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陽初升，驅散了夜的寒意。
    燼明鎮高聳的城牆之上，一根長杆高高豎起。
    長杆頂端，一顆怒目圓睜、滿臉血汙的頭顱，正隨著晨風微微晃動。
    正是黑虎寨大當家——黑毛虎！
    城牆下，數千名百姓和工人早已聚集在此。當他們看清那顆頭顱時，人群瞬間沸騰了。
    “是黑毛虎！真的是那個殺千刀的惡賊！”
    “蒼天有眼啊！這個禍害終於死了！”
    那些被解救回來的女子，以及她們的家人，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
    一個老漢拉著自己衣衫襤褸但毫發無損的女兒，步履蹣跚地走到城門前，對著剛走出來的張靈，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恩公啊！您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緊接著，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多謝東家救命之恩！”
    “東家萬歲！”
    哭聲、謝恩聲響徹雲霄。
    在這些流民和百姓的記憶裏，以往遇到土匪，官府不僅不管，甚至還會趁火打劫。
    從未有過一個人，願意為了他們這些“泥腿子”，去跟凶悍的土匪拚命，甚至在一夜之間蕩平了賊窩！
    張靈快步上前，扶起那位老漢，隨後轉身麵對眾人。
    他沒有過多的廢話，隻是指著城牆上的那顆腦袋，聲音鏗鏘有力，傳遍全場：
    “鄉親們，都起來！”
    “我張靈說過，隻要進了燼明鎮，就是我的人！”
    “這顆腦袋就是告訴所有人——”
    “隻要有我張靈在一天，誰都別想欺負我們燼明鎮的人！”
    “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這就是下場！”
    “好！！”
    “誓死追隨東家！”
    人群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這一刻，張靈在他們心中，不再僅僅是一個發錢的東家，而是他們的王，是這亂世中唯一的脊梁！
    人群外圍，幾個喬裝打扮的探子看著這一幕，嚇得臉色發白，壓低帽簷，悄悄退出了人群，朝著燕雲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
    燕雲城，節度使副使府邸。
    “啪！”
    一隻名貴的玉茶盞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說什麽？！黑虎寨……沒了？！”
    陳致遠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黑虎寨可是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黑手套”，專門幫他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斂財、綁架、處理不聽話的人。
    如今，竟然在一夜之間被人連根拔起？！
    跪在地上的探子瑟瑟發抖：
    “回……回大人，千真萬確。”
    “是雲縣那個張靈幹的！他不僅燒了寨子，還把黑毛虎的人頭掛在城牆上示眾……”
    “張靈……”
    陳致遠眯起眼睛，念叨著這個名字，眼中殺機畢露。
    “又是這個張靈！”
    “一個在大旱之年還能瘋狂擴張，建起堅城，擁有強大私兵，甚至能輕易滅掉八百土匪的……獵戶？”
    陳致遠猛地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哪來的這麽多錢？哪來的這麽多糧？哪來的裝備？”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
    十萬兩黃金！
    那個困擾了他許久，讓他損失慘重的謎題，此刻仿佛找到了一塊關鍵的拚圖。
    “徐淵死了，黃金丟了，緊接著這個張靈就崛起了……”
    “李璟被抓，家裏搜出黃金，也跟這個張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十萬兩黃金，從一開始就在這個張靈手裏呢？！”
    陳致遠猛地停下腳步，呼吸變得粗重。
    如果是這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是用他的黃金，養肥了這個張靈！
    “好膽！竟敢把主意打到本官頭上！”
    陳致遠眼中閃過一抹貪婪和怨毒。
    他恨不得立刻調動大軍去踏平燼明鎮。
    但理智告訴他，不行。
    燕王最近對張靈頗為賞識，甚至在宴會上公開表揚。如果這時候公然調動大軍去攻打一個“抗匪英雄”，燕王那邊交代不過去，甚至可能暴露自己跟韃靼的勾當。
    “不能明著來……那就來陰的。”
    陳致遠陰惻惻地笑了，轉身向府邸深處的地牢走去。
    “看來，得放那條‘瘋狗’出籠了。”
    ……
    地牢深處，腐臭撲鼻。
    曾經不可一世的雲縣縣令李璟，此刻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稻草堆裏。
    他渾身是傷，左眼眶空空蕩蕩，隻剩下一個黑漆漆的血洞——那是在審訊中被生生挖掉的。
    “呃……呃……”
    李璟發出痛苦的**，生不如死。
    “李大人，別來無恙啊。”
    陳致遠緩步走來，用手帕捂著鼻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李璟渾身一顫，用僅剩的一隻右眼驚恐地看著陳致遠，拚命向後縮。
    “大……大人……我真的沒拿黃金……我冤枉啊……”
    “本官知道。”
    陳致遠淡淡的一句話，讓李璟愣住了。
    “本官已經查清楚了，那些黃金，確實不在你手裏。”
    “是在……張靈手裏。”
    聽到“張靈”二字，李璟的身體猛地僵硬，隨後，那隻獨眼中爆發出刻骨銘心的怨毒！
    “張！靈！！”
    他嘶啞著吼叫，手指扣進泥土裏，指甲翻飛。
    如果不是張靈，他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
    陳致遠很滿意他的反應，讓人打開了牢門。
    “李璟，本官給你一個機會。”
    “把你對張靈知道的所有事情，從頭到尾，詳細跟本官說一遍。”
    李璟不敢隱瞞，像倒豆子一樣，把張靈從賣酒開始，到後來種種詭異的手段，全部說了一遍。
    聽完後，陳致遠更加篤定。
    這就是個得了巨額橫財，然後瘋狂暴兵的暴發戶！
    “李璟。”
    陳致遠丟下一瓶上好的金瘡藥。
    “在這裏修養七日。”
    “七日後，本官恢複你的官職，讓你重回雲縣，掌管大局！”
    李璟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陳致遠。
    “不僅如此。”
    陳致遠眼中寒光閃爍。
    “本官再給你調撥一百名全副武裝的邊軍精銳！你回去後，聯係盧麟，給我布下天羅地網！”
    “不管是暗殺、下毒，還是安個謀逆的罪名，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
    “我要活捉張靈！把他的資產、技術、還有吞進去的黃金，全部給我吐出來！”
    李璟顫抖著接過金瘡藥。
    從地獄重回人間，手中還握住了複仇的刀！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那隻獨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如同惡鬼般瘋狂的光芒。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待陳致遠遠去之後，李璟發出夜梟般淒厲的笑聲。
    “張靈！都是你害的我如此淒慘！我要把你……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