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聖姑是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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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開了四五個小時。
    越往裏走,路越窄,行駛過半時,雲禪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沒有信號了。
    一行人快天黑了才趕到村子裏。
    內苗人習慣群居,大大小小的房子擠在一起,村民們都站在門口,眼神警惕地看著他們。
    這裏的房子大多都是土牆或者磚房,山裏黑得早,每戶人家家裏都隻點了一盞小小的燈,泛著渾濁的黃光。
    雲禪一眼就注意到了村落裏,最高的那棟建築。
    也就兩層樓那麽高,卻已經是這裏最高的房子了。
    樓頂站了一個小孩子,她頭戴著非常複雜繁重的銀冠,她好像隻能保持一個姿勢站在那兒,看起來很累。
    村長拿著旱煙迎了上來,用苗語和開車的父親交談了幾句,拍拍他的背,才過來迎接他們。
    村長穿著古樸的苗服,黑色的布料洗得隱隱泛白。
    他年紀看起來有些大了,滿臉褶皺,牙黃黃的,掉了兩顆,用拗口的普通話向他們介紹內苗。
    “這裏沒有你們所謂的賓館,要不是聖姑同意的話……算了,你們就住我的家裏,但是隻有一間空房間了,你們三個人擠擠。”
    他提起聖姑的時候,手自然地朝著那棟高房子的位置做了個揖。
    話音剛落,一旁圍觀群眾裏忽然跳出來一個小女孩,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顧時澤。
    “伯伯,讓他住我家吧。”
    她的頭發非常長,披在身後,她戴著滿頭的銀飾,穿著素色的苗服,說話時銀子碰撞在一起,簌聲陣陣。
    “我就是給你留言的粉絲呀!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怎麽樣?是不是來了就不想走的程度。”
    她的眼神過於炙熱,熱情洋溢的樣子,說著話就想過來拉顧時澤,雲禪眼尖地發現她手心裏,半握著一隻蟲。
    “不好意思,為了藝人隱私,他不能單獨住。”
    雲禪用攝像機擋了一下,正好把她手心的蟲給打掉。
    蟲子落在泥地裏,化成一點不起眼的黑水。
    她吃痛,瞪了雲禪一眼,還想繼續,被村長示意她家裏人給拉回去了。
    顧時澤已經開始後悔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上了賊船了。
    但他左邊是說一不二的小叔,右邊是實力莫測的雲禪,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幹。
    粉絲看他的眼神實在是瘮人,他感覺自己就像對方餐桌上的一盤肉,見雲禪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他隻能想辦法自保,落後雲禪半步,悄悄給粉絲笑了一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還在生氣的小女孩馬上被哄好了,轉換為花癡臉。
    村長沒有管這個小插曲,招呼三人往他家裏走。
    越往裏走越黑,村長的房子在高房子的旁邊,是土房,房外麵的牆已經有了裂痕,看起來岌岌可危。
    他們跟在村長身後,走得很慢,村長抽著旱煙,濃鬱的白色煙霧裹挾著難聞的煙草絲味彌漫在狹窄的道路上。
    顧時澤沒忍住使勁咳嗽起來。
    路過高房子時,頭頂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聲。
    “是客人到了嗎?”
    村長停下來,微微彎了下腰,雙手抱拳回話。
    “是的,聖姑。”
    “帶客人進來喝杯茶吧。”
    遠遠看著聖姑隻有十歲的年紀,村長卻很尊敬她,馬上示意他們進高房子。
    沒有給他們拒絕的餘地。
    村長叩門,門從裏麵打開了,站了四個男人。
    四人穿著統一的下裝和鞋子,沒有穿上衣,露出精壯的身體,胸前戴著一模一樣的大圓環銀飾。
    “他們是聖使,你們上二樓去和聖姑說說話,我先回去幫你們準備床鋪。”
    村長監視著他們走進去,叼著煙說完就關上了門。
    四位聖使分別站立在兩邊,做了一個往裏進的手勢。
    雲禪隻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四個人身高、身型都差不多,麵容姣好,身材也十分可觀。
    但他們的眼神都十分渙散,甚至沒辦法聚焦,這是典型的失去魂魄的狀態。
    四人的動作也很機械,像提線木偶一樣,立在那裏,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息。
    最關鍵的是,他們都不是本地人。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每個地區的氣候、水土,生活習性等等不一樣,各地區人的長相也會有差異。
    就比如中原人喜愛麵食下顎會較寬,東三省為了抵禦寒流五官會更立體,西北人鼻翼較寬,新疆人眼窩深邃,川渝地區皮膚白皙……
    雲禪能根據四人麵部特征,百分百確定他們都不是本地人。
    與世隔絕的內苗,信仰傳統的苗域文化,卻讓四個外來人當聖使,而這四人皆是丟魂落魄,不管怎麽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顧宴殊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他的手悄悄放進褲兜裏,握緊了槍。
    三人擠在一起,堵在門口,顧時澤害怕地抓緊了雲禪的背包帶子。
    忽然樓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銀鈴聲。
    像是特殊的鈴鐺發出來的,鈴聲過後,四位聖使不約而同地,往三人站的方向逼近一步。
    四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統一的聲線像設定的某種程序。
    “客人請上二樓,聖姑在等你們。”
    “不要惹聖姑生氣。”
    顧宴殊隱晦地看了雲禪一眼,雲禪隔著褲子捏了一下他握住槍的手,示意他先放鬆。
    她先抬腿往樓上走,顧時澤拉著她的背包帶子顫顫巍巍地跟上,顧宴殊走在最後麵斷後。
    二樓的房間很矮,顧宴殊光是站著,頭已經碰到頂了。
    聖姑坐在窗前的八仙桌前,示意他們過去。
    走近了一看,聖姑還戴著那頂繁重的銀冠,身上穿著純白色的苗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銀飾,微微一動,簌簌聲陣陣。
    她的手腕上,一條黑色的小蛇纏繞,吐著信子,毒牙尖、細、長,看起來就很毒。
    雲禪往窗外望去,大片大片的樹林,和土地公公給的指示圖一模一樣。
    她十分確定,安安丟失的一魂就在這裏。
    但她環顧了一圈屋子,沒看到有擺放罐子的地方。
    她提高警惕,麵向聖姑。
    她的臉看起來確實是小孩子的模樣,天真燦爛。
    但是她的眼神太赤裸了,毫不掩飾的欲望、算計,又極其自信,仿佛下一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們全部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