純白的世界裏,
    所有的色彩都凝聚成——
    你的名字。」
    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感動的光芒:“這是...”
    “為你寫的。”他的耳根在夜色中微微發紅,“從文化節結束後就開始寫,改了很多次,還是覺得不夠好。”
    “很美。”她輕聲說,將本子緊緊貼在胸前,“我很喜歡。”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細碎的星辰。他向前邁了一小步,距離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可以...”他輕聲問,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林夏沒有回答,隻是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個吻輕得像一片雪花,帶著初雪的清涼和他特有的溫暖。短暫得如同雪花的生命,卻在記憶中定格成永恒。
    當他們分開時,整個世界依然安靜,隻有雪花落下的聲音和彼此急促的呼吸。
    “這是我第一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語。
    “我也是。”她的臉頰發燙,幸好夜色和雪花掩蓋了她的羞澀。
    他從口袋裏又拿出一樣東西——一枚精致的銀杏葉書簽,與項鏈的吊墜明顯是一套的。
    “這個也給你。”他將書簽放在她戴著手套的掌心,“願我們的故事,像這本書一樣,一頁一頁寫下去。”
    她握緊書簽,感覺眼眶有些濕潤:“謝謝你,宋言。”
    遠處傳來周雨的呼喚聲,他們該歸隊了。在走下觀景台前,他再次輕輕握住她的手,這次是十指相扣。
    “下周就是期末了。”他說,“然後就是寒假。你會回老家嗎?”
    “會回去一周左右,陪爺爺奶奶過年。”
    “那麽,”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寒假期間,我可以給你寫信嗎?真正的信,通過郵局寄送的那種。”
    她微笑著點頭:“我會期待每一封。”
    回到人群中時,周雨敏銳地注意到他們交握的手,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林夏輕輕搖頭,用眼神懇求她暫時保密。周雨會意地眨眨眼,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那一夜的雪越下越大,將整個城市包裹在純白的寂靜中。在送林夏回家的路上,宋言一直牽著她的手,即使手套阻隔了直接的觸感,那份溫暖卻直達心底。
    到家門口時,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這是第一封。”
    林夏接過信封,在門廊的燈光下看著他轉身離去。雪花在他身後靜靜飄落,他的背影在雪幕中漸漸模糊,唯有掌心的信封和唇上殘留的觸感無比真實。
    那一夜,她在台燈下一遍遍讀著他寫的詩,直到窗外的雪漸漸停歇,黎明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