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說明天早飯吃啥。但落在石頭耳中，卻不啻於一聲驚雷！
    畫符？！
    在石頭的認知裏，符籙乃是仙家手段，高深莫測！能呼風喚雨，驅邪避凶，甚至蘊含無上威能！師父終於要開始傳授真正的仙家法術了嗎？！
    他“噌”地一下從蒲團上彈起來，激動得小臉通紅，說話都結巴了：“師、師父！您……您要教弟子畫符？！弟子……弟子能學會嗎？”
    陶眠看著徒弟那副“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模樣，心裏有點發虛，但麵上穩如老狗：“符籙之道，雖看似繁複，實則亦有規律可循。你既已煉氣中期，對真氣掌控尚可，勉強具備了學習的基礎。至於能否學會……”他頓了頓，用上了萬能金句，“在於恒心與悟性。”
    “弟子一定用心學！”石頭把胸脯拍得砰砰響，眼神火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揮手間符籙漫天飛的英姿。
    陶眠暗自抹了把汗。教畫符？他自己連毛筆都握不利索！但牛皮已經吹出去了，硬著頭皮也得上！
    他之所以敢這麽幹，底氣來自於係統物品欄裏那遝落灰的低階符紙，以及……前世零星看過的、關於符籙“心誠則靈”、“意念為重”的模糊概念。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浪費點符紙，還能比被妖獸攆著跑更糟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石頭就把陶眠從床上攙扶起來（陶眠內傷未愈，依舊虛弱），殷勤地準備好筆墨朱砂——沒有朱砂，就用一種紅色的礦石粉末代替；沒有符筆，就用桃樹枝削尖、綁上幾根雞毛勉強湊合。
    教學地點，就設在院中的石桌旁。
    陶眠深吸一口氣，拿起那根造型奇特的“雞毛筆”，蘸飽了“朱砂”，鋪開一張低階符紙。
    石頭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師父的手。
    然後，他看到師父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陶眠心裏苦啊。他哪會畫符？連最基本的“平安符”長啥樣都不知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努力回憶著前世在廟裏見過的那些鬼畫符，結合“真氣灌注”、“意念引導”的忽悠核心，開始下筆。
    第一筆，歪了。
    第二筆，抖了。
    第三筆……手一滑，一團紅墨糊在了符紙中央。
    陶眠：“……”
    石頭：“……”師父這是在畫什麽高深莫測的符膽嗎？
    陶眠老臉一紅，強作鎮定地將那張廢符揉成一團，輕咳一聲：“此乃‘廢符’，意在讓你明白，下筆需果斷，心念需專一，不可有絲毫猶豫滯澀。看好了，為師再演示一遍。”
    他換了一張符紙，再次凝神（其實是絞盡腦汁瞎編），手腕故作沉穩地落下。這一次，他不再追求形似，而是完全放飛自我，筆走龍蛇（其實是鬼畫桃符），嘴裏還念念有詞（自創的咒語）：“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呃……桃花仙尊，急急如律令！”
    片刻之後，一張線條扭曲、結構詭異、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玩意的“符籙”，新鮮出爐。
    陶眠放下筆，看著自己的“傑作”，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對一臉茫然的石頭說道：“此乃‘驅邪符’之基礎雛形。符成之時，需將一絲真氣灌注其中，封存法意。你且感受一下。”
    他嚐試著將體內那點微薄的真氣，逼出一絲，注入那鬼畫符中。
    奇跡……並沒有發生。符紙毫無反應。
    陶眠麵不改色：“嗯，看來此符材質普通，難以承載為師的浩蕩真氣。無妨，你且先學其形，摹其意。記住，畫符重意不重形，心誠則靈！”
    石頭似懂非懂，但覺得師父說得高深莫測，連忙點頭，拿起另一根雞毛筆，鋪開符紙，開始依樣畫葫蘆。
    結果可想而知。石頭畫出來的，比陶眠的更加抽象，簡直如同小兒塗鴉。
    一連浪費了七八張符紙，石頭有些沮喪了：“師父……弟子是不是太笨了？”
    陶眠看著那一堆廢符，心疼得滴血（符紙也是錢啊！），但還得安慰徒弟：“初學皆是如此。當年為師學畫符時，廢掉的符紙能堆滿這院子。勿要氣餒，今日且練一百遍‘驅邪符’基礎筆劃！”
    於是，桃花觀裏出現了詭異的一幕：一個重傷未愈的師父，躺在搖椅裏“督工”；一個半大少年，對著石桌，咬牙切齒地跟一堆鬼畫符較勁，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背著師父剛教的“咒語”。
    【叮！弟子“石頭”進行“符籙繪製”實踐，對真氣微控能力略有提升。耐心+1。宿主共享到微弱的專注力經驗。】
    係統的提示，讓陶眠稍稍鬆了口氣。好歹……不算完全白費功夫？
    日子就在這種“一個敢教，一個敢學”的符籙教學中，一天天過去。
    陶眠的傷勢在緩慢恢複，共享修為也慢慢回升到了9%。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石頭對著符紙愁眉苦臉，然後自己再搜腸刮肚地想點新詞兒來忽悠……指導。
    直到十天後，陶眠的傷勢好了大半，正在琢磨今天該教石頭畫“烈火符”還是“清水符”時，石頭突然興衝衝地捧著一張符紙跑了過來。
    “師父！師父！您看！這張符……好像……有點不一樣！”
    陶眠接過來一看，依舊是鬼畫符，但似乎……筆畫比之前流暢了一絲？而且，當他凝神感應時，竟然真的從這張歪歪扭扭的符紙上，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
    不是吧？瞎畫也能畫出靈氣？
    陶眠心中驚疑，表麵不動聲色：“哦？何處不同？”
    石頭激動地說：“弟子剛才畫這張的時候，心裏就想著‘驅邪避凶’，特別專注，畫完的時候，感覺指尖的熱氣……就是真氣，好像自己流進去了一點點！”
    陶眠心中一動！難道……誤打誤撞，真讓這小子摸到點門道了？這低階符紙，難道對“意念”和“真氣”有最基本的反應？
    他決定試一試。
    他讓石頭拿著這張“符”，走到院子角落一隻正在打盹的蘆花雞麵前。
    “對著它，激發試試。”陶眠吩咐道，自己也暗自戒備，萬一這符有什麽詭異效果，他好及時救雞……救徒弟。
    石頭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集中精神，嚐試著引導一絲真氣，注入手中的符籙。
    隻見那符紙上的朱砂印記，猛地亮起了極其微弱的、幾乎肉眼難辨的紅光！隨即——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符紙無火自燃，瞬間燒成了灰燼。
    而那隻被打擾了清夢的蘆花雞，隻是不滿地“咕”了一聲，抖了抖羽毛，換了個姿勢繼續打盹。
    效果：無。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石頭的小臉垮了下來，滿是失落：“師父……好像……沒什麽用……”
    陶眠卻眼睛一亮！
    雖然沒效果，但符紙有反應！能自燃！這說明石頭的方法是對的！這低階符紙，或許真的能承載煉氣期修士那點微末的“意念真氣”，隻是威力……約等於零。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唬人啊！
    想想看，對敵之時，徒弟突然掏出一張符紙，注入真氣，符紙“噗”地冒煙自燃！這視覺效果，這儀式感！就算屁用沒有，也能把對手嚇一跳吧？至少能爭取到零點幾秒的逃跑時間！
    “不！”陶眠猛地一拍大腿（差點把傷口震裂），把石頭嚇了一跳。他臉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石頭，你成功了！”
    “成、成功了？”石頭懵了。
    “不錯！”陶眠拿起那張符灰，煞有介事地分析，“此符雖未能驅邪，卻已能引動靈氣，產生異象！此乃符成之兆！證明你已初窺符籙之門徑！至於威力不足，乃是因你修為尚淺，符紙品質低劣所致。待你日後修為精深，手持高等符紙，繪製真正符籙，威力必然驚天動地！”
    一番話，說得石頭重新燃起希望，眼睛越來越亮：“真的嗎？師父！”
    “自然是真的！”陶眠趁熱打鐵，“從今日起，你便專攻此‘驅邪符’！不要求形似，但求神似！重在感悟那‘意念灌注，真氣相隨’的感覺！”
    “是！師父！”石頭備受鼓舞，轉身又衝回石桌旁，開始了他新一輪的“鬼畫符”大業。
    陶眠看著徒弟幹勁十足的背影，滿意地躺回搖椅。
    雖然過程曲折，結果坑爹，但好歹……教學項目又增加了一項不是？
    這仙修的，真是越來越……考驗師父的應變（忽悠）能力了。
    他美滋滋地想著，等石頭把這“意念點火符”練熟了，以後生火做飯，是不是就不用打火石了？
    嗯，很有實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