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維持著被攙扶的姿勢。
    她連忙站直身體，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裙擺，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
    “抱歉，是我剛才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多謝林先生扶住我。”
    她早就從慕阿姨那裏知道了我的名字，此刻喊出來，聲音竟有些發輕。
    我看著她泛紅的耳尖，眼底的疏離不自覺淡了幾分——
    剛到法國時，我滿腦子都是慕辰萃“結婚”的事，對這場相親本沒抱任何期待
    可眼前的薩拉，卻讓我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些。
    她不像露易絲那樣帶著天真的柔軟，反而有種獨立自信的鋒芒。
    尤其是剛才轉身時眼底閃過的慌亂，竟讓我覺得有幾分驚豔。
    “沒關係。”
    我抬手看了看表，解釋道，“我剛下飛機，路上有些堵車，來晚了。”
    說完，我指了指不遠處的白色長椅。
    “這裏的風景不錯，不如我們去那邊坐坐？”
    薩拉點點頭，跟著我走到長椅旁坐下。
    噴泉的水花在我們麵前濺起，晚風裹著青草的香氣吹過，將她耳側的碎發輕輕揚起。
    她偷偷瞥了我一眼，見我正望著遠處的宮殿出神，側臉的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忍不住先開了口，語氣盡量自然：
    “林先生是第一次來凡爾賽宮嗎？”
    我收回目光，看向她：
    “是第一次。之前隻在資料裏見過，實地來看，確實比照片裏更壯觀。”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
    “不過我對曆史建築沒什麽研究，隻是覺得這裏的花園設計得很精致。”
    “其實凡爾賽宮的花園藏著很多巧思，比如那些噴泉的水流軌跡，都是按照當年路易十四時期的圖紙修建的，幾百年來都沒變過。”
    薩拉說起這些時，眼神裏多了幾分光彩，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我小時候經常跟著父親來這裏，對這裏的每一條小路都很熟悉。那時候我總喜歡在噴泉旁邊跑，父親總說我不像個貴族小姐，倒像個野丫頭。”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這才發現，薩拉說起自己熟悉的事物時，會褪去模特的清冷，多了幾分生動的氣息——
    她眼角的笑意、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嘴角，都讓她看起來更鮮活。
    這種感覺很微妙，不像麵對陌生人的拘謹，倒有幾分像和老朋友聊天。
    “聽起來你對這裏很有感情。”
    我淡淡開口，順著她的話往下接。
    “算是吧。”
    薩拉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懷念。
    “不過後來開始走秀，就很少有時間來了。這次若不是因為相親，我大概也不會特意過來。”
    她倒是坦誠，沒有絲毫掩飾。
    “實不相瞞，我對相親這種事一直沒什麽興趣，若不是父親堅持，我可能不會來見你。畢竟，我更習慣在 T台上被人注視，而不是在這裏，和一個陌生男人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我挑了挑眉，倒覺得她的坦誠很可愛，忍不住接話：
    “巧了，我也是。”
    “我來法國是為了散心，這場相親是慕阿姨安排的，我本也沒抱什麽期待。”
    我頓了頓，故意調侃道。
    “畢竟，我對‘貴族小姐’這個身份，沒什麽特別的興趣。”
    這話讓薩拉愣了一下。
    隨即她忍不住笑出聲，清脆的笑聲像泉水叮咚，瞬間打破了之前的拘謹：
    “那我們倒像是‘被迫營業’的同伴了。”
    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臉上，為她精致的五官鍍上一層金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我看著她的笑容，竟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得不承認，薩拉確實很美，是那種帶著攻擊性的、耀眼的美，和慕辰萃的溫柔截然不同。
    “林先生？”
    薩拉注意到我的神色變化，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我猛地回神，連忙收起那片刻的恍惚，搖了搖頭：
    “沒什麽，隻是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
    怕她再追問，我趕緊轉移話題，“聽說薩拉小姐是法國頂級模特，經常參加國際時裝周？”
    提到工作，薩拉的眼神果然又亮了起來，語氣裏滿是驕傲：
    “嗯，已經做這行五年了。剛開始的時候很辛苦，經常要趕場到淩晨，腳上磨出血泡也要繼續走秀。那時候我總告訴自己，隻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站在最大的舞台上。”
    “現在慢慢好一些，能自己選喜歡的品牌合作，也能拒絕那些我不認可的設計。”
    她抬手撥了撥頭發，動作優雅又自信。
    “我喜歡在 T台上的感覺，那種被燈光聚焦、被所有人注視的時刻，讓我覺得自己是完整的，是有價值的。”
    我點點頭，真心實意地稱讚：
    “能把自己喜歡的事做成事業，很不容易。”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聊得漸漸投機。
    薩拉從米蘭時裝周的趣事，說到法國街頭最好吃的馬卡龍店；
    我也從吳迪的研發過程，聊到對未來 AI技術的看法。
    甚至偶爾會和她探討幾句西方藝術流派的差異。
    夕陽漸漸落下，暮色籠罩了整個花園。
    遠處宮殿的燈光一盞盞亮起，像散落的星星，倒映在噴泉的水花裏，泛著銀色的光澤。
    晚風帶著淡淡的玫瑰花香。
    將我們兩人之間的氛圍襯得格外柔和。
    薩拉看了看天色，轉頭對我笑著說：
    “林先生，你初到巴黎，肯定還沒嚐過正宗的法式晚餐吧？我請你共進晚餐，怎麽樣？”
    薩拉的邀請剛說出口，就看到我搖頭，心裏剛升起的期待瞬間涼了半截。
    她指尖下意識地攥了攥裙擺，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作為常年站在聚光燈下的頂級模特，她早已習慣了被追捧，還是第一次主動邀請異性吃飯被拒絕，這種落差讓她有些無措。
    “對不起，薩拉小姐，晚餐我已經在飛機上用過了。”
    我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我租了一條木船，準備到塞納河去放逐自我，你能開車送我過去嗎？”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進薩拉的心湖。
    她剛有的失落很快被好奇取代。
    薩拉原來被拒絕陷入尷尬，沒想到我主動提出讓她送自己去塞納河，無形中給了她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