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 “笑笑寶貝屋” 的玻璃窗，在貨架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純棉童裝和印著米老鼠、小豬佩奇的卡通文具上灑下暖融融的光斑，連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薰衣草味洗衣液清香；
    那是林凡特意選的，因為笑笑說聞著像 “媽媽抱過的味道”。
    4 歲的笑笑正蹲在鋪著藍色小熊防滑墊的地板上，用肉乎乎的小胖手把一盒 12 色蠟筆排成 “小火車”，紅色蠟筆當車頭，黃色蠟筆做車廂，
    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星星》，跑調的旋律卻透著格外的可愛。
    偶爾她會舉起紅色蠟筆，對著貨架上坐姿歪歪的小熊玩偶 “噓” 一聲，小腦袋湊過去小聲嘀咕：“熊熊你看，火車要開去月亮上啦，不能吵哦～”
    突然，店門被推開，門口掛著的水晶風鈴叮當作響，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店裏的寧靜。
    一個穿著剪裁得體深灰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鋥亮的黑色皮鞋在實木地板上敲出 “嗒嗒嗒” 的清脆聲響，身後跟著拎著三個印著奢侈品 lo 的精致禮盒的助理 ——
    正是笑笑的親舅舅蘇瑾瑜。他剛走進來，就下意識地用手指理了理領帶，目光快速掃過小店：
    左邊貨架掛著 59 元一件的純棉小裙子，右邊貨櫃擺著 10 元三本的塗鴉本，牆角的小桌子上還放著笑笑喝剩的半杯牛奶，杯沿沾著一圈奶漬。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裏玩得專注的笑笑身上，眼神瞬間柔和了幾分。
    林凡正在整理貨架上的童裝，把疊得有些歪的粉色小裙子重新對齊，手指輕輕撫平布料上的褶皺 ——
    這件裙子是笑笑昨天吵著要的，他看定價不貴，就留了一件給女兒。
    抬頭看到蘇瑾瑜的瞬間，他手裏的動作頓了頓，心猛地一沉，指尖的布料差點滑落在地。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
    蘇家總想用物質撬開孩子的心防。作為和笑笑相依為命的父親，他清楚蘇家這樣人家的行事風格：
    去年笑笑生日時，王猛就準備買個近百元的電動玩具車，那輛車比笑笑的小推車還大，他怕孩子養成依賴貴重玩具的習慣，婉拒時還特意解釋 “笑笑更喜歡自己拚積木”；
    他知道，一旦笑笑收下第一份過於貴重的禮物，後麵可能還會有更多：鑲著水鑽的公主裙、能講故事的智能機器人、進口的昂貴零食……
    一步步讓孩子依賴上好的蘇家的物質供給，最後再順理成章地提出要帶走笑笑。他必須守住教育的底線，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瑾瑜快步走向笑笑，助理連忙跟上，把手裏最精致的那個印著卡通兔子圖案的禮盒遞給他。
    他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些，還特意放緩了語速，輕聲對笑笑說：“笑笑，還記得舅舅嗎？
    上次來看過你，你舉著畫本說想要會眨眼睛的娃娃，舅舅特意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哦。”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禮盒，一個穿著粉色蓬蓬裙、有著金色卷發的娃娃露了出來 ——
    娃娃的睫毛是真人發絲做的，裙子上還縫著細小的珍珠裝飾。
    他輕輕捏了一下娃娃的手，它的眼睛就會隨著動作輕輕眨動，還會發出軟糯的 “晚安，我的小寶貝” 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精致。
    笑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兩顆被點亮的小星星，原本耷拉著的嘴角一下子翹了起來。
    她立刻放下手裏的蠟筆，小跑到蘇瑾瑜麵前，小手伸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麽，腳步猛地頓住，小身子轉了個圈，回頭看向林凡，小臉上滿是猶豫，手指還下意識地摳了摳衣角。
    就在她的小手快要碰到娃娃柔軟的絨毛時，林凡放下手裏的童裝，快步走過來，輕輕拉住笑笑的胳膊，輕聲開口：“笑笑，爸爸昨天晚上怎麽教你的？
    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我們還拉過鉤的呀，你忘了嗎？”
    笑笑的手僵在半空，指尖離娃娃的絨毛隻有幾厘米，能清楚地感受到絨毛的柔軟。
    她回頭看了看林凡，爸爸的表情很嚴肅，眉頭微微皺著，不像平時那樣會笑著揉她的頭發；
    再看看那個漂亮的娃娃，娃娃眨著長長的睫毛，好像在對她笑，仿佛在說 “快來抱抱我呀”。
    她小嘴一癟，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水，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帶著哽咽：
    “可是…… 娃娃會說晚安呀，笑笑晚上睡覺，小熊玩偶總‘不說話’，我好想讓它陪我睡覺，這樣我就不怕黑了……”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慢慢把手縮了回來，低下頭，小手指絞著衣角，小聲說：
    “謝謝啾啾…… 笑笑…… 不能要。”
    她還不太會發 “舅舅” 的音，總是說成 “啾啾”，帶著孩子特有的軟糯，聽得人心裏發疼。
    蘇瑾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林凡會這麽直接地拒絕，連讓孩子碰一下都不允許。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看向林凡，眼神裏帶著不解，還有一絲隱隱的不悅：“林先生，這隻是我給外甥女的見麵禮，沒有別的意思。孩子喜歡，何必這麽較真？
    你看她多想要，眼睛都舍不得移開，讓她收下又何妨？
    我查過兒童心理資料，美國兒童教育協會說 36 歲孩子需要通過喜歡的玩具建立安全感，這對她的心理健康成長有好處，你總不能剝奪孩子建立安全感的機會吧？”
    “蘇先生，”
    林凡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謝謝你的好意。但笑笑的玩具已經夠多了 ——
    家裏的小熊玩偶，是她 3 歲生日時王叔叔送的，現在每天睡覺都要抱著，連我出差帶她去王奶奶家，她都要抱著小熊，說‘小熊會保護我’；
    還有你上次沒來時，王叔叔又送了她一隻會動耳朵的小兔子，她能抱著小兔子玩一上午，連吃飯都要讓人催好幾遍才肯放下。”
    他頓了頓，蹲下身，摸了摸笑笑的頭，把她散落的劉海捋到耳後，繼續說：
    “上個月幼兒園老師還特意和我溝通，說班裏有個小朋友因為家裏經常給買貴重玩具，養成了和同學攀比的習慣，別的小朋友玩幾十塊的積木，
    他就說‘這是便宜貨，我家的玩具都要幾百塊’，最後連小朋友都不願意和他玩了，這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小孩子不能養成見什麽要什麽的習慣，得讓她知道，不是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能得到，學會克製才是重要的。
    而且這份禮物，我昨天在隔壁玩具店看到過，標價兩百八十八塊，對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太貴重了，真的不能收。”
    他特意加重了 “我們” 兩個字，還輕輕握了握笑笑的小手，掌心的溫度讓笑笑稍微安心了些，想讓她知道，爸爸和她是一起的，他們要一起守住約定。
    笑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腦袋靠在林凡腿上，小手緊緊攥著爸爸的褲子，小聲說：“爸爸，我不想要了，我們回家玩小熊好不好？小熊也會聽我講故事的。”
    蘇瑾瑜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壓抑心裏的情緒。
    他看了看揉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笑笑，又看了看一臉堅決的林凡，最後無奈地笑了笑，把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裏，遞給身後的助理：
    “好吧，是我考慮不周。尊重你的教育方式，畢竟你才是笑笑的爸爸，你更了解她。”
    但他沒有讓助理把其他兩個袋子拿走 ——
    那些袋子鼓鼓囊囊的，透過透明的包裝袋，能隱約看到裏麵裝著印著小花朵圖案的童裝和五顏六色的零食包裝袋。
    “林先生，這些是普通的衣服和吃的，不算貴重，”
    蘇瑾瑜拿起一個印著 “娃娃樂” lo 的袋子，語氣比剛才放軟了些，他走到貨架旁，指了指上麵掛著的同款淺藍色童裝，
    “你看，這衣服和你店裏賣的牌子一模一樣，就是最普通的純棉款式，不含熒光劑，我剛才問了店員，笑笑穿 100 碼正合適，特意挑了她喜歡的藍色，因為她剛才玩的蠟筆裏，藍色用得最多。
    還有這個袋子裏的零食，是我從樓下超市買的，都是小孩子愛吃的牛奶餅幹、水果糖，總共才花了三十多塊，就是給孩子嚐嚐鮮，不算什麽貴重東西，總不能連這點心意都拒絕吧？”
    他還從袋子裏拿出一小包印著小熊圖案的牛奶餅幹，撕開一個小口子，遞到笑笑麵前，“笑笑，這個餅幹是牛奶味的，你聞聞，是不是很香？要不要嚐一塊？”
    笑笑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餅幹的香味，立刻抬起頭，眼神裏滿是期待，小舌頭還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林凡看著那些袋子，心裏快速盤算著：如果再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反而可能讓蘇瑾瑜覺得他 “油鹽不進”，說不定後麵會用更強硬的手段來介入孩子的生活，比如找律師談撫養權；
    但如果收下，又怕這是蘇家 “糖衣炮彈” 的開始，一旦開了頭，後麵就很難拒絕了。
    他沉吟了幾秒，低頭看了看身邊還在抽鼻子的笑笑，女兒的眼睛裏滿是渴望，最終點了點頭：
    “蘇先生破費了。不過笑笑，零食隻能每天吃一塊，不能多吃，不然牙齒會疼，還要去看牙醫，知道嗎？吃完一定要刷牙。”
    笑笑立刻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用力點頭，小腦袋像撥浪鼓一樣：
    知道！笑笑每天隻吃一塊，吃完會自己去刷牙，用草莓味的牙膏！”
    她對著蘇瑾瑜鞠了個小小的躬，身子彎得像個小蝦米，帶著哭腔卻又透著開心，小聲說：“謝謝啾啾。”
    蘇瑾瑜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軟了下來，伸手想摸她的頭，又怕林凡介意，手在半空停了幾秒，最終隻是笑了笑：
    “不客氣，笑笑喜歡就好。以後舅舅有空，還來看你好不好？帶你去公園玩滑梯。”
    笑笑歪著頭想了想，小手指放在下巴上，看了看林凡，見爸爸沒反對，才小聲說：“好。不過我要帶著小熊一起去，小熊也喜歡玩滑梯。”
    這時，王猛提著一個剛采購來的紙箱走進店裏，紙箱上印著 “兒童文具” 的字樣，外麵還貼著快遞單，他額頭上沾著細密的汗珠，T 恤的領口都濕了一片。
    看到蘇瑾瑜，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蘇先生來了？這是給笑笑帶的禮物啊？”
    林凡接過王猛手裏的紙箱，對他遞了個眼神 ——
    那是他們平時約定好的 “別多問” 的信號，王猛立刻明白了意思，沒再多說，隻是把紙箱放在地上，蹲下來和笑笑聊天：
    “笑笑，看叔叔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是你上次念叨的草莓橡皮哦。”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粉色草莓形狀的橡皮，遞到笑笑麵前，“聞聞看，是不是有草莓香？擦字可幹淨了，以後畫畫寫錯了，用它一擦就沒啦。”
    笑笑立刻被橡皮吸引了，伸手接過來，放在鼻子前使勁聞了聞，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剛才的委屈一下子就忘了，小聲說：
    “謝謝王叔叔，好香呀！像真的草莓一樣！” 她還把橡皮舉到蘇瑾瑜麵前，小胳膊伸得直直的：“啾啾，你看，草莓橡皮！紅紅的，還香香的！”
    蘇瑾瑜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也笑了，點點頭說：“真好看，笑笑要好好保存哦，別弄丟了。”
    王猛又從紙箱裏拿出幾張印著卡通動物的貼紙，遞給笑笑：“這些貼紙也給你，可以貼在你的畫本上，貼在小熊玩偶的衣服上也好看。”
    他轉頭對蘇瑾瑜說：“蘇先生要是不忙，不如坐一會兒？我剛泡了菊花茶，加了點冰糖，清熱解渴，正好嚐嚐，天這麽熱，你跑過來肯定渴了。”
    蘇瑾瑜看了看手表，指針指向下午三點，離他接下來的會議還有一個小時，笑著點頭：“好啊，正好和林先生聊聊笑笑的事情，之前可能有些誤會，趁這個機會說開也好。”
    林凡把店裏的小椅子搬過來，椅子上還鋪著笑笑的小坐墊，讓蘇瑾瑜坐下，王猛則去裏屋倒了三杯菊花茶，杯子是印著小豬佩奇的兒童杯 ——
    店裏隻有這種杯子。
    笑笑坐在林凡身邊，手裏拿著草莓橡皮和貼紙，一會兒把貼紙貼在橡皮上，一會兒又拿給林凡看：“爸爸，你看，草莓變成小花了！我給它貼了黃色的小花貼紙，是不是很可愛？”
    林凡笑著點點頭，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真好看，笑笑手真巧，比爸爸貼得還好看。”
    蘇瑾瑜看著這一幕，心裏有些觸動，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輕聲說：
    “林先生，其實我這次來，也是想和你說，蘇家不會強迫帶走笑笑，我們知道你把她照顧得很好，上次我姐的朋友來店裏，說看到笑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還會幫你整理文具。
    我們隻是希望能多看看她，給她一些關心，畢竟她也是蘇家的孩子。之前可能用的方式不對，總想著用物質彌補，讓你誤會了，對不起。”
    林凡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口，茶水帶著淡淡的菊花香和甜味，輕聲說：
    “蘇先生，我明白你們的心意，畢竟血濃於水。
    但笑笑還小，我不想讓她在物質的比較中長大。
    就像上次，她看到幼兒園小朋友穿名牌鞋子，回來問我‘爸爸，為什麽他的鞋子上有大大的標誌，我的沒有’，我跟她說，鞋子隻要舒服、合腳就好，不需要比誰的貴、誰的有名。
    後來她自己也說，她的小熊鞋子跑起來最快，上次運動會還拿了跑步第一名，比小朋友的名牌鞋子還好用。”
    蘇瑾瑜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
    “你說得對，是我們之前太在意物質了，總覺得給孩子最好的就是對她好，卻忘了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其實孩子需要的，更多是陪伴和關心，就像剛才，一塊幾塊錢的橡皮，就能讓她這麽開心。
    以後我來看笑笑，就不帶這些貴重東西了，帶些她喜歡的繪本，或者陪她玩一會兒積木、讀讀書，你看怎麽樣？”
    林凡看著蘇瑾瑜，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之前的警惕也放下了一些：
    “好啊，笑笑很喜歡聽故事，每天晚上都要我給她讀繪本才能睡著。你要是有空，陪她讀繪本，她肯定很開心，說不定還會給你講她自己編的故事呢。”
    笑笑聽到 “讀繪本”，立刻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蘇瑾瑜，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啾啾，你會讀《小兔子乖乖》嗎？
    我最喜歡聽這個故事了！裏麵的小兔子很勇敢，還會保護媽媽！”
    蘇瑾瑜笑著點頭，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
    這次林凡沒有反對，他的動作很輕，怕弄亂笑笑的頭發：
    “當然會，下次舅舅來，就給你帶《小兔子乖乖》的繪本，還要帶一本《小熊的故事》，好不好？我們可以一起讀。”
    “好！” 笑笑開心地拍起手來，小小的身影在陽光下蹦蹦跳跳，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嘴裏還哼起了《小兔子乖乖》的兒歌。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幾個人身上，溫暖的光斑在地板上跳動，仿佛衝淡了剛才的一絲緊張，隻剩下滿滿的溫馨。
    風鈴偶爾叮當作響，和笑笑的笑聲、幾個人的聊天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秋日裏最溫暖的畫麵。