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開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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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飛舟早已駛出白雲宗疆域,在三萬丈高空平穩向東飛行。
窗外的景色雖仍是浩瀚無垠的雲海,但連續幾日看下來,終究難免令人覺得單調。
韓陽獨自在艙室內靜坐修煉,吐納調息之餘,心神也不由得有些飄遠。
縱然是初次乘坐如此宏偉的飛行法寶的新奇感,在經過幾天枯燥的航行後,也漸漸被一種無所事事的膩煩所取代。
他剛剛結束一個小周天的運轉,正望著窗外那永恒不變的綿白出神。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韓師弟,可在裏麵?”門外傳來宋玉那熟悉而帶著笑意的聲音。
“師兄快請進。”
韓陽精神微振,起身開門。
宋玉笑著推門而入,很自然走到舷窗邊的蒲團坐下,打量了一下韓陽:
“我看師弟這幾日都悶在房裏,可是第一次出遠門,有些不適?”
“確實有些新奇,也有些……無所事事。”韓陽點頭承認,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似乎永無止境的雲海。
宋玉聞言哈哈一笑,表示深有同感:
“我就知道!這長途飛行最是熬人,四周景色雖壯闊,但看久了也難免乏味。
不瞞你說,師兄我也覺得有些無聊,正愁沒人說話解悶呢。
正好來找你,你我師兄弟二人多說說話,也好打發這旅途時光。”
“說起來,師兄,方才我感知到飛舟經過一片靈氣波動頗為詭譎、粉黛之色隱約可見的山脈,不知那是何處地界?”
“嘿,說到這個。”
宋玉壓低聲音,指了指下方。
“剛才經過的,是吳越國十大金丹魔宗之一——合歡宗的地盤!”
韓陽神色一凜:
“合歡宗?
就是我們白雲宗附屬宗門名單裏,那個以獨門雙修秘術聞名的魔宗?”
他當然知道,自己還收過合歡宗的禮呢,這合歡宗在魔道宗門中屬於一個異類,行事風格偏向中立。
甚至在韓陽以前看的小說裏,這合歡宗可謂是鼎鼎有名的常客,什麽故事裏都少不了她們的身影。
“附屬?算是吧,但也沒那麽簡單。”
宋玉笑著解釋道。
“合歡宗可不是獨屬於我白雲宗一家的附屬勢力。
據說其總壇源自中洲聖地,吳越國這裏的隻是一條支脈罷了。
不過嘛,你也別小看這條支脈,她們深諳生存之道,比起那些隻知道打打殺殺的魔宗,可要講究多了。
她們明碼標價,隻做生意,基本不參與本地勢力的爭鬥。
當然,這安分守己也是有代價的,每年,合歡宗都需要向我們吳越三大元嬰宗門繳納數額不菲的供奉,換取在吳越地界平安經營的許可。”
“在吳越國,任何外來宗門,若隻是想來觀光旅遊,我們自然歡迎。但要是想繞過我們三大元嬰宗門,私下裏做點什麽生意,那可不行。”
“生意?”
韓陽一聽。
合歡宗還能有什麽生意。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他臉上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微凝。
看到韓陽的表情,宋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師弟你可別想歪了。”
“如今的合歡宗,早就不是你想的那種皮肉生意了。”
“她們早就轉型,搞起了一門更高端、定製化的仙緣紅娘業務。”
“合歡宗每年會專門為宗內那些資質出眾、容貌絕麗的女修們牽線搭橋,精心策劃,將她們引薦給各大宗門、世家、乃至散修巨擘中的天才弟子、實權長老,甚至是隱世不出的元嬰老祖,促成雙方結為道侶,共參大道。
這可是合歡宗的核心產業之一。
宗門會傾力培養每一代最傑出的弟子,冠以聖女之名,最終的目標就是將她們風風光光送去與各大元嬰勢力聯姻,以此鞏固關係,編織一張龐大的人脈網絡。
當然,若想明媒正娶一位合歡宗精心培養的女修,也絕非易事。
這不僅需要兩情相悅,更需男修背後勢力付出極其高昂的“聘禮”。
“說來這也是修仙界一樁廣為流傳的趣談,”宋玉笑道。
“如今雄踞一方的星河宮,他們家那位閉關不出的太上老祖,身邊最得寵的一位侍妾,便是合歡宗上一代精心培養送出的一位聖女。
據說這位老祖對其極為寵愛,連帶著對合歡宗也多有照拂,這其中的好處,可想而知。”
“所以啊,合歡宗身為魔宗,卻能在吳越之地屹立萬年不倒。”
韓陽聽完,啞然失笑。
這合歡宗,倒是挺懂得與時俱進,順應潮流。
其宗門最為人稱道、也最具吸引力的,便是宗內功法確實擁有精進修為之效。
同樣是雙修之道,與明媒正娶的道侶共同參悟,和純粹花費靈石尋求突破。
傳出去的名聲也就不一樣。
更何況,那些與合歡宗結交的大勢力修士,往往修為高深,與他們一同修煉,進境速度自然遠超以前了。
這其中的巨大好處,才是讓修真界眾多修士對合歡宗趨之若鶩的根本原因。
“果然魔門都是一些人才。”
宋玉見狀,笑道。
“師弟,玩笑歸玩笑。但若是在秘境之中,當真遭遇了築基期的魔修,切記,如果情況允許,盡量留他們一條性命,最好是能生擒活捉。”
“哦?”韓陽眉頭微挑,露出詢問之色。“師兄這是為何?魔修功法詭異,留下活口豈非夜長夢多?”
“師弟你可知魔道金丹?”宋玉解釋道。“這可是個極為難得的好東西。它既能用來煉製突破金丹期所需的丹藥,也能作為煉製法寶的核心材料。甚至,還可以直接築基修士被煉化成假丹。”
“那些卡在築基巔峰,卻突破無望的修士,要是能得到魔道金丹,便可選擇借助它煉製成假丹這條捷徑。”
“雖說假丹修士的實力,比起真正的金丹真人要稍遜一籌,但相較於築基期的修士,那可就有天壤之別了。
而且,一旦成為假丹修士,便能實打實擁有五百年壽元。
這樣的誘惑,沒幾個修士能抵擋得住。”
“魔修功法大多劍走偏鋒,追求速成,壽命極短,看似鬥法凶狠,實則根基虛浮,同階戰力也就比散修強上一些,欺負一下普通散修還行,若是遇到我們這等大宗門出身真傳核心弟子,多半不是對手。”
“正因如此,別看如今吳越國魔修猖狂。”
“一旦有築基魔修成功突破金丹期,凝結了金丹,他便會立刻從獵手變為獵物,成為我們各大正道宗門競相圍獵的目標。
畢竟,一顆金丹,往往就意味著能為我們這邊造就一位至少擁有五百年壽元的假丹戰力,此消彼長,意義重大。”
韓陽靜靜聽著宋玉的講述,心中卻並無太多波瀾。
對於宋師兄這番關於“魔道金丹”價值的說辭,他以及其背後隱含的正魔博弈,他早已知曉了一點。
昔年在韓家時,他便親眼見過魔修為練邪功血祭城鎮、數十萬凡人哀嚎湮滅的慘狀記錄。
也聽過太多每逢魔修作亂,必有正道弟子禦劍而來,除魔衛道的故事。
許多正道宗門自詡名門正派,講究替天行道匡扶正義。
但那隻是個人設,能信這個的人,那這一輩有了。
屬於那種被人騙了還要替別人數錢那種。
這“養寇自重”的行徑,本質上與魔門的掠奪並無區別,無非是手段更為高明、更懂得粉飾罷了。
隻不過是,修仙界的正魔之分,從來不是善惡之別,而是秩序與混亂的差距,是利益分配方式的不同。
但至少,正道還會披一層教化度化的外衣,編造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比如:“有妖女修行邪法,需以正道功法化解其戾氣。”
“此女體質特殊,留在魔門隻會禍亂蒼生,不如由我宗引導向善。”
“雙修之法亦是大道之一,我輩修士當以正禦邪,化害為利。”
而魔門呢?
他們直接連演都懶得演了。
“道友何不進我魂幡?共參大道?”
“這位仙子,本座觀你元陰充沛,不如助我修行?”
“能成為本尊的血食,是你三生修來的福分!”
魔修行事,向來赤裸裸的弱肉強食,毫無遮掩。
他們從不掩飾自己的掠奪本質,一切都擺在明麵上。
我要你的修為,要你的血肉,要你的魂魄。
不給?那就搶!
但正道不同。
正道宗門至少還要點臉,讓底層修士不至於朝不保夕。
同樣是在掠奪,壓榨底層,正道宗門至少還會維持一套相對完善的規則體係。
其一,嚴禁同門相殘。至少在明麵上,任何弟子都不得對同門出手,違者將受執法堂嚴懲。這條規矩雖然時有被鑽空子的時候,律法在哪個世界都有漏洞,但確實讓低階修士有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其二,建立貢獻體係。宗門弟子們可以通過完成任務、煉製丹藥、培育靈藥等正當途徑獲取修行資源,而不必時時刻刻都想著殺人奪寶。
其三,設立執法機構。雖然執法堂也難免有徇私枉法之時,但至少讓那些肆無忌憚的劫殺行為有所顧忌。
再差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強。
韓陽很清楚,修仙界從來不是什麽善地。
這是講究利益的地方,而不是善惡。
凡人王朝尚有律法約束,而修士的世界,本質上就是。
強者為尊,弱肉強食。
隻不過,正道宗門願意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體係,讓修士們不至於徹底淪為野獸。
而魔門?
他們連臉都不要了。
至於為什麽一個魔門能在這麽多正道宗門眼皮底下活動。
這背後的玄機,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要是沒有魔道作亂,又如何彰顯正道的威嚴?
吳越國三大元嬰宗門鎮壓,可吳越國的魔修數量卻從未減少,這其中的門道,用屁股頭想都能明白。
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維持的平衡遊戲罷了。
說到底,這都是一門生意。
試想若魔修絕跡,正道宗門還如何名正言順向各大勢力收取保護費?
那些勢力又怎會心甘情願地上供?
魔修可不會跟他們講什麽仁義道德,血洗滿門,奪寶殺人,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這也解釋了為何正義總是姍姍來遲。
因為來得太早,這出戲就唱不下去了。
隻有當魔修血祭成功,煉成血丹,激起民憤之時,正道修士才會恰逢其時現身。
他們必定要義正言辭高喊:“爾等殘害生靈,天理難容!今日我輩替天行道,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說罷便一劍斬了魔頭,贏得不明所以的百姓交口稱讚。
有句話說得好:我家的狗也很拽,見人就咬,就是不咬我,為什麽?我養的嘛。
魔門的情況也是同理。
至於那些被血祭的無辜性命?
人死不能複生,血丹自然就成了除魔衛道的戰利品。
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最終造就的,不過是一個百姓遭殃、魔修殞命,而正道名利雙收的世道。
既然這麽慘。
那麽為什麽還有人前赴後繼投身魔道?
答案很簡單:是他們不想進入正道宗門嗎?誰不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
但正道宗門不是誰都能進的。
要麽需要好的靈根資質,要麽得有修真世家的背景,再不濟也要有令人眼紅的特殊體質。
要麽選擇一輩子成為雜役弟子,牛馬幹活幹到死。
對於絕大多數資質普通修士來說,他們連考核的資格都沒有。
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仙山,明明近在眼前,卻永遠遙不可及。
那麽這些被拒之門外的修士該何去何從?似乎隻剩下一條路。
成為散修。
但散修的艱難,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能體會。
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就像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深淵,明明知道頭頂有光,卻永遠找不到出路。
而且正道宗門壟斷了幾乎所有的修行資源。
從靈石礦脈、洞天福地、丹藥秘方、法寶利器,無一不被他們把持。
外界一顆築基丹都要遭到修士瘋搶。
而普通散修連湯都分不到,除了鋌而走險還能如何?
每日打坐苦修?那點微薄的靈氣積累,恐怕到死連築基的門檻都摸不到。
哪有殺人奪寶來得痛快?
於是,這些走投無路的散修們紛紛投奔魔門。
在那裏,他們找到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歸屬感。
魔道宗門來者不拒的收徒政策,養蠱式的宗門環境。
讓這些被正道拋棄的修士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接納的溫暖。
一起高喊著魂尊帆裏麵做兄弟的口號。
但可悲的是,魔修們用性命換來的修為,最終往往成為正道修士突破瓶頸的資糧。
那些為人棋子的修士,那些淪為犧牲品的凡人,又有誰真正在乎他們的死活?
真正的贏家,永遠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聖地大能、元嬰老祖。
他們一手操控著正魔平衡,讓無數底層修士在血與火中掙紮,最終成為他們登臨大道的墊腳石。
正魔兩道,從來不是對立的雙方,而是一體兩麵的遊戲。
或許所謂魔修,也不過是正道的“韭菜”,待其修為精進,便是收割之時。
一茬接一茬,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宋玉見韓陽神色沉凝,似乎還在消化方才那番話題,便又恢複了那副輕鬆的語氣,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韓師弟,魔道金丹雖好。
話說回來,在咱們吳越國地界上,那些本地魔宗的弟子,通常也不會輕易與我們三大仙宗的弟子為敵,也不是這麽容易拿到的。
“哦?這又是為何?”韓陽順著他的話問道。
宋玉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大家心裏都有數。
他們要是真把我們這些嫡係弟子怎麽樣了,那就是壞了規矩,砸了自家飯碗,他們背後的魔門老祖第一個就不答應。
所以啊,平時遇到了,老早躲著遠遠的。”
“我們真正的目標,是那些從別國流竄過來的魔修!
那些家夥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無法無天,毫無顧忌。
他們可不認我們吳越國的規矩,遇到我們也下手狠辣,而且身上往往帶著些詭異難纏的異域邪術,那才是真正要命的!”
“這種不怕死、不要命的流竄魔修,才是我們首要的目標。”
“此外,還有一類人,師弟你在秘境之中務必要警惕幾分,甚至比麵對魔修還要小心。”
“秘境之中,尋常的築基修士,無論是其他宗門子弟、還是金丹世家的嫡係傳人,雖說也需留意,但大多遵循規則,尚且不足為慮,但千萬小心那些能大概率凝結金丹的散修。”
“能以一介散修之身,突破重重艱難,走到凝結金丹這一步的,無一不是擁有大機緣、大毅力、並且手段極其狠辣的人物。
這種人,無門無派,了無牽掛,行事毫無顧忌,睚眥必報。
一旦惹上他們,若不能當場速殺、以絕後患,等他們日後成長起來,是真的能做出堵在山門外,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的事情!
多少天才弟子因為一時意氣,招惹了這類散修,最終在陰溝裏翻船,甚至累及宗門的慘痛教訓,可是數不勝數。”
聽師兄提起散修中的狠人,韓陽就想起了韓老魔,人稱下副本絞肉機,天才矯正器,一旦到了“交代期”,就要到處找人給個交代。
“師兄,我知道了。”韓陽點頭應道。
宋玉顯然也是在飛舟上悶得發慌,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說話的小師弟,便拉著他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他說話帶著點隨性的嘮叨,天南地北無所不聊,卻也不讓人覺得厭煩。
兩人從吳越修真界各方勢力的微妙平衡,談到其他元嬰宗門需要重點注意的天才弟子,宋玉師兄知識淵博,分享了不少宗門內外的趣聞秘辛,聽得韓陽興致盎然,大開眼界。
直到夜幕漸垂,飛舟披著星月並行,宋玉才回到房間裏。
韓陽信步來到艦首甲板,想吹吹風,透透氣。
卻發現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占據了最佳觀景的位置。
隻見碧淵真人正憑欄而立,一襲素雅長裙,裙擺之下,依稀可見一雙白色羅襪,絕美的側顏在星光月華的映照下,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
她身姿挺拔,端的一副清冷出塵、絕世獨立的女子劍仙模樣。
韓陽見狀,腳步微微一頓。
立刻想起師尊對於這位真人評價:
別看碧淵真人總是一副清冷,與世無爭的樣子,實則骨子裏強勢又霸道,劍術更是淩厲絕倫,是個極為護短、不好招惹的主。
他心下微凜,不欲打擾師長清靜,當即轉身便要悄然離去。
“可是韓陽?”
一個清冷卻並不顯得疏離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清晰落入他耳中。
韓陽腳步一頓,連忙轉身,恭敬行禮:
“回裴師叔,正是弟子韓陽。”
裴詩涵並未回頭,目光依然望著遠方翻滾的雲海與璀璨的星空,語氣平和:
“來此是想看看風景的吧?”
“嗯,”韓陽老實承認,“隻是見師叔在此靜思,弟子不敢打擾。”
“無妨。”裴詩涵微微側過臉,月光在她精致的下頜線上投下一抹柔和的光暈。
“此處天地開闊,風景獨好,本就不該獨享。上來吧。”
聽到師叔如此說了,韓陽也不再矯情,應了聲“是”,便輕步登上艦首平台,在她身側後方一步左右的位置站定,再次歉然道:
“打擾師叔清靜了。”
裴詩涵輕輕搖頭,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笑意:
“我正好也閑來無事,獨自憑欄反倒容易陷入沉思。有個人說說話,挺好。”
她話鋒一轉。
“之前我瞧你劍法根基頗為紮實,宗門大比時,你那一道劍意已初具鋒芒,臻至大成之境。你修習劍道,至今幾年了?”
韓陽略一沉吟,恭敬回道:
“回師叔,弟子自五歲起接觸劍術,至今已有十三年。”
裴詩涵聞言,眸光倏然一亮,清冷的麵容上罕見掠過一絲驚異。
“十三年便能將劍意錘煉至此等境界……
你這般天賦,確實罕見。單以悟性而論,我當年亦不如你。”
她頓了頓,忽然拋出一個看似簡單,實則包羅萬象的問題。
“那你對劍道二字,又是如何理解的?”
韓陽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堅定道:
“弟子以為,劍者,非僅殺伐之器,更乃心中圭臬。”
“於外,可斬妖除魔,護道守心。
於內,則斬虛妄、斷雜念、明本我。劍鋒所向,非為屠戮,而在抉擇。
每一劍出,皆問本心——為何而出,止於何處。”
裴詩涵靜靜聆聽,並未打斷,隻是眼中神采微動。
韓陽繼續道:
“弟子淺見,劍道修行,亦如攀登險峰。初時見山是山,唯求招式淩厲,快狠準絕。
進而見山非山,困惑於意與力、形與神之辯,追求人劍合一,萬物為劍。
直至最終,若能豁然開朗,則再見山仍是山,手中雖仍執劍,卻已不拘於劍。
劍即是我,我即是道,出劍收劍,皆合自然。”
“故此,劍道漫漫,其終點並非無敵於天下,而是藉由手中之劍,洞見自我,照見天地,最終抵達內心的澄明與自在。”
裴詩涵聽完,默然片刻,方才輕聲道:“見解獨到,已觸及劍道真意。你能有此悟性,甚好。”
她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少年,心中不由想起其友陸明月,自己那位眼光獨到的閨中密友。
愛屋及烏,她對於這位好友挑選的弟子,自然也存著一份天然的喜愛與關照。
“真是一顆劍道明珠,”裴詩涵心中暗忖,
“既有如此天賦與心性,便絕不能讓其蒙塵。”
一念及此,她不免又有些惋惜:“可惜這孩子跟著陸師姐,似乎將大半精力都耗費在了煉丹之事上,若能心無旁騖,專注於劍,其未來成就,定然不可限量,甚至有望超越前人。”
隨即,裴詩涵心中便生出了要好好教導韓陽一番的念頭。
如此良材美質,天生就該是修行劍道的好苗子,若因疏於指引而走了彎路,實在是暴殄天物。
“韓師侄,你於劍道一途悟性極高,根基紮實,假以時日,凝聚屬於你自己的劍道神通,也並非難事。”
“作為師長,我便與你分說一番,我所理解的劍道神通之法,或許對你日後修行能有所助益。”
不等韓陽回應,她便開始娓娓道來,從劍道神通凝聚的訣竅,到幾種威力極大卻極難修煉的上古劍道神通的傳說與修煉要點……
她言語清晰,往往寥寥數語便能點破關鍵,聽得韓陽如癡如醉,許多往日修煉中模糊不清之處,此刻被師叔三言兩語點破,竟有種豁然開朗、觸類旁通之感。
就在這時,他心神微動,腦海中那熟悉的麵板提示如期而至:
【二階青蓮禦劍術熟練度:+1】
雖隻是微小的提升,卻印證著此刻的領悟是何等真切有效。
韓陽壓下心中喜悅。
這就這樣,一師一侄,就這樣立於艦首,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起來,氣氛倒是出乎意料融洽。
直到夜深。
裴詩涵抬眼望了望天色,語氣平和吩咐道:“今日便到此吧。明日傍晚時分,你可再來此處尋我,我再為你講解一番。”
“是,師叔。弟子明日定準時前來。”韓陽恭聲應下。
於是,韓陽除了日常修煉和偶爾與宋玉閑聊之外,又多了一件事要幹。
能得到一位金丹真人的親自指點,尤其是碧淵真人這般劍道大家的悉心傳授
這幾天,韓陽的心情自然非常不錯。
“我一路走來,沒有敵人,全是老師。”
十二日的時光,轉眼便到了盡頭。
龐大的青鸞飛舟早已駛出吳越國極西的白雲宗地界,跨越了億裏山河,終於抵達了位於吳越國版圖最東端的浩瀚海域。
……
海東仙城。
乃是吳越國東部海域之中最大、也是最繁華的修仙者聚集地,受三大元嬰宗門之一的太乙仙宗庇護,常年由一位金丹期真人坐鎮於此,統禦四方。
仙城依一座巨大的靈島而建,城牆高聳,符文閃爍,遠遠望去,氣象萬千。
因其毗鄰物產豐饒、卻也危機四伏的無邊海域,城中修士大多以獵殺海中妖獸、采集深海靈材為生。
每日都有無數獵妖船隊出入港口,帶回來自深海的收獲,也使得這裏的仙城常年興盛,各種妖獸材料、水係靈藥、珊瑚靈珠乃至修士洞府的遺珍層出不窮。
加之近期恰逢一甲子才開啟一次的“玄天秘境”即將在附近海域現世,作為吳越國修仙界六十年一度的第一大盛事,自然吸引了境內境外眾多宗門、世家勢力蜂擁而至,試圖在秘境中爭奪那一份縹緲仙緣。
各方勢力魚龍混雜,皆匯聚於此
形形色色的修士,懷揣著各自的目的,讓這座本就繁華的海濱仙城,變得前所未有的喧囂和熱鬧起來。
城內各大仙家酒樓、客棧早已爆滿,一房難求。酒肆茶樓之中,人聲鼎沸,交談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要我說,咱們吳越國年輕一輩的頂尖天驕,這次怕是來了七七八八!”
“太乙仙宗,當代最強的首席弟子,據說是極品天靈根,年紀不過六十,如今已是築基巔峰修為,隻差臨門一腳便可結丹!”
“星河宮也不遑多讓!他們這次來的那位真傳,同樣是築基巔峰,身具罕見的變異星靈根,據說能引動周天星辰之力修煉,天賦都驚動了閉關的元嬰老祖,親自出麵收為關門弟子,寵愛有加!”
“要說最嚇人的,還得是白雲仙宗!如今白雲宗才有一個真正的怪物,年僅十五便已成功築基!
他話音未落,周圍便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十五歲的築基?!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此事據說已在各大宗門內部傳開了,是我吳越國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奇事!簡直是駭人聽聞!”
“隻可惜就是年紀尚小,修為積累恐怕還差些火候,否則,以此等逆天資質,這次玄天秘境之爭,哪還有別人什麽事?怕是得讓他一人獨占鼇頭了!”
“不過你們可也別因此就小瞧了白雲宗。
他們當代首席大弟子,可是實打實的築基巔峰修為,而且據說在此境界已沉澱淬煉了二十餘年,同樣是這次秘境最頂尖的競爭者之一!”
這番話說完,許多修士麵露感慨,既羨慕又無奈。
“唉,說到底,還是三大仙宗底蘊深厚啊,天才妖孽層出不窮,橫壓吳越國修仙界這麽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位老成些的散修搖頭歎息。
在酒樓靠窗的一角,坐著幾位身著統一宗門服飾的年輕弟子,顯然來自一個規模較小的門派。
其中一位麵容俊朗、但此刻眉頭微鎖的男修,正望著窗外繁華的街景,默默聽著周圍的議論,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坐在他身旁的一位明眸皓齒、身著如火紅衣的女修,敏銳察覺到了師兄的低落情緒。
她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聲音清脆,帶著十足的信任說道:
“師兄,你也無需太過擔心了!聽聽就罷了,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出來前,師父他老人家不是也親口說了嗎?林師兄是我們宗門這百年來天賦最好、心性也最堅韌的弟子!你的努力和進步,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
“他們三大宗的天才再厲害,說到底也不過是比我們多了一個名頭而已,又不是三頭六臂,沒什麽好真正害怕的。秘境之爭,機緣、實力、心性缺一不可,並非全看修為境界和出身背景。”
另一位同桌的、年紀稍長的壯碩漢子也悶聲開口:
“小師妹說得在理。
林師弟,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咱們精心準備這麽久,未必就沒有一爭之力。
到時候進了秘境,咱們師兄弟幾人守望相助,見機行事便是。”
那被稱為林師兄青袍男修聽了同伴的話,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鬥誌:
“多謝師妹,張師兄開解。是我一時鑽了牛角尖。說得對,未戰先怯乃是大忌,秘境之內,各憑手段罷了!”
……
此時,在仙城高聳的東門之外,一道遁光毫不減速,無視了城外那“禁空區域,落駕步行”的巨大石碑,直接闖入城內。
“站住!放肆!”城頭值守的修士立刻厲聲嗬斥,“仙城重地,嚴禁任何修士飛行闖入!立刻落下遁光,步行接受檢查!”
那遁光猛地一滯,顯露出一位麵色陰鷙的築基期散修,他顯然仗著自身修為,又想搶在眾人之前入城尋找住處,便欲硬闖,卻瞬間被城防大陣那股隱而不發的恐怖威壓鎖定,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築基期修士,放在吳越國任何地方都算得上一方人物,走到哪裏理應受到禮遇。
城牆上,數名身著太乙仙宗服飾的執法弟子已然現身,目光冰冷注視著他,手按法器,大有一言不合便立刻出手鎮壓之勢。
周圍準備排隊入城的修士們也都紛紛投來看熱鬧的目光,低聲議論著這不開眼的家夥。
“嘿,又一個不懂規矩、想逞能的!”
“築基期就敢在海東仙城放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估計是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散修,以為築基就能橫著走了……”
那築基散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不僅感受到了城防大陣的恐怖壓力,更清晰察覺到另一股絲毫不弱於他、甚至更為精純渾厚的築基後期修士的神念,從城牆閣樓中掃出,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這讓他徹底熄了任何僥幸心理。
他強壓下心中的屈辱和不甘,硬生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朝著城牆拱手,聲音幹澀高聲道:
“諸位仙宗道友勿怪!是在下孟浪了!
初來貴寶地,不懂仙城規矩,這就落下,這就接受檢查!”
太乙仙宗的執法弟子見他服軟,態度稍緩,但依舊公事公辦,冷聲道:
“既如此,速速落下,至城門處登記查驗身份玉牌,不得再有下次!”
“是是是……”
那築基散修連連應聲,狼狽按下遁光,落向地麵。
就在他落地,正準備接受盤查,周圍修士也覺得熱鬧看完之時。
天際盡頭,突然傳來一陣低沉卻威嚴的嗡鳴聲!
下一刻,一艘長達三百丈、通體閃爍著青色光輝巨型飛舟,竟無視一切禁空法令,破開雲層,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速度,徑直朝著海東仙城飛來,其龐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小半個城門區域,聲勢浩大無比!
那剛剛落地的築基散修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瞪圓了,一股極大的不公感湧上心頭,他忍不住指著那飛舟,失聲對著城牆上的執法弟子喊道:
“他們!他們怎麽可以飛行?!
你不是說任何修士,都嚴禁在仙城飛行嗎?為何他們可以?!”
他聲音激動,引得周圍所有修士再次抬頭望天,看向那艘代表著無上權威與特權的飛舟。
城牆上,那位為首的太乙仙宗執法弟子聞言,隻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你連這都不懂”的意味:
“哼!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是白雲仙宗的青鸞舟!三大元嬰宗門的標誌性飛行法寶之一!
其所至之處,如元嬰親臨,自有在我海東仙城通行的資格!”
“規矩,是定給需要守規矩的人的。而你,”執法弟子的目光掃過那麵色瞬間慘白的散修。“顯然還沒搞明白自己的位置。”
築基散修頓時啞口無言。
……
與此同時,仙城內部。
那艘長達青色巨舟毫無阻礙穿過仙城上空的防護光罩,緩緩降低高度,其龐大的船體投下的陰影幾乎覆蓋了數條街道,引得城內所有修士紛紛抬頭仰望,發出陣陣驚呼。
“快看!好大的飛舟!這氣勢……比之前那兩艘還要驚人!”
“是白雲宗的青鸞舟!三大元嬰宗門最後一家也到了!”
“三大宗門已然齊聚,看來那玄天秘境開啟之期,就在近日了!”
就在這時,從城中央氣勢最為恢弘的城主府中,一道強橫的遁光衝天而起,散發出金丹中期修士的磅礴靈壓,瞬間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遁光散去,一位身著錦袍、麵容儒雅卻自帶威嚴的中年修士淩空而立,正是海東仙城城主,秦無海。
他朗聲大笑,聲音洪亮傳遍四方:
“哈哈哈……白雲宗的諸位道友,你們可是來得最晚的一家了!讓老夫好等!不知此次是貴宗哪位真人親自駕臨?”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清冷如冰泉擊玉的女聲便自“青鸞”舟中傳出,回應四方:
“秦道友客氣了。我白雲宗距此海東仙城路途最為遙遠,路上稍耽擱了些時辰,讓道友久等了。”
一聽到這個極具辨識度的聲音,秦無海真人臉上的笑容更盛,帶著幾分真正的熱絡:
“我道是誰,原來是碧淵仙子親自大駕光臨!失敬失敬!
仙子能來,令我海東仙城蓬蓽生輝啊!”
秦無海這話一出,瞬間在整個海東仙城炸開了鍋!
“碧淵仙子?竟然是碧淵仙子親臨!”
“我的天!真的是她!白雲宗的裴真人!那可是我的偶像啊!”
“早就聽聞碧淵仙子不僅修為高深,劍術通神,更是風華絕代!今日總算能一睹真容了嗎?”
“沒想到這次白雲宗竟然是這位親自帶隊!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這一刻,整個海東仙城瞬間沸騰了起來!
無數修士,尤其是眾多年輕修士,臉上都露出激動與興奮的神色。
許多人紛紛湧向街道、窗邊,或是施展身法躍上高處,翹首以盼,目光齊刷刷投向飛舟降臨的方向。
白雲宗碧淵仙子裴詩涵的名氣實在太大了!
她不僅是金丹後期的劍修強者,其實力在吳越國金丹修士中名列前茅,更因其特立獨行的風格和曾經斬殺的三階大妖的戰績,早已成為無數修士,特別是女修崇拜和仰慕的對象。
……
而飛舟之內,宋玉拍了拍正憑窗遠眺的韓陽,笑道:
“韓師弟,別看了,準備一下,我們到了,該下船了。”
韓陽收回目光,點了點頭。他對這座聞名遐邇的海東仙城確實充滿好奇,久聞其名,今日卻是第一次親臨。
“嗯。”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
此時,外界的交涉已然完成。
在裴詩涵真人與秦無海簡短溝通後,白雲宗一行準備在緊鄰城主府的專屬區域入住。
下一刻,在仙城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青鸞”舟的艙門緩緩洞開。
以九位身著耀眼金色真傳弟子服飾為首的弟子,以及近百名白雲宗築基修士化作一道道流光,飛掠而出,如同一片璀璨的星雨,精準降落在城主府前方特意清出的廣場之上。
隊伍的最中央,那九道金色身影尤為奪目,氣度沉凝,靈壓逼人。
這百人隊伍中,俊男俊女極多,或眉目如畫,或英氣逼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而環繞他們的弟子則大多身著宗門核心弟子標誌性的紫白法袍。
無論金袍與紫袍否,這近百人無一例外皆散發著強大的築基期靈壓,陣容整齊,令行禁止,瞬間震懾全場。
他們落地在廣場上空。
很快周圍匯聚的修士都看到了。
“快看!金袍!是白雲宗的九大真傳到了!”
“嘶——好強的氣勢!不愧是元嬰宗門的真傳弟子。”
而更多好奇的人目光則在隊伍中迅速掃視,探尋著其他的話題人物。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更為引人注目的焦點。
“你們看那邊!那個站在真傳稍後位置的年輕修士!”忽然有人指著韓陽的方向,聲音帶著驚訝。“好年輕的築基修士!”
“我的天!還真是!這……這未免也太年輕了!
“難道他就是傳聞中那個……白雲宗的明陽上人!”
“肯定是他!除了那位十五歲便成功築基的妖孽,還能有誰?
“據說他築基至今才不過三年光景,居然也來這次玄天秘境了?白雲宗真是舍得啊!”
“不過話說回來,白雲宗這一代弟子的風采真是出眾啊,不僅修為高深,這模樣氣質也是個頂個的出挑!”
“是啊是啊,你看那位金袍師姐,真是清冷如仙……還有那位師兄,笑容好生溫和……”
“有好幾位簡直堪稱絕色,完全是我的理想型道侶模樣!”
然而,沒等這些圍觀修士感慨多久,那近百名白雲宗弟子便在太乙仙宗弟子引導下,化作一道道迅疾的流光,沒入了城主府旁的專屬庭院之中,身影迅速消失在層層禁製之後。
雖然他們的人離開了廣場,但所造成的轟動效應卻絲毫未減,迅速擴散至整座海東仙城。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白雲仙宗抵達”也成為了城中絕對的熱門話題,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支陣容豪華的隊伍。
……
而韓陽等人入住海東城安排的貴賓別院後,並未完全閉門不出。
在等待秘境開啟的幾日裏,韓陽也曾與相熟的宋玉師兄等人結伴,在仙城的主要坊市和幾條著名的大道上逛了幾圈,切身感受到了仙城繁華。
由於秘境將開,八方雲集,城中修士的數量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且來源複雜,正魔混雜,氣息彪悍的散修、服飾各異的宗門子弟、低調行事的世家傳人比比皆是。
最直接的體現,便是仙城的治安狀況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惡化。
巡邏的城主府衛隊明顯增加了頻次,卻依舊顯得有些杯水車薪。
就在這光天化日、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韓陽甚至親眼目睹了不止一起因爭奪某件靈材或是口角糾紛,而驟然爆發的鬥法,最終演變成當街奪寶殺人的惡性事件。
期間,韓陽也隨宋玉去湊熱鬧,參與了一場由本地大商會舉辦的大型拍賣會。不少奇珍異寶被接連拍出,但韓陽並未出手。
……
終於,在無數人的期盼與等待中,秘境開啟之日臨近。
這一日,海東城東部海域,一座往日裏荒無人煙、並不起眼的無名小島周圍,此刻卻已是風雲匯聚。
大量的修士從仙城各個角落湧出,或駕馭遁光,或乘坐各式飛行法器、靈舟,從四麵八方朝著這座小島匯集而來。
小島的上空,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修士身影所占據。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這座無名小島,便是此次“玄天秘境”的入口所在之地!
各方勢力雲集。
然而,在這片喧囂鼎沸的人海之中,最引人矚目、氣場最為強大的,無疑還是代表著吳越國修仙界最高權力的三大元嬰宗門的隊伍。
太乙仙宗、星河宮、白雲仙宗。
三支隊伍各自占據一方,彼此遙相呼應,卻又涇渭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