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陽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心中暗歎：
    合著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這修真界的門道還是太多了。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不過，他轉念一想，既然整個行業的丹師都心照不宣遵循著這條“潛規則”，自然有其形成的深厚緣由與利益鏈條。
    這背後不知牽扯著多少丹師、多少宗派、多少人的飯碗，他一個二階丹師，自然不會頭鐵到要去挑戰乃至捅破這層窗戶紙，平白壞了他人的財路，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但問題是，丹藥他已經煉出來了，而且還是最古老、藥效最強的正版貨。
    現在想要銷毀重煉，按照市麵上流通的“限期版”定顏丹來煉製，也已然來不及了。
    最主要的是，定顏丹所需的藥材種類繁多，輔料處理極其複雜，尤其是那株作為主藥的千年雪玉芝更是珍貴難尋，通常一份材料精心煉製，最終也僅能得丹數枚，根本無法像煉製培元丹，省一點材料就可以隨意揮霍材料練手。
    如今材料已然耗盡，爐中這三顆晶藥效永久的“真·定顏丹”已是既成事實，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將這三枚丹藥當作此次的交付物了。
    至於那位姬師妹拿到丹藥後會作何反應，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旁的宋玉看著韓陽那略顯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出言寬慰道：
    “師弟也不必過於糾結。說起來，你這次初次煉製定顏丹，一爐便能成丹三顆，且顆顆皆是精品品質！
    單憑這份成丹率與丹藥品質，師弟你在煉丹一道上的天賦與火候掌控，怕是距離師兄我，也已相去不遠了！”
    “師兄如今已是名副其實的二階上品丹師，丹道造詣深厚，師弟還差得遠呢。”韓陽聞言，謙遜笑了笑。
    看著麵板上【二階煉丹術熟練度+1】的字樣。
    韓陽對自己目前的煉丹進度有著清晰的認知。
    縱然有麵板，每天肝煉丹術，想要從二階下品穩步晉升至上品，仍需大量的練習與積累，絕非一蹴而就之事，按部就班之下，中間起碼也還需幾年的水磨工夫。
    估計到那時候，自己也該要二十出頭了。
    而且他對於“麵板”與煉丹熟練度之間的關係，早已摸索出一些規律。
    首先，每當他第一次成功煉製出一種全新的丹藥，無論品階高低，熟練度都會獲得一次顯著的提升，這算是最大的收益。
    其次，對於已經掌握丹方的丹藥，經常練習也能提升熟練度，但增長幅度會隨著熟練度的提高而急劇衰減，最初可能練習十爐便能上漲一點，之後便需要百爐、千爐甚至更多的練習才能推動那微小的進度。
    一旦他將某項丹方的完全吃透後，那麽煉製此種丹藥時，其成丹率便會穩定在恐怖的百分之百！
    隻要材料充足、火候不出致命差錯，他每一爐都必定能成功煉出丹藥，絕不會出現廢丹！
    這個效果，對於煉丹師而言，堪稱逆天。
    修真界，越是高階的丹藥，煉製難度呈幾何級數上升，即便是資深丹師，其成丹率也往往低得可憐，失敗才是常態。
    這也使得高階丹藥的成本居高不下，價格昂貴。
    丹師的晉升之路，本質上就是一個需要海量藥材不斷堆砌、用資源換取經驗的職業，極其“燒錢”。
    他們紫霞峰之所以在宗門內地位特殊，丹師這麽多。
    不僅僅是因為需要為宗門內部提供大量丹藥，更因其掌控著整個吳越國修仙界近六成的丹藥份額與流通，影響力巨大。
    丹峰內登記在冊的二階丹道大師便足足有一千多位，然而，能夠煉製三階的丹道宗師，卻僅有兩位！
    造成這種斷層的主要原因，並非完全是天賦限製，更在於資源的極度稀缺。
    當今修真界，三階及以上的靈材日益罕見，許多丹師理論知識和手法都已達到晉升標準，卻苦於沒有足夠的三階靈材來練手、突破那最後的瓶頸，真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如今韓陽身為二階丹師，在宗門內部能夠通過常規途徑領取到的二階靈材，大多還是培元丹、回元丹這類常見丹藥的主輔料，主要用於築基初期修行和恢複法力，消耗量巨大，但也相對普通。
    其他特殊一點的靈藥，也有但是需要排隊等，而份額有限。
    他有《紫府丹經》的傳承，從一階到四階的諸多丹方應有盡有，在知識層麵上他並不欠缺。
    真正的難點，在於獲取那些生僻、罕見丹藥所需的特定靈藥。
    在宗門領取的常規靈藥，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去嚐試煉製那些效果特殊但需求較少的丹藥。
    而他之所以願意接下這麽多同門的煉丹請求，首要目的自然是為了賺取靈石。
    這第二層深意，便是為了通過這些委托，接觸到各種各樣平時難以獲取的珍稀靈藥！來提高自己的煉丹術。
    譬如這次姬紫玉提供的定顏丹材料，又或者延壽丹，以及未來的破境丹材料等等，都是韓陽不曾煉製的丹藥。
    之後，韓陽便靜下心來，將其餘幾種丹藥也一一投入煉製。
    宋玉師兄見韓陽狀態正佳，且他自己今日的煉丹任務也已基本完成，便索性留了下來，在一旁靜靜觀摩。
    這在丹殿之中乃是常態，丹師之間的相互觀摩、交流心得，本就是日常修行的一部分。
    宋玉師兄時不時還會出言指點一二，提醒某個火候轉換的細微時機，或是某樣輔藥的最佳投料順序。
    和外界許多丹師流派嚴防死守、極度藏私的風氣不同，他們紫霞峰一脈，素來有著“以老帶新”的優良傳統。
    甚至每月還會定期組織公開的煉丹演示，由高階丹師親自講解、示範，目的便是為了培養下一代的丹師，壯大宗門根基。
    以韓陽如今築基中期的神識的修為，煉製這些二階丹藥，本就已是手拿把掐，遊刃有餘。
    再加上他擁有的天火，因此即便是第一次煉製的丹藥，其成功率也遠高於尋常丹師。
    傍晚。
    直至火焰漸熄，今日的煉丹工作才宣告結束。韓陽稍作調息，便開始仔細清點今日的成果。
    二階下品的清神丹，他共計煉製出了十三枚。
    其中八顆丹暈純淨，藥力飽滿，達到了優品層次。另外五顆更是丹紋隱現，光華內蘊，是難得的精品！
    延壽丹的煉製難度顯然更高，對藥力融合的要求極為苛刻，韓陽最終隻成丹2顆。
    但這2顆丹藥，顆顆圓潤無瑕，散發著磅礴的生命氣息，全部都是精品品質。
    至於較為偏門的血蓮丹，韓陽第一次煉製時因對其中幾種藥性的衝突烈度預估不足，不慎炸了一爐，損耗了些許材料。
    但他迅速總結經驗，第二次開爐便成功煉出七顆丹藥，都是優品。
    至於其他剩下的材料，自然進了韓陽腰包。
    下班之後，韓陽並未直接返回小院，而是先去往丹殿的大廳，找到了當值的執事趙文海。
    他將今日煉製任務所需上交的兩顆優品培元丹交予對方。趙文海查驗無誤後，便在他的身份玉牌中劃入了1800點宗門貢獻點。
    培元丹的價值比起更為珍稀的紫府培元丹要略低一些，一顆優品定價為900貢獻點。
    “不知不覺間，也攢下不少貢獻點了，”韓陽心中念頭微動，“改日得空，得去查查具體數目，看看夠兌換些什麽好東西。”
    處理完宗門公務，韓陽這才算是真正下班，心情頗為愉悅走出丹殿。
    其實許多二階丹師，通常一日隻開一爐，以求穩妥和恢複。
    但韓陽卻截然不同。
    屬於丹師中的異類。
    隨著熟練度的不斷提升，他的煉丹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手法也愈發純熟。
    加之他築基中期的修為本就法力雄厚，遠勝同階，足以支撐這種高強度的連續煉製。
    今日他連同失敗的那一爐算在內，足足嚐試煉製了將近八爐丹藥！
    如此高效的產出，所帶來的收益自然是極為驚人。
    修真界中，二階下品丹藥的價格區間大約在一塊到二十塊中品靈石之間浮動。
    而像培元丹這類二階基礎丹藥，一顆優品市價約為三塊中品靈石。
    今日他煉製培元丹，除去上交的兩顆，自己手上還結餘了十顆，僅這一項，便價值三十六塊中品靈石。
    那定顏丹更是價值不菲，即便是坊市上流通的“限期版”，一顆也能賣到二十塊中品靈石。
    而他煉出的這三顆都是精品，價值更高，少說也要三十塊中品靈石一顆，三顆便是九十塊中品靈石。
    清神丹有助於提升神識，價格也不便宜，約為五塊中品靈石一顆。
    而延壽丹則屬於有價無市的特殊丹藥，通常隻在大型拍賣會上才能見到。
    對於壽元將盡、突破無望的修士而言，它能延壽十數載，其價值根本無法用尋常靈石衡量。
    宗門內部的收購價一般二十塊中品靈石一顆。而韓陽煉出的乃是精品，藥效更強，預估能多延壽五載左右，其價值起碼三十塊中品靈石起步。他煉成兩顆，這便是至少六十塊中品靈石。
    至於血蓮丹，因其主要用於搏命且有後遺症，市場需求相對較小，價值也是今日所煉丹藥中最低的，約兩塊中品靈石一顆，七顆加起來也不過十四塊中品靈石。
    粗略一算，韓陽今日這一天的煉丹收入，總值竟超過兩百塊中品靈石！
    雖然要對賬分，但日收入也算是過百了。
    心情大好的韓陽，當晚便做東，請宋玉師兄去坊市的酒樓暢飲了一番靈酒，既是感謝他白日的指點，也是稍稍慶祝一下。
    兩人推杯換盞，直至微醺，方才盡興而歸。
    之後數日，韓陽基本都保持著這般高效煉丹的節奏。
    ……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到了約定取丹的日子。
    那位委托煉製培元丹的內門弟子準時前來，在拿到五顆成丹、驗明品質後，居然都是優品，自然是喜不自勝，除了按照規矩，韓陽留下的一半丹藥作為酬勞外，他還額外支付了一筆頗為豐厚的“出手煉製費用”，以表達感激之情。
    傍晚時分，姬紫玉依約前來取丹。
    韓陽請她入內後，並未立刻交出丹藥，而是神色略顯鄭重先行告知：
    “姬師妹，此次煉丹已然成功，隻是……這定顏丹的成色，與市麵上流通的似乎有些許差別，還望師妹做好心理準備。”
    此言一出，姬紫玉心中猛地一沉，涼了半截。
    “差別？該不會是煉廢了，成了劣丹吧？”
    “完了完了！老娘辛辛苦苦、耗費大半積蓄才湊齊的那份材料啊！尤其是那株千年雪玉芝！”
    她隻覺一陣肉疼，仿佛靈石正在離自己遠去，但麵上卻強自鎮定，努力維持著表情，甚至擠出一絲理解的笑容，連連點頭：
    “無妨，無妨，成功便好，成功便好……”
    她心裏卻不斷安慰自己，能成丹就不錯了，哪怕是劣丹，也總比徹底失敗強。
    “在交付丹藥之前，還有一事需叮囑師妹，”韓陽語氣認真，“此事，還望你知我知，切記莫要傳到外麵。”
    說罷，他才將玉瓶遞了過去。
    姬紫玉聞言，心中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韓師兄這般叮囑，定是煉出的丹藥品質不佳，恐有損他這位新晉天才丹師的名聲，故而希望她保密。
    她接過玉瓶時，已然不抱太大希望。
    然而，當她拔開瓶塞，低頭看向瓶內時，一雙美眸瞬間瞪得滾圓，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這……這品相光華……難道是精品丹藥？！”
    “可是……這定顏丹的形態，為何與我之前所知的確完全不同？”
    韓陽見狀，笑了笑。
    第一次煉這種丹藥，沒經驗，下次不會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解釋道：
    “姬師妹，你手中這顆，與市麵上那些需定期服用的定顏丹不同。
    此丹一顆便能真正永葆青春，直至壽元盡頭，無需再為此丹耗費靈石。
    正因其藥效永久，有違如今丹盟的慣例，故此……此事還請你千萬代為保密，自己知曉便好，莫要外傳。”
    姬紫玉聞言下意識捂住嘴，眼中充滿了狂喜！
    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了。
    不是預想中的劣丹，甚至是遠超預期的精品丹藥！
    韓師兄這哪是失手，分明是天賦異稟到了逆天的程度！
    她平日尋那些資深丹師煉丹，能得到普通品質的成丹已是謝天謝地，獲得精品丹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而一顆真正能永葆青春的定顏丹，她隻在古籍中見過，並非有靈石就能買到，如今市麵流通的皆是“限期版”。
    她萬萬沒想到，這等隻存在於記載中的丹藥，居然就這樣被韓師兄煉製了出來？
    “韓師兄放心！”
    姬紫玉神色一肅，立刻舉起右手，以極其鄭重的語氣立誓道。
    “我姬紫玉，在此以自身道心起誓，今日所見所聞，關乎定顏丹一切，絕不向外透露半分！如有違背，願道心蒙塵，修為永無寸進！”
    發下重誓，收起丹藥後。
    她臉上的嚴肅瞬間化為明媚親近的笑容，很是自然拉起了關係：
    “說起來，蘇婉師妹可是經常在我麵前提起韓師兄您呢。”
    “蘇婉？”
    韓陽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想起對方確實出身碧淵峰，便問道：
    “蘇婉是你師妹？”
    “正是！”
    姬紫玉笑吟吟點頭，語氣熱絡了幾分。
    “蘇婉師妹去年便拜在了家師水雲真人門下，如今我們師出同門，平日裏修行、起居都在一處，甚是親近。
    蘇師妹可是沒少在我麵前說起韓師兄，稱讚師兄天賦卓絕，為人又謙和可靠呢。”
    “水雲真人？”
    韓陽心中一動，這位真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乃是碧淵峰一位頗有名氣的假丹境修士，在宗內地位不低。
    他倒是未曾想到，當年那個同期入門蘇婉，竟有如此機緣，拜在了這位真人門下。
    這確實是一樁不小的造化。
    不過，韓陽與她也僅僅隻是同期入門，有過幾麵之緣，說過幾句話的交情，並未有更深的往來。
    此刻聽聞她的消息，雖有些意外和為其高興，但也僅此而已。
    他順著姬紫玉的話，笑著接道：“既然是蘇婉師妹的師姐，那說起來也都算是熟人了。”
    言歸正傳，韓陽說道：“此次煉丹僥幸成功，共得丹三顆。按照丹師的規矩，成丹需由你我二人平分。不知師妹是想要兩顆，還是隻需一顆？”
    他特意將選擇權交給對方，這三顆精品丹價值遠超尋常，無論怎麽選，對方都絕不吃虧。
    姬紫玉聞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說道：
    “此丹如此珍貴，一顆便已足夠，師妹豈敢貪多？便要一顆足矣。”
    她知道能拿到一顆真正的永葆青春定顏丹，就足夠了，況且第二顆吃了也沒有任何效果。
    韓陽見她如此知趣，便也爽快點點頭：
    “既然如此，你我也算有緣，這次的出手費用便給你免了。”
    兩人又客套寒暄了幾句，姬紫玉這才千恩萬謝告辭離開。
    她手握玉瓶，隻覺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幾乎是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一路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韓陽的小院。
    之後幾日，前來取丹的求丹者絡繹不絕。韓陽對待每一位客人，都秉持著同樣的流程與原則：查驗丹藥、按約交付、有時會根據對方態度和丹藥價值酌情減免部分費用。
    每一個從韓陽小院中走出來的修士，無論原先抱著怎樣的期望，最終無一不是笑容滿麵。
    他們原本以為，能拿到一兩顆符合要求的成丹已是萬幸，卻萬萬沒想到，韓師兄出手，起步便是三四顆丹藥，而且品質最低都是優品，甚至時常伴有精品！
    “不虛此行！真是不虛此行啊！”
    “韓師兄當真神乎其技！”
    “這成丹率，這品質……日後煉丹，必定還來尋韓師兄！”
    諸如此類的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求丹者們心滿意足大笑離去，而韓陽那“質優量足、信譽卓著”的名聲，也通過他們的口口相傳，一傳十，十傳百，如同滾雪球般在宗門內門弟子中迅速傳開，勢頭越來越烈。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紫霞峰的韓陽煉丹，不僅成功率高的嚇人，每次成丹的數量更是比其他煉丹師平均水平多出近一倍！
    且品質極高，最低都是優品！
    ……
    “是時候招收一位仆役，替我處理這些雜事了。”
    送走了今日最後一位客人，韓陽在小院外掛上了“謝客”的木牌，暗歎一聲。
    凡事都有利有弊，如今這接待的瑣事，確實占據了他太多本應用於修煉和鑽研丹道的時間。
    喧囂散去，他回到靜室之中，盤膝坐下，將今日的收獲與紛擾盡數拋諸腦後，沉心靜氣，開始了每日雷打不動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