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員外一行人下山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桃花觀的小院重新恢複了寧靜，隻剩下風吹桃葉的沙沙聲，以及幾隻蘆花雞不明所以的“咕咕”聲。
    石頭興奮地跑到那箱財物前，拿起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又摸了摸那些溫潤的玉石，小臉上滿是喜悅：“師父！我們發財了！可以買好多好多米，還有新衣服，把道觀修得漂漂亮亮的！”
    陶眠卻沒有徒弟那麽樂觀。他走到那箱財物前，彎腰撿起一塊玉石。玉石觸手溫涼，質地細膩，確實是好東西。那白花花的銀子，也足夠他們師徒二人舒舒服服過上好幾年的凡人富家生活。
    但陶眠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錢，是燙手的。
    “師父，您不高興嗎？”石頭察覺到陶眠神色不對，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小心翼翼地問。
    陶眠將玉石放回箱子，歎了口氣，指了指院子：“石頭，你看看我們這桃花觀。”
    石頭依言看去。破敗的籬笆，漏風的屋頂，斑駁的牆壁，唯一鮮亮的，隻有那幾株不合時宜綻放的桃花。
    “我們在這裏，清貧，但也安寧。”陶眠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可今日之後，‘桃花觀有個能讓花瓣飛、會畫發光符的陶仙人’這件事，恐怕就要傳開了。”
    石頭不笨，立刻明白了師父的擔憂：“師父是怕……會有很多像李員外那樣的人找上門來？”
    “不止。”陶眠搖搖頭，“李員外隻是個求醫問藥的富家翁。若是引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呢？比如，看穿為師底細的修士？或者，像黑風澗那樣的妖獸背後的存在？”
    想到黑風澗的經曆，石頭的小臉也白了，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裏似乎還殘留著當初的劇痛和恐懼。
    “那……那我們把這些錢財還回去？”石頭猶豫著說。
    “還回去？”陶眠苦笑一聲，“隻怕更會引人懷疑。況且……”他看了一眼箱子，“我們也確實需要這些。”
    他活了一千年，深知沒有實力的財富，如同小兒持金過市，隻會招來災禍。但現在，他們師徒二人，一個煉氣期水貨，一個煉氣中期小修，在這看似平靜的修真界，弱小得如同螻蟻。
    “師父，那我們該怎麽辦？”石頭的聲音帶著不安。
    陶眠沉默片刻，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逃避和僥幸，解決不了問題。既然麻煩找上門，那就隻能麵對。而麵對麻煩，需要實力。
    他轉身，雙手按在石頭的肩膀上，目光凝重：“石頭，從今日起，我們的修行，要加緊了。”
    “加緊？”
    “沒錯。”陶眠沉聲道，“符籙，你要盡快掌握那幾種低階符籙，不僅要形似，更要追求一絲‘神韻’，哪怕威力微弱，關鍵時刻或可出其不意。《百獸擬形拳》更要刻苦修煉，那是你目前唯一的攻防手段。至於修為……煉氣中期還不夠，你要盡快衝擊後期！”
    石頭感受到師父話語中的急迫，重重點頭：“是！師父！弟子一定拚命修煉！”
    “還有，”陶眠目光掃過院子，“這道觀，也不能再這麽破敗下去了。這些錢財，正好用來修繕一番。不求富麗堂皇，但求……看起來像個真正的‘仙家居所’，至少，能起到一點迷惑和防禦的作用。”
    他打算用這些錢，采購一些堅固的材料，把籬笆修高加固，把屋頂徹底翻新，甚至……可以嚐試布置一個最簡單的預警陣法？雖然他現在不會，但係統獎勵的那本《常見低階符籙圖解》殘篇後麵，好像附了幾筆簡單的陣紋注解？
    想到就做！陶眠立刻開始規劃起來。他讓石頭將錢財收好，隻留下部分銀兩作為啟動資金。
    接下來的日子，桃花觀一改往日的閑散，變得忙碌而充滿緊迫感。
    石頭修煉起來更加拚命。白天練習拳法，錘煉體魄；晚上打坐練氣，衝擊瓶頸；閑暇時則埋頭研究符籙，力求每一筆都灌注心神。他甚至開始嚐試將“清風符”的效果附加在拳法上，讓身形更加靈動，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這種創新的想法，卻讓陶眠暗暗點頭。
    陶眠也沒閑著。他憑借著千年鹹魚磨練出的“苟活”智慧，開始設計道觀的“防禦工事”。他指揮著石頭，用買來的青石和硬木，將原本象征性的籬笆牆，改造成了一人多高、帶有簡易瞭望口的石木混合圍牆。屋頂的茅草全部換成了厚實的瓦片，窗戶也換成了結實的木窗。
    他還根據那本符籙圖解殘篇後麵那幾筆鬼畫符般的陣紋，結合自己對“小聚靈陣”的理解，用剩下的玉石，在道觀四周和門口，歪歪扭扭地刻畫了一些所謂的“辟邪”、“預警”陣紋。至於有沒有用……天知道！反正看起來挺像那麽回事，主打一個心理安慰和視覺威懾。
    忙碌中，時間飛逝。
    一個月後，桃花觀煥然一新。雖然依舊談不上氣派，但青石圍牆，黑瓦屋頂，整潔的院落，以及隱隱散發出的（自以為的）陣法波動，讓這座破敗小道觀，終於有了幾分“仙家別院”的雛形。
    石頭的修為在刻苦修煉和資源的輔助下，穩步提升，距離煉氣後期隻有一線之隔。對幾種低階符籙的掌握也越發熟練，雖然威力依舊有限，但激發速度和穩定性大大提高。
    陶眠的共享比例，也穩步提升到了12%。他感覺自己的“LED小夜燈”亮度又增加了些許，禦物術控製花瓣也更加得心應手，甚至能同時控製兩片花瓣做出簡單的盤旋動作了！
    這一日，夕陽西下。陶眠站在修繕一新的觀門口，望著遠處層巒疊嶂的群山。山風拂過，帶來桃花的清香，也帶來一絲山雨欲來的壓抑。
    他知道，暫時的安寧，是靠“虛張聲勢”和埋頭建設換來的。李員外那邊，兒子若是病好了，感激之下或許能暫時保密。但若沒好，或者消息通過其他途徑傳開……麻煩遲早會再次上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院子裏認真練習鶴形拳的石頭。少年身形矯健，目光堅定，汗水在夕陽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這個他一時興起（主要是為了係統）撿回來的徒弟，如今已經成了他在這陌生而危險的世界裏，最重要的牽絆和……希望？
    陶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雜念。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選擇了這條（被係統綁定的）路，既然撿了這個徒弟，那就隻能走下去。
    他轉身，走進道觀，輕輕關上了那扇新做的、厚實了許多的木門。
    門內，是暫時的安寧，和需要共同守護的小小天地。
    門外，是廣闊而未知的，仙途浩渺。
    這仙，看來是沒法再偷偷摸摸地苟著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